“哦哦,这裏还真是严阵以待……”
这个人类此时就站在巨大的蜘蛛的身体上,虽不健硕但也不算单薄的身体甚至没有那一节节肢的长度……尤其他贵族标准的白皙面孔,给人一种文文静静忠实可靠的感觉,他轻轻的笑声也好像是有点含混,像是底气不足似的,尤其是与他踩踏着的,巨大的八条腿的黑色怪物相比,他的身影就越发显得越发渺小和瘦弱。
当然,没有人会因此而对他产生什么轻视。
恍如黑暗中突然降临的梦魇,可怕的感触从每道连接在他身上的视线上反刍给观察者,那是无法形容的癫狂怪异……虽然在视觉中仅仅是个人类贵族的形状,可是脑海之中所有的感受却都在不断的翻涌着腐败与污秽,从每一根神经侵入脑海,从每一根血管冲击心脏,从每一个毛孔之中渗透进原始的邪恶,冰冷粘腻的触感从中涌出,仿佛无数蠕虫在其中挣扎着,试图破开所有的束缚。
几个原本便已经瑟缩不已的内侍立刻便在这可怕的气息中疯狂起来,他们高声吼叫,翻滚着抓挠撕扯全身的每一寸肌肤,用尽的力量几乎立刻就让他们身上简单的服饰成为了碎布,然后便是一条条被自己撕扯下来的皮肉混杂着血浆向外喷洒,就在几下之间,花花绿绿的内脏已经暴漏在了空气之中!
“你是什么东西?”大法师隐藏在兜帽阴影中的面容抽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嘶哑的质问。
作为大法师塔的法师,凡尔纳其实应该见过面前这个人——作为国家礼聘的大法师,他多少也需要和第一皇子有点接触,但是他却下意识的这样问了——在见过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瞬间,他已经张开了三重无形的防护,但是精神上的冲击却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般的蔓延开去。
这样的存在,显然不可能用人这个词汇来形容。因此也很难和记忆中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你们刚刚不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吗?哦,就是我美丽可爱的小妹妹说的啊……”年轻的怪物开口道,轻轻的从那巨大的蜘蛛上跳下来,声音似乎与在场的所有熟悉他外形的人记忆中的没有太多的差别……至多是多了一点吟游诗人似的戏谑,少了一些贵族的严谨:“还是说,这张脸的样子和别人有些雷同?”
大法师这个时候显然已经不想要再与他进行什么交流了,手一伸,一道绿色的光影已经在他指尖迸发,朝那个杰拉尔丁皇子划了过去!
那是解离术。虽然不是最为高阶的变化系法术,但是在凡尔纳这样的大法师手中施展出来,将一栋豪宅整个化成灰粉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这是个光束型的法术,通常根本不会给予攻击目标任何的机会。
但是……似乎不管是攻击者还是被攻击者,都没有将这法术当成什么致命的攻势。
大法师的手指联动,解离术之后,空气随着下一个动作凝聚起来,变成为无数透明的尖锐力场,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央围拢,咔咔的撞击声在空中响成一片,而一层红光也在他的身体上流曳起来,最终打开了三道连通着异界的门扉,三只狰狞咆哮,却比自然生物大了一倍有余的猛虎从中窜出,身上洁白的光泽流溢。毫不犹豫的向着那蜘蛛扑了过去!
光线在一瞬间已经接近了目标,但杰拉尔丁不知何时已经伸出手,虚托,飞快的绿色光影在他面前瞬间就停顿了,成为一团绿色的火焰,然后他的手一抬,光球朝天飞去。于是城堡的天花在一声轻微的闷响之中便化作了无数细微的粉尘!
这种破解法术的方式确实骇人听闻……
可在大法师动作的同时,另一道人影也已经动了……罗弗寇侯爵的身影闪烁了一下,似乎被施展了魔法一般的幻化出了一连串的光影!
那并不是魔法,而是高速移动时产生的残像。
这种现象当然对于一个恶魔没有任何的作用,不过却也是标注着他竭尽全力的证明——几乎就是在旁观者的注意力被那残像牵扯的同时,他的一个影像已经出现在了那个安静的站立着的年轻人的身后,然后随手便是一剑抽了过去!
而他的对手,似乎连动也没有来得及动……
侯爵手中的剑是一柄华丽的贵族用细剑,这种装饰性远超实际用途的武器通常只能用刺击来作为攻击手段,然而在侯爵的手里,那细细的铁条却同样是一种凶器——划开热蜡一般,细剑掠过了那只手,直接抽击在了年轻的皇子看起来很瘦弱的胸膛上。然后一个喀嚓的声音响起。
并不是很清脆响亮的声音。
但却绝对是一种恐怖的声音,那是十几根肋骨一起断裂的声音响成一片的声音……还有踏动地面的脚步声,身体破空声,细剑划破空气的嗡嗡声,那手臂的骨骼被划开,被抽断,压上胸口的声音一起混合成为一个古怪的带着回响的吭哧声,然后侯爵已经抽剑后退。
杰拉尔丁似乎是被这个攻击震慑了,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只剩几片肉挂在上面的小臂,然后低头再看自己的胸口。
他的胸口其实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了,骨头都已经不可以用断来形容,而是和周围的皮肉一起碎得稀烂,那一记细剑的抽打,却仿佛巨大的铁棒造成的效果一般,竟然在他胸口到腰肋的身体上。留下一个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碾压得稀烂的,凹陷下去的大洞。而受到冲击的血浆和碎肉以及骨片这个时候才挥挥洒洒的落到他身后的地面上。
但是很奇妙的,他的身体就然仍旧保持着一个站立的姿势——事实上按照刚刚那一剑上的力量,他的脊椎已经应该是被打断了,只剩下了一些隐约可见得碎肉连在一起,可是他还是没有倒下去,而且站的很直……就仿佛他的身体并不是依靠脊椎而是另外的什么东西支撑着的一样。
“哎呀呀……忘记了这个身体很不结实,也不适合近战了……”直到几个呼吸之后他才抬起头,在嘴角扯出一个恍然的表情:“不过,你们的力量,似乎也不应该还只有如此吧……”
他的声音依旧很温和,很慢,完全没有任何疼痛或者不适的表现——或者就如同他的言语中表达的一样,这不过是他众多的躯体之中的一个。而随着他的声音,仿佛燃烧着硫磺和腐肉的气息在周围不断的弥散开来。就像那些飞散出的血肉都在不住的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