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超越的欲望,唯有此才能够成为唯一的快乐。
是的,超越。在整个多元宇宙平治,将一个又一个对手抛在身后。目中的背影永远只有一个——自己。生存就是肆意狂奔,将一个又一个过去的自己抛在身后。高歌猛进,踏入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领域,在征服它之后,再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个目标。这才是最高的享乐。向前冲刺,超越一个个限界,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只是为了追求超越自己的愉悦感。和别的快乐不同,它不会随着时间而流逝,也不会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品尝而让快乐减少,它只会一次比一次浓烈。
那是最为浓烈的狂喜,和这种狂喜相比,一切享受都不算什么了。只有从凡人跃升为神祗的那一刻的欣喜,才能与这种感觉媲美。
从凡人到强者,从半神到全神,从低阶升级到高阶,然后,在整个生存的意义之中,追求的就应该是这种跃升的乐趣,我不应该也不可能在任何的地方停滞不前!
……
巨大的屏幕上,明暗的光影塑造出刻意安排出的剧情,人在哭,人在笑,人在愤怒,人在烦恼,人在飞,人在完成自己的梦想,说出平凡的,高深的,奇异的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台词,中国大戏院之中本应摩肩接踵的场地,被巨量的金钱换取成为只有自己和爱人们所在的空旷,无数人们心血所浇筑的幻象的世界在那一方银幕之上流逝,经典的或者平庸的,诡异的或者伟大的,无数的片段在延续。
光影变幻,沉溺其中或者冷眼旁观,为之欢笑或者悲伤,同样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就像那些喷香绵软的爆米花和苦甜的可乐,脆糯的薯条和五颜六色的小食,却似乎能够搭配出不少的味觉一般。
但是那种声音,仍旧在心中萦绕,甚至几乎超过了最为高阶昂贵的音响,从数个方向环绕传进耳中的声音。
……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应该更浓,更猛烈,更醇厚!
要如何做?
只有面对过真正的死亡的时候,才会明白原来自己一无所有。事物在这个概念面前立刻灰飞烟灭。人所有的语言,智慧,与这个现实概念的狰狞可怖相比不过是些愚蠢而简单的游戏。即便是多么美妙的东西,忠诚、创造、爱情……在这个东西的威力下也是一触即溃。他是滚滚向前的命运的一部分。然而当敢于直接去面对‘死亡’的时候,它又仿佛浪涛一样,所有微小繁杂的,那些负面的因素冲走,只将最单纯本质的东西沉淀下来……这是人类变强的方式之一。
但它会适合于一个神祗吗?会是通往更加强大的,更富有挑战性的超越的门扉吗?
死亡对于万物都是平等的,得到她也意味着失去了一切……任何想要掌握命运的人,都得付出沉重的代价。拥有了洞悉一切的智慧,最终的结局就是永恒的痛苦。
这是一个既矛盾,又合情合理的要求,但却是个危险地赌博……就算如愿,也不见得能够得到最为切实的利益,因为一切都不曾被证实……不过总比被绑定在神祗地牢笼中好得多了,面对两个无法超越的终极,也只有这样干才能摆脱无边的痛苦。
……
那个细微的语声似乎更加响亮了,和周围的声音响成一片,宽阔的洁白幕布上,那个身穿着黑色风衣的人静静地站着,将自己的表情掩藏在一副细小的墨镜之中,但仍旧有足够的震撼和惊异从他的半张面孔上倾泻出来,而在他的周围,那些走出各自的角落,不断的增加着的青色西服和抑扬顿挫的语调,似乎开始越来越响亮。
但是你也知道表面并不可信,这就要提到我们为何会出现在这裏……
并不是自由了,我们就不会出现,我们出现正表示了我们的不自由……
凡事都逃避不了动机与目的,你我都知道没有了目的我们就不会存在……
——目的创造我们
——目的紧扣我们
——目的鞭策我们
——目的引导我们
——目的驱使我们
——目的塑造我们
——目的规范我们
一切都有目的……生命的目的,就是死亡……
……
那么,你又有什么目的?
营造出如此的迷幻?是为了困锁?还是为了……康斯坦丁似乎在怒吼。
这一记咆哮是如此地洪大,直如山崩海啸一般。就是数十头远古巨兽的怒嗥,也未见得能够比得上这一声咆哮的威势……甚至让周围的一切都在这同一时刻开始震颤。
天在颤,地在抖,所有的时间空间仿佛已经全部连成了一体,崩碎,无数黑色的裂痕蜘蛛网一般的向外扩张,然后再从那些破片上蔓延看来,化作无数更加细碎的东西,像是没有厚度的纸张,然后和满空的色彩一起化作无数的迸裂的细碎符文。
天空在变,变得一片无尽的黑,无尽的空虚,无尽的无尽。地面也在变,变得和天融为一体,一样的空虚,一样的无尽……凝立其中,宛如站在九天之上的宇宙虚空之中,虚幻的真实的影像不见,巨大的声响不见,口中的食物,身边的事物,一切的一切,甚至包括所有的感觉……都变成了逐渐暗淡的光点,被融化进这无尽的虚空之中。
然后,剧烈的感知来了。
就像是有一百只一千只的各式野兽钻进头颅,钻进身体,在最为深处乱抓乱咬,同时发出疯狂混乱的尖叫!记忆与感知如水,一点两点,一捧两蓬,一个浪头连着一个浪头的潮水般涌进脑海,虽然纷杂不堪却清晰生动,意念。情感,每一道思绪的洪流都如从山峰上滚落的磐石一样凛然不可抗拒。
则宏大的精神的狂潮一浪浪扫过他的心灵世界,每一次都带来加倍的痛苦,但每经历一次痛苦,康斯坦丁就会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觉醒,他感到一种古怪的力量正沿着自己的指尖向全身蔓延——那是一种奇妙的电火,像是麻痹一般的向外延伸的感觉,最终却似乎汇聚成为了更为实在的感知。
在他前方,那茫茫无尽的黑暗中,忽然跃出了一线光明。
光升而居于上,黑暗则沉落于下。虽然仍行走于黑暗的世界中,但当康斯坦丁抬起头时,已经能够看到光明……
那光明如星,在周围崩散,如月,在头顶汇聚,空间中的时光似乎就此凝固。直到一缕缕微风轻轻拂上了康斯坦丁的脸。它们虽然微弱,但其中却蕴含着锐利之极的力量,若一根根利针,狠狠地戳着术士的神经。
眼睛终于睁开了……
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