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子鸣端起酒杯。
“公子请~”
严芮云袖遮面,饮下了杯中酒,随之坐到陌子鸣身侧,继续执壶倒酒。
“奴家再敬大人一杯!”
“呵呵,严姑娘,你今日不必管本官,尽心侍奉陌公子就好。”
听到这话,严芮忍不住瞟了一眼陌子鸣……此人到底是谁?竟能得知府大人如此重视?
这时,方文榆又冲着另外几个女子道:“好了,你们也各自献艺,以助酒兴。”
“是,大人!”
几个女子配合默契,一人抚琴,待琴声一起,其余四女轻挥云袖,且舞且吟: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听到这曲,陌子鸣颇有些讶然。
因为这首词乃是他一个月前在一处渡口附近一时兴起所题,没曾想这么快就传到了兴平府,还被编成了曲子。
别说,经几个女人这么一演绎还真让人有些痴迷其中。
严芮也听的有些入神,情不自禁跟着轻声吟唱着。
见状,方文榆意味深长看了陌子鸣一眼,随之又冲着严芮道:“严姑娘,你可知这词是何人所作?”
“回大人,奴家自是知道的,此词乃江南陌解元所作。”
“呵呵,你难道没听出陌公子的口音是何方人氏?”
闻言,严芮愣了愣,下意识瞟向陌子鸣……片刻后,眼神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她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经方文榆这么一说,她如何还猜不到陌子鸣的身份?
难怪,会受到方大人如此礼遇。
于是急急起身,冲着陌子鸣盈盈而拜:“奴家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大名鼎鼎的陌解元近在眼前,如有失礼之处,还请陌解元恕罪。”
陌子鸣微笑着摆了摆手:“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坐下说话。”
“多谢陌解元。”
“你还是叫陌公子吧,我不想闹得尽人皆知。”
“是,陌公子,奴家再敬你一杯。”
说完,严芮起身倒酒。
看的出来,她很是激动,一脸晕红,手也微微颤抖着。
看到这般场景,方文榆不由得一脸欣慰。这说明,他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一方面,他的确欣赏陌子鸣的才华,有心结交。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感情投资,毕竟陌子鸣既是解元,又是名满天下的才子,未来不可限量。
喝了个尽兴之后,方文榆有意给陌子鸣安排了一个特殊的住处:怡香园。
这是一个仿江南园林的院落,属官府所有,方文榆的理由是让陌子鸣有回家的感觉。
结果到了怡香园之后,陌子鸣方才明白了方文榆的良苦用心……原来,严芮目前也居于此院。
简单来说,怡香园的性质相当于是朝廷的教坊司,里面的姑娘大多属于犯官家的女眷,归官府管辖。”
方文榆派出的手下径自将陌子鸣带到了严芮独居的小院,随之意味深长道:“我家大人说,希望陌公子能在咱们兴平府留下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陌子鸣颇有些无语。
怎么感觉这方大人成了拉皮条的?
不过,他也理解方文榆一番好意,况且他对严芮也颇有一些好感。
当然,这种好感并非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单纯的好感。
在厅中小坐了一会,严芮似有些害羞地走了出来。
看的出来,她精心装扮了一番,还换了一身淡雅的衣裙。
“不好意思,让公子久等了。”
“严姑娘客气。”
“公子,请喝茶。”
严芮翘起兰花指,执起水壶倒了杯茶水。
“嗯?这是什么茶?”
陌子鸣品了一口,不由好奇地问。
“公子见笑,这是奴家自己采的茶叶做的鲜花茶,如公子喝不惯,奴家去重泡一壶清茶。”
“不用,这个挺好,第一次喝这种鲜花制的茶。”
闻言,严芮满心欢喜,移步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与陌子鸣聊了起来。
“奴家早就听闻过陌解元的大名,你流传在外的诗词奴家全都记了下来,并整理成册。”
“哦?能否一阅?”
“公子请稍等。”
严芮没有吩咐侍女,自己上得阁楼将那本亲手抄录的诗词集取了下来。
陌子鸣翻看了一下,不由赞叹道:“想不到严姑娘的书法如此娟秀,颇有江南女子婉约之风。”
闻言,严芮幽幽叹息了一声:“奴家的娘亲正是江南人氏,年幼时,正是娘亲教会了奴家写字。”
“哦,那想来你娘亲也是颇有才华的女子。”
“嗯,当年我娘亲擅长赋对,连我爹爹都经常被她难倒……”
听到这话,陌子鸣下意识问:“那不知你娘亲现在……”
严芮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她不在了……就在抄家的前一晚,娘亲她……自尽了。”
“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
陌子鸣歉意地说了一句。
他差不多能猜到严芮的母亲为何会自尽。
若不自尽,便会沦落风尘,想来她是一个刚烈的女人,宁死也不屈从。
“那时奴家刚满十岁,懵懵懂懂,只以为娘亲是一时想不开。
后来终于明白,娘亲分明是宁死也要保住清白,否则她无颜在泉下与爹爹相见……”
说到这里时,严芮飞快地擦了下眼角的泪花,强自一笑:“好了,不提这些旧事了,也免得坏了公子的雅兴……”
接下来,二人开始聊起了诗词歌赋,风花雪月。
这一聊,陌子鸣方才发现严芮在诗词方面的确很有天赋,各种应景佳句随口拈来。
当然,严芮更是惊叹陌子鸣的博学多才。
当晚,陌子鸣兴之所致,将严芮手抄的那本诗词集亲笔誊写了一遍,并格外为其题了一首《卜算子·不是爱风尘》。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又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次日里,陌子鸣谢绝了方文榆的再三挽留,辞别而去。
方文榆颇有些遗憾,找到严芮询问了一番,想看看是否是严芮侍奉不周。
严芮如实讲了一番二人之间的交流,并拿出陌子鸣亲笔题写的诗词。
方文榆惊喜不已,翻开细细品读,一边读一边赞叹:“陌解元果然多才多艺,诗词作的好,这书法也令人叹为观止。”
当他看到最后一首的时候,不由愣了愣,反复吟了几遍,随之猛地一拍案几,吓了严芮一大跳。
“哈哈哈,妙,妙,妙极!”
方文榆一边大笑,一边呼妙。
“陌解元啊陌解元,你还真不愧是个大才子,竟然不露声色给本官出了道考题。”
严芮愣了愣,下意识问:“考题?”
方文榆抚须道:“严姑娘,纵然你冰雪聪明,恐怕也没有猜到陌解元题这首词的深意,只当他是同情你的身世,故而题了这首词。”
“恕奴家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其实,本官已经猜到了陌解元的心思。他有心想帮你,只是不好当面向本官开口求情,故而题了这首词暗示本官。
这首词,陌解元其实是以你的角度而写……”
这一点,严芮自然是知道的。
这首词总体来看并不深奥,词的大意是:我不是生性喜好风尘生活,沦落风尘只是命运捉弄。
花落花开自有一定的时候,可这一切都只能依靠司春之神东君来作主。
将来总有一天我会离此而去,留下来又将如何生活下去呢?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够将山花插满头鬓,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那就不必问我的归宿了。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意思。
严芮没有想到,或者说,是她不敢往深层的意思去想。
关键是后半段,暗示她将来有一天会离此而去。
在严芮眼中,这无非是一种对她的美好祝愿,但在方文榆看来,陌子鸣的意思恐怕不止祝愿这么简单。
“严姑娘,陌解元之所以专程为你题这首词,真正的用意应该是委婉地替你求情。”
“啊?”
这么一说,严芮顿时醒悟过来,再仔细一品,还真有那么一层意思在内。
“也罢,本官一向欣赏陌解元,既然他都为你求情,那本官便破例一次,还你自由,着人为你落个良籍……”
所谓落良籍,意思就是让她脱离风尘,恢复正常人的身份。
对于严芮来说,这无疑于是巨大的惊喜。
毕竟她与普通青楼女子不一样。
普通青楼女子,如若有人愿意花钱为其赎身,那便可以脱离苦海,恢复常人身份。
但像严芮这类入了乐籍的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赎身的,甚至其后代也得入贱籍。
唯一的希望就是由官府特赦,还其自由。
因此,严芮一听方文榆所说的话,自是无比的惊喜与激动,当即磕头谢恩。
方文榆叹了一声:“其实你要谢的人是陌解元,如若不是他求情,本官也不会轻易破例。”
“是,奴家这一生都将铭记大人与陌公子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说起来,方文榆的确猜中了陌子鸣的心思。
他与方文榆并不熟,又怎么好当面替严芮求情?故而,方才用了巧妙的暗示之法。
当然,也不排除方文榆难以理解其深意,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这首《卜算子·不是爱风尘》很快便传开了,引得不少风尘女子争相摘抄与传唱。
方文榆此举也赢得了不少赞誉,同时也总算是得偿如愿,令得兴平府留下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传奇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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