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果然看到赵昱动容。
不由心下暗喜,连连道:“娶妻生子,乃大孝也。大丈夫生在世间,有家有室,尚需门楣广大。如此,家室才是繁荣,子嗣才能富贵。莫非壮士娶妻生子之后,带着妻子,也上山修道不成?”
赵昱默然,无言以对。
“督师的意思,我知道了。”
半晌之后,赵昱低着头,缓缓开口道:“我一时心乱如麻,尚不能给督师回答。待我回山请教师父,再予督师答复。”
洪承畴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
从赵昱的言行举止上,他大略能猜出赵昱的那位师父,是个怎样的人。绝对不是寡淡清心的无情之辈。否则教不出赵昱这样有仇报仇,又极重孝道的性格。
如此,他断定,赵昱的师父,听了赵昱的问询之后,一定不会反对赵昱传宗接代,以尽孝道。
说不得反会劝赵昱下山入世。
有的话,点到为止,说的过了,反而起到反效果。
于是洪承畴便不在这件事上多说,又稍稍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那本督便静候壮士佳音!”
又道:“一月之内,本督不会离开松山,若壮士有意,便来松山,本督扫榻以待。”
...
夜里,赵昱翻来覆去,静修不得,又睡不着。
回想起白日里洪承畴所言,他不得不承认,那是对的。十年前,一家满门,父母老小,除了他逃得一命,全都葬身在鞑子刀下。
他赵家就只剩下他一根独苗了。
若不传宗接代,在他这里,赵家就要绝根。
这是大不孝哇!
可他实不愿在这浑浊的世间浸泡,与那些蛀虫为伍。
还有师父,已经八十多了,如果不好生陪伴,又还有多少时日呢?
他不想遗憾的失去父母之后,还要遗憾的不曾在师父膝下侍奉。
一时间,心乱如麻。
翌日清早。
赵昱跪在祭台前,低声道:“爹,娘,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要回山一趟,请教师父。”
赵昱离开村子的时候,远处隐约有人盯着,连忙就把消息传回了松山。
洪承畴得到消息,抚须而笑。
青云山。
正是傍晚时分,赵昱风尘仆仆,从那难民村子外走过。
有人看见他,认得他,还点头打了个招呼。
就上山,很快到了半山腰青云观前。
赵昱驻足,竟有些不敢踏入。
“进来吧。”
师父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赵昱并没有遮掩气息,而且心中犹豫之下,心神略动,还放出了气机。青云道人的功夫修为,不及赵昱。但这样如果还察觉不到,那就不是庆云道人了。
赵昱闻声,心中一定,连忙走进道观,在简陋的道殿中,见到了阔别十来日的师父。
师父还是那个样,鹤发童颜。
赵昱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来。
青云道人笑道:“傻笑什么,坐下。”
指了指蒲团:“跟为师好好说说。”
于是赵昱便事无巨细,将自己下山之初,到现在所经历的一些,原原本本都道了出来。
青云道人听闻赵昱竟造出这般杀戮,不由叹息:“这世间生灵,不论人兽,皆是天地之宠儿,自有一分气数在身。你杀戮过甚,怕是...唉...”
又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报仇雪恨,也是天经地义。为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呀。”
赵昱默然。
青云道人叹息一阵,道:“须得多诵度人经,洗练心灵,洗去煞气。我看你眉宇间杀气腾腾,若杀气过重,遮住心灵,大是不妙。”
赵昱只是听着,他倒不觉得自己被杀气遮住了心灵。反倒是报仇之后,心思清明,比以往更轻松,虽然有些空虚。
青云道人说完几句,便就不多啰嗦,他察言观色,看到赵昱眼底有些疑惑,知道他有事要问,便道:“你此番回来,定是心中有些疑惑,说出来,为师为你解惑。”
于是赵昱才把洪承畴所言,告知师父。
青云道人听完,不禁沉默了一阵,才叹道:“那洪督师虽是口舌如簧,但也并非没有道理。人生自父母,生来便有了最大的义务,成为父母。由是世间之孝,传宗接代,才是最大。此乃为人之本也。”
又道:“此非但是为人知情,也是为人之理。若无传宗接代,不出百年,人便要绝于这世间。”
最后道:“徒儿你父母俱亡,家中一根独苗,若不传宗接代,便是天大的不孝。为师也知你心思,勿须担心为师,为师虽有八十余,却也身轻体健,等闲还有二三十年好活。你自下山入世,尽到为人之本,有了后人家室,再回来与为师修道,也不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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