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倍受冷落(1 / 2)

紫川 老猪 10009 字 24天前

帝都城建于帝国历三三五年,本来光明帝国第十一任皇帝建设它的目的是在东南地区,设立一个防止魔族进袭骚扰的重镇(那时瓦伦要塞还没修建),本名嘉山要塞。

帝国历五五三年,光明帝国最强的皇家军团在蓝河战场惨败于入侵的魔族军团,帝国最后的皇帝和元帅战死,五百多年的光明皇朝宣告覆灭,各地诸侯纷起,争夺天下,一时间,帝国境内狼烟纷起。军阀割据的混乱的状态持续了不到二十年,绝大部份的弱小势力都迅速地被那些强大的势力所吞并,能留存至今的并不多。

其中以镇守帝国旧京的流风峻最为有名,他宣布自己是光明帝国的正统继承者(甚至还弄出了皇帝的血诏),将帝国旧京改名远京,定为流风家族的首府。此外,本身为帝国东南镇守使的紫川云宣告独立,乘机夺取了嘉山要塞,易名为“帝都”,并以此为据点,向周边大肆扩张,创立紫川家族,紫川云本人就是家族的第一代总长。

东南镇守使紫川云的疯狂扩张引起了自命为帝国守护者流风峻的愤怒:“这是叛逆行径!”

就在帝国历五五八年,紫川家族的创立当日,流风家的三十万野战轻骑兵长驱东向,流风峻宣称:“势必扫灭叛贼!”紫川家出兵二十万迎战,两军在洛克平原展开疯狂的厮杀,血战持续了七天七夜。流风军团终因粮草不足被迫撤退,被紫川军一路追击,伤亡惨重。流风峻本人因此而重伤,回到远京后不久就死了。

从创立之日起,紫川家族与流风家族就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又因为两个庞大势力同样以争霸天下为目标,各自拥有强大的武装,三百年来,两家都一直咬牙切齿地想消灭对方,交战不断,大陆上因此而掀起了腥风血雨。

除了紫川和流风世家外,大陆还存在着第三个人类势力,那就是位于大陆中央偏南方向的林氏家族。

林家是由光明帝国最后一任皇帝的女儿林凤曦公主在帝国国师左加明王辅助下所开创,虽然并没有像流风家和紫川家那样拥有强大的武力,但无论是流风峻也好,紫川云也好,在创业之初都是打着“维护光明帝国正统”的旗号来征战的,既然林家并没有争霸大陆的野心和实力,他们都觉得没必要对真正的帝国正统继承人下手。而且林家的背后有着人类有史以来最强的高手左加明王在撑腰,没有人敢与这位单枪匹马就能粉碎魔族大军的超级高手为敌。

从帝国历五五八年,家族开创之年开始,帝都城就一直牢牢控制在紫川家族手中,无论是流风家的大军,还是越过东方古奇山脉汹涌而来的魔族群狼,面对帝都城坚固的城墙工事,七代紫川家族军人的浴血奋战,顽强抵抗,都不得不无功而返。

一串光辉的名字与这座城市的历史连接在了一起——紫川云、沙加、紫川星、云山河、卡缪——后世还得加上紫川秀。帝都城历经三百年战火,始终屹立不倒。

经过百年的征战,家族领地不断扩大,帝都已经不再是前线了,成为西川大陆上的三大都市之首,排名还在流风家族的“远京”和林家的“河丘”之上,是大陆上政治、经济、文化的荟萃点,其繁华令紫川家族全体为之骄傲。

帝国历七七八年八月的某天,从远东前线归来的一行人进入帝都,其主要成员包括刚被提拔的副统领紫川秀、衞队长古雷及其带领的四十名亲衞队成员,还有三个不情不愿的“倒霉蛋”。

白川:“大人,您究竟什么时候发发好心,放我们几个回远东啊?”

罗杰:“是啊,大家相识一场,您就当做好事吧。在你身边……我还是童子身啊,不想死那么早啊!”

明羽责备罗杰:“呸!你说的什么话,有这样子跟上司说话的吗?没礼貌!跟大人请求要恭敬有礼!”他掉过头来,对紫川秀一把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就请大人看在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孩的份上,发发慈悲吧!”

紫川秀很无辜的样子:“哎呀,你们这么吵了一路了,还不累啊?我也很为难的啊,调动你们的指示是总参谋长罗波大人的意思啊。”

“看你的眼睛……还笑得那么贱,就知道你在说谎话了!”

“就是,罗波跟你还不是一伙的!”

“听人说,你对罗波用两瓶葡萄酒就把我们给全买下了,太瞧不起人了!我们每人起码值一瓶啊!”

“两瓶葡萄酒是买你们身上的装备!就罗杰你,最多值个瓶盖!”

一行人通过帝都巨大的城门进来。

“呵,我回来了!帝都,你的美貌依旧啊!”

帝都的道路十分洁净,道路两旁耸立着一排排笔直的梧桐树,一家家装饰华丽的商店,橱窗里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笑容满面的迎宾小姐在热情地招揽客人,来往人流熙熙攘攘,显出一派繁华的景象。

紫川秀回想起,六年前,就为了保衞这座城市,初出茅庐的自己,第一次领兵就与强大的流风军激战,时光流逝,六年过去了,现在在这帝都城的人还有多少记得起自己的呢?

紫川秀陷入了对往事怅怅的回忆,深深地体会到年华似水,前尘如梦的蹉跎感觉……

“少在那发呆了!快饿死我们了!”

“不供应伙食我们就回远东!”

“宾馆我们要住星级的!”

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说的了。

※※※

安置好了古雷和衞兵们,紫川秀和白川三人逛街。从战火纷飞的远东来到这种繁华之地,左看右看,什么都新鲜。罗杰扯住一个过路的年轻人问:“请问饭馆在哪里有?”

年轻人看看他们风尘仆仆,穿着土里土气,说话远东口音浓重,用帝都方言很不屑地说:“乡巴佬!”不理走了。

罗杰听不懂,回头问紫川秀:“大人,‘乡巴佬’什么意思?”

紫川秀若无其事:“意思是大陆上城镇区域居住民对非城镇区域居住民的一种统称,通常情况下不带褒义。”

罗杰:“……还是不懂。”

紫川秀叹口气:“那你总该记得我们是怎么称呼那些边境上村庄的那些穿兽皮的、从不刷牙洗脸的、一生只洗三次澡的那些土帽吧?”

罗杰怒气冲冲:“我是堂堂旗本,他敢这样瞧不起我?教训他去!”

五分钟不到,罗杰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一只眼睛罩上了黑框,肿得老高,鼻血流个不停。

紫川秀悠悠问:“怎么样?教训他了吗?”

罗杰顾左右而言之:“今天天气真是不错啊……”

紫川秀“嘿嘿”一笑,跟白川小声说:“在远东,旗本算是很稀罕的高级军官了,但在帝都这裏,满街随便乱走都是红衣旗本级别的,而且个个精通空手道九段。”

他声音大得刚好让罗杰听见。

明羽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听说帝都的女孩子都很大胆新潮的,看她们的衣着就知道了,啊!这个正点!”

他拦住了一个过路的女孩子,用他最优雅的姿态、最温柔的语气:“小姐,妳相信一见锺情吗?就在看到妳的一刹那,有支箭射入我的心中……”

“打劫啊!救命!”小姐根本听都没听他的话,逃跑了!

明羽不敢回头面对同伴们的眼神……

“我认为,这个城市的女孩子肯定有男性恐惧症,除此以外没别的原因可以解释!”明羽慷慨陈词。

白川:“知道啦知道啦,她们都是同性恋行了吧?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的明羽大爷,您能不能放过我们?一路说了四十遍,我耳朵都听出油了!”

罗杰:“嘘,对面又来了个很正点的,相貌清秀绝伦,气质高雅大方,我打九十八分!”

明羽:“我打九十九分,绝世仙女啊!就是年纪小了点。”

白川冷眼看这两个臭男人的嘴脸,不屑地哼一声:“瞧你们那样!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似的,一点风度没有!看我们秀川大人就多镇定,他一句话没说就……”

紫川秀一句话没说就跑了过去。

“没想到大人比我还抢先了。没办法啊,在远东憋了六年,他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啊,急啊!”

“哈,你瞧他那样!忽然挡住人家女孩子去路,一句话不说,就死死地看着人家,准会挨个耳光!”

“看把人家女孩子吓得,脸色都变了?”

“没错没错,你看吓得她手上的提包都掉了——说起来我们大人也很可怜的,这么没有女人缘,难怪性格古怪啊!白川,妳以后要多关怀他啊!”

“他们站着互相对望干什么呢?该到喊救命时间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高贵大方动人的女孩子抽泣着一下子扑到紫川秀的怀里!

紫川秀温柔但是坚决地扶住她肩膀,凝视着她的泪眼,缓缓单膝下跪行了个吻手礼。

罗杰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容易就求婚了?”

明羽懊悔不已:“早知道我上就好了,原来帝都的女人真的很开放!”

“你们不许胡说八道!”

三人吓了一跳,隔着几十米他居然听得到小声说话?紫川秀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得像在耳边诉说一样。

紫川秀的声音有着从没有过的严峻:“这位是家族前任总长紫川远星大人的独生女儿、现任总长紫川参星大人的侄女、家族总长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紫川宁小姐!马上行礼!”

罗杰、白川、明羽纷纷单膝下跪,低头行礼。

紫川宁的美丽是超凡脱俗的,飘逸的长发,如玉般光洁无瑕的瓜子脸,淡月般的柳眉,最令人心动的是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珠泪莹莹,但却并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凭添了一种扣人心弦的哀怨魅力。

她迎上紫川秀去,步伐姿势之优美无以复加,令明羽看得发呆、罗杰看得流口水、白川看得不爽(嫉妒啊)。

紫川秀暗叹一口气,才十六岁就有这种艳行媚止的魅力,成年后该如何的颠倒众生啊?

紫川宁:“哥,你回来了!”她已经控制了自己,短短一句话裏面,蕴涵的感情复杂到令紫川秀不敢去深究。

紫川秀苦涩一笑,恭敬说:“紫川秀参见小姐!小姐近来一切安好?”

紫川宁一呆,没想到紫川秀竟会用这种上下奏对来回答她,一双深深妙目注视了他几秒钟,也换成了公务语气:“还好!秀川副统领近况可好?几时回到帝都的?”声音中却早没有方才的欣喜。

紫川秀:“下官于今早刚进入帝都城区的,未能及时去拜见小姐,深表歉意。”

“哦,那秀川副统领一路真是辛苦了!”

“下官不敢当,愿为家族服务。”

紫川宁无语,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紫川秀也无言。旁边的人,就算是迟钝如罗杰也看出,紫川秀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洒脱与灵气,显得很呆板僵硬——他们当然不会说话打破沉默,只要紫川秀不好受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白川暗想:“这对‘兄妹’实在很奇怪……”

“这几位是?”紫川宁仿佛第一次发现旁边还有人。

“他们是跟随下官调来帝都的远东军同事,快过来见过小姐。”

罗杰昂首挺胸地自我介绍:“下官罗杰·罗严格,原籍沙加人士,官居远东军旗本,年轻有为,奋发上进,前程远大,芳龄二十四,未婚,现欲寻觅一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之未婚女……唉哟!”

在他左右的明羽和白川目不斜视地收回拳头,仿佛那狠狠一击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明羽很有风度地行个军礼:“明羽·德里安,远东军旗本,现在秀川大人麾下任职。很荣幸能有机会认识小姐,请允许我向您致敬!”

白川行礼:“白川·加钠明,加西人士,现任秀川大人部下旗本。”

“哎呀。”紫川宁对罗杰和明羽不置可否,却对白川的介绍大感兴趣:“姐姐这么年轻就当旗本了,好能干哦,人又长得漂亮……”

白川不卑不亢的一个鞠躬:“全是有赖秀川大人栽培!”

“不知道白川姐姐这次来帝都住在哪里呢?”

“下官刚到,还没安排,估计可能是住兵站吧。”

“兵站不好,又脏又旧,不如你们住我家吧?”

“这个……”白川望向紫川秀。

紫川秀干咳一声:“这样不好吧,我们有四十几个人呢……”

“我家地方很大的,人多不怕,我爱热闹啊!”

紫川秀还在另外想理由的时候,罗杰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口了:“小姐既然这样诚意地邀请了,我看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就是就是。”明羽也很期盼着,前任总长的住宅,不定有多豪华阔气,还有美女相伴,回兵站去住的就是傻子了:“人家一片好意啊!”

紫川秀无言地点了头,打定主意,一找到房子就搬出来,现在拒绝的话就让紫川宁太难看了:“那就叨扰小姐了!”

紫川宁欣喜地回头横了他一眼,仿佛在责怪他还在叫她“小姐”,那种说不清的风情万种撩得多少次出生入死的勇者紫川秀心头狂跳。

白川等人都走了,悄悄问紫川秀:“大人,我看,小姐不会是你的亲生妹妹吧?”

紫川秀苦涩地点头:“她是紫川远星大人的独生女,我是远星大人收养的孤儿,没有远星大人,我和我妈都要饿死了……”

白川心头触动,没想到这个看似整天无忧无虑的人也有这么惨痛的回忆……

“妳是怎么看出来的?”

“哦,从遗传学上一看就明白了,紫川宁小姐美貌如仙,大人您却……”

坐在马车裏面,紫川秀望着繁华都市的一路灯红酒绿,与远东仿佛两个世界,心中一下无限感慨,我们之所以拼死奋战,就是为了守护这一片和平与宁静啊。

罗杰他们在后面的马车里,车厢裏面只有他和紫川宁两个人。

紫川宁:“这么多年,还好吗?”

紫川秀心头暗叹,六年啊,别的孩子在享受少年快乐无忧无虑的六年光阴,他却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多少苦难多少哀伤——他亲眼看过最亲密的战友被魔族生生撕裂了吃掉,那种惨叫多少个深夜噩梦中时时将他惊醒;也曾潜伏在水虫密集的烂泥塘中一天一夜不敢稍动来躲避魔族的追杀;曾经被围困得粮尽弹绝,只有从死人身上割肉充饥;更不要提数十次的受伤,疼得半夜里失声痛哭……你怎么将这般深重的苦难,跟一个生活中最大的烦恼就是脸上的青春痘的少女解释呢?

紫川秀点点头,淡淡说:“还好,就是伙食太差了。”转换话题:“家族现在局势怎么样呢?”

“很好,有了杨明华总统领的英明领导,我们得以朝地狱方向全速度前进。”

“哦?怎么回事呢?”

“他好大喜功,四年裡连续三次向流风家族发动讨伐,结果都被人家流风霜给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元老会因此要他去做解释,他还装出一副忠心受委曲理直气壮的样子發表演说……”

紫川宁学着杨明华的口吻语气:“‘流风家族必将灭亡!如果这是错,就让我错,我不会逃避承认,错不后悔!’结果居然骗倒了元老会,让他安然通过了。”

紫川秀不动声色:“很有魄力的演说。把第一句除掉,后面几句,倒很像未婚女子爱上有妇之夫的表白。”

紫川宁笑得几乎跌倒。

“流风那边局势如何?我们连战连败,他们居然不过来还礼?这不像流风霜的风格啊?”

“哥哥你就有所不知了,流风西山病得快要死了,他的三个儿子各拥兵权在等着抢位置呢,流风霜是女儿,没继承权,他们却都忌她,把她调离决策中枢,到习冰城堡去担任前线指挥官了。”

“总统领这就没公德了,流风家族正在犯错误的时候,我们干嘛去打扰他们呢?想灭亡流风可以等他们窝裏面打完了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过去啊!”

“才不是呢!我们总统领心裏想的才不是灭亡流风呢,流风霜这个敌人的出现不知道让他多高兴!”

“怎么说?”

“以前他看谁不爽想免职,总还得辛苦找个理由‘贪污、渎职’的什么……现在好了,他只要拍拍他的肩膀:‘给我把习冰城拿下!’那个倒霉蛋算完了!从没人能在流风霜那赚得便宜的。这半年边防军的统领像换走马灯似的更换,全是在流风霜手下吃了败仗被撤职的,而且全都是跟杨明华不和的,你说他爱不爱死流风霜了?”

“这样……斯特林没事吧?他是最反对杨明华的。”

“杨明华是很想让斯特林去跟流风霜好好‘谈谈’的,斯特林大哥也很想正面跟流风霜来一场正面对决的,听说他们在第二次讨伐的时候遭遇过,但没分胜负,但我叔叔紫川参星却死活不同意,把斯特林调入了禁衞军当副统领,使他没机会与流风霜再碰头了。”

紫川秀暗想:“大家都说紫川参星平庸无能,可是这个决定却是非常的明智的。”

“那妳叔叔——总长大人,就不理会杨明华乱来?”

“我怀疑他都快得老年痴呆症了!”紫川宁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我跟他说了几次,要提防杨明华,可不到第二天,他又……”

紫川宁学着紫川参星老态龙锺的样子:“这事啊,找杨明华去办吧,啊?妳说什么,我听不见,大声点……哦,今天我精神不济啊,老了,趁早退休是正经,快不行咯!”

她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紫川秀哈哈大笑。不过,他想,事情未必有紫川宁想的那么简单。他还记得六年前紫川参星新任总长那时锐气十足的样子,没理由短短的六年时光就让人老成一副这么胆小怕事的废物样子。

“以后,妳就不要再去跟他说这种话了。”无论紫川参星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种话传到杨明华耳朵裏面,紫川宁就有麻烦了。

“嗯!”紫川宁顺从地点点头,轻轻说:“你回来真好!把事情都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紫川秀心头涌起一股柔情,紫川宁才十六岁,就已经显示出与其年龄不相应的成熟老成了,可见一个孤伶伶的女孩子在这种四面敌意的环境下长大,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也轻声说:“妳就放心吧。”

一时间两人无语,一股温情脉脉的气氛忽然充满车子,隔阂在两人心头的屏障无声中悄悄地消融……

“哇!这么阔气的房子啊!简直盖了!”罗杰看到紫川宁家的带花园游泳池的庄园式别墅,啧啧感叹说:“就我薪水,三万年不吃不喝也买不了。”

明羽对紫川秀:“大人,您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可不可以帮下官介绍一下?下官跟随大人出生入死多年……哎哟,罗杰你干嘛打我?”

罗杰:“大人您介绍我吧!大人,您别信明羽的,他经常在背后说你坏话的!只有下官我对大人一直忠心耿耿!”

“胡说!你才经常说大人坏话呢。上次在远东时候,不是你骂大人‘净用膝盖思考’的吗?我当场就义正严词地批评了你!”

“你才没有呢,当时你说的是:‘那是因为紫川秀的脑子就长在膝盖上啊’,然后还‘哈哈’地大笑!大人千万别相信他的!”

“哎呀,大人,如果让宁小姐跟罗杰这种恶棍色狼结识,她会发噩梦的……”

“明羽是个花心萝卜头!大人我跟你说,我们留在沙加的那几个晚上,天一黑就不见他了,第二天早上才见他回来,累得跟连续打几个恒川会战似的,脚都提不起来了!衣服上都是口红印……明羽,老实交代,你干什么去了?”

“我是去关怀失足女青年,让她们知道人间还有真情在,让世界充满爱!大人事到如今,我就跟你说了吧,罗杰是个变态!他经常去女兵营那边偷窥——那边不是常丢内衣什么的吗?你去罗杰包裹里一搜就发现了,全都在那,一件不少!你说把宁小姐交给这种人,她能幸福吗?”

“这是很正常的业余兴趣爱好,我觉得跟收集邮票也没什么差别嘛!小姐跟我一定会幸福的!大人我跟你说,我掌握着明羽不可告人的内幕……大人,别走啊。”

“大人,您去哪里,我还有罗杰的丑事大曝光要跟你说呢,他……”

家里的风貌还是和六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紫川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庄园,走到那棵老橡树面前。童年时候用小刀刻下的痕迹依旧清晰,一切和六年前离开时候一模一样,只是人变了……

就在这一刻,紫川秀深刻地感到了:原来造成衰老的不是岁月,而是经历,自己似乎已经跨越了青年阶段,从少年直接进入了中年、老年。

他抬步走进房间,仆人恭敬地问好:“少爷,您回来了!”

紫川秀和善地点头作答,却嘲讽地想:“瞧,一模一样,连称呼都没变。”

一走进儿时所住的房间,他呆住了,真的完全和六年前刚离去时候一模一样!物品、书籍、床铺,甚至枕头上的枕巾。他在书桌前坐下,右手惯性地一摸,一方扁墨就出现在那里,甚至连位置都没变!

难道是没人进来过?紫川秀摸了下,却没发现灰尘的痕迹,看来房间经常有人打扫,他很迷惑……

“一模一样,是吗?”紫川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而且连灰尘都没有。”紫川秀说:“怎么办到的?”

“这个房间我从不让别人进来,每个星期我自己打扫一次,然后再按原样子把东西摆回去。”紫川宁翘起鼻子,说不出的俏丽动人,“你那双臭球鞋我已经摆得怕了,每次动完它我洗七八次手,还洗不掉手上的味道!”

紫川宁说得很轻松,紫川秀却心头一阵抽痛,此般深情要怎样才能报答……

他下意识地想避开这次谈话,正在找藉口:“小姐,我……”

“肚子痛了要去衞生间是吧?你的肚子一到关键时候就出来帮忙!六年了,你找的藉口一点长进没有,还是那么老套!”

紫川秀悲哀地发现,紫川远星洞察人心的过人才能已经由他女儿紫川宁全盘继承,而且还发扬光大。

“宁小姐误会了,我的肚子其实一点不痛!不过我的头很痛啊,哎哟唉哟,一定是感冒了,我得马上躺一下子……”

“哼!”紫川宁往门外走,“就知道你会来这招!没用的家伙……对了,你床底下那堆黄色书刊我已经全部没收了!你另外再去买新的吧!出了街对面有个书店,老板一般把它藏起来,你就跟他说是我介绍你去的,我是老顾客了,他会拿最新的给你的。”

紫川秀真的觉得头好痛……痛得一个有两个大。

紫川家族在最高指挥体系分两个层次四个机构——

第一层次包括:总长府,总长是家族最高领袖;元老会议,由各个行省区域的民选代表组成。

第二层次包括:统领处,统领处由总统领主持,下面是家族的六个统领,负责具体行政事务的执行;监察厅,总监察长也有统领职衔,但是地位比其余六位统领要高,又比总统领要低,总监察长不归统领处管辖,他独立负责执行监督行政,直接向总长负责。

名义上说,统领处的成员是经过元老会议通过由总长任命的,并向总长及元老会议负责,所以总统领不过是总长部下的一名高级干部而已,但实际上,由于现任总长紫川参星的无所作为和总统领杨明华的野心勃勃,家族的大权逐渐旁落到统领处去了。就像紫川秀等高级军官从外地回来,第一个要去的地方绝对是统领处而不是总长府。

值班侍衞彬彬有礼但却冷淡地告诉他:“总统领杨明华大人的事务是很繁忙的,一个新任副统领要见他,起码得提前几天预约。”

“明白了。”紫川秀说:“那我现在可以预约吗?”

侍衞翻看一下登记表:“总统领大人的行程表已经排到了下星期一,您能在那天午后三点过来吗?总统领大人可以给您抽出五分钟。”

“可以的!”紫川秀一笑,反正自己的事情又不急,这样等于多放了几天假期。

此时一个精干的中年军官走过大厅,看到紫川秀就忽然停住了脚步:“嘿,这不是阿秀吗?回来啦?”

紫川秀回头,恭敬地行礼:“方大人您好!真的好久不见了!”

方劲是紫川家族现任六位统领之一,担任黑旗军的军团长官,为人正直爽朗,小时候曾经是紫川秀的战术教师,后来在反击流风的侵袭战役中两人并肩作战,交情很不错。能在这种充满敌意的统领处见到朋友,紫川秀也很高兴。

“好什么好!我的得意弟子回来都不来看我一下,你说我好在哪里?”

紫川秀心头一阵温暖,方劲明知道总统领杨明华很忌讳自己,还主动地来跟他打招呼,在这个杨明华权倾一时、人人畏惧的时期,对比世道人心、人情冷暖,实在很难得。

“下官是昨天才到的帝都,本想今天到统领处报到后就去拜会大人,没想到这么巧……”

“好好好,就别那么啰啰嗦嗦的了!”方劲一手揽住他肩头:“如何?住处还没定吧?住我家怎么样?反正家裏面两个死丫头也到了青春期了,整天叽叽歪歪就在那想男生呢,不如把你送去当一份大礼!”他打量着紫川秀挺拔的身材,啧啧称赞:“小伙子长得好帅!有没有兴趣当我女婿?那两个丫头随便挑……”

“大人。”紫川秀急忙打断他话:“下官已经暂时住在宁小姐家里了。”

“哦!”方劲笑眯眯的:“难怪,跟宁小姐比起来,那两个臭丫头是没有竞争力了。不错不错,小伙子有眼光!”

紫川秀哭笑不得。

“今天是统领处开会的日子,阿秀你来干什么?”

“哦,我昨天刚调回来,现在要去报到,但说见总统领大人要预约……”

“这样子……”方劲一把扯住紫川秀,“我带你进去就是了!”

紫川秀犹豫:“可是统领处会议,以下官的身份……”

“怕什么!有我呢!”方劲推推拉拉地把紫川秀带进了会议室。

会议还没开始,宽大的长条桌子边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来,我给你介绍!”方劲推紫川秀上前,“这位是边防军统领明辉!我的老搭档!”

明辉的外形气质与方劲截然不同,他斯文整洁,文质彬彬,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博学的书生样子。他很客气地和紫川秀握手:“恒川会战以三万人破八万魔族,秀川副统领很了不起啊!”

“哪里,大人威名远扬,下官是十分景仰的。”紫川秀说的不完全是客套话,别看明辉一副弱不惊风的书生样,但在最近的对流风家族的讨伐中,他表现得十分勇猛,身先士卒冲在部队的最前面,他的部队又冲在全军的最前面,第一个攻入了流风家族的边防重镇蓝岭,但在可怕的流风霜出现的时候,跑得最快的也是他,快得……

据说流风霜有一次是这样评价明辉的部队:“刚见到他们的时候,拿马刀就能砍到他们了;等马刀拔|出|来后又觉得长矛才够得到他们;转身拿起长矛时候他们已经跑远了,得用弓箭射才行;等你把箭搭上,他们已经跑得连大炮都打不到了!”

近来几乎所有的边防军将领都吃过流风霜的败仗,只有他没有,所以一个月前被提拔了做边防军统领。

“这位是雷迅统领,中央军统领,也是家族的‘第一高手’!”方劲说到“第一高手”几个字时,语气说不出的讽刺。

紫川秀知道雷迅是杨明华一边的死党,以一身“风雷神功”连续五年在紫川全军的竞技大会上夺得第一,所以称为“第一高手”。他还有一个出名的地方是,每次决赛前,他的对手都会莫名其妙的要不拉肚子、要不被车撞了、要不老婆孩子忽然被绑票,甚至在黑巷裏面被人从后面用木棍敲傻了……结果都宣布弃权。

他皮笑肉不笑地和紫川秀握手:“小伙子很能干嘛!这么年轻就当副统领了。”暗中用上了“风雷神功”,存心要让紫川秀叫痛求饶出丑,否则,就废了他一只手!

一边的方劲觉得不对劲,刚要阻止,紫川秀简洁地说:“全赖大人栽培!”轻松地把手抽了回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位是罗明海统领,大本营幕僚长。”罗明海人已中年,样子看起来十分冷冰冰的,黑着张脸,看起来像全世界每个人都欠他钱不肯还似的,他也是杨明华的心腹。

紫川秀本来想与他握手的,可是对方全无伸手的意思,他又犹豫了,干脆自我介绍:“紫川秀参见大人。”

罗明海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半天才从鼻子裏面哼出一个:“嗯!”再无其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