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遭遇对于双方都是很不幸的,运粮队并非正规的军队,是从魔族王国征集过来的民夫,任务是往瓦伦前线的魔族军队运送粮草,裏面只有不到两百人的正规兵押解。见到突如其来的人类的大军,民夫们吓得魂飞魄散,丢下粮车四散逃跑,钻密林藏草丛,帝林的骑兵追都追不上。那批押解的士兵们倒还有点硬气,因为他们知道丢了粮队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的,拼死抵抗到最后一刻,没有一个投降的。
帝林十分地恼火,这场仗打下来,他唯一的收获就是抓到了几百个吓得哆哆嗦嗦的民夫,还有缴获了堆积得山那么老高的一车队粮草。粮草当场他就下令一把火烧掉了,从民夫的嘴裏倒也问出些消息来:在杜莎行省的帕伊城,还存在着大规模的战事,据说是某个叫斯特林的很凶的家伙还在那里跟我们神族的大军在顽抗着。不过这么丁点的收获跟泄露了行踪的损失比起来,那真是微不足道的了。
既然踪迹已经暴露,犹如人在绝望之时会自暴自弃一样,帝林就索性大干起来。几百个魔族民夫全部被砍了脑袋,高高的尸堆和燃烧的粮草车队旁边,帝林留下血淋淋的亲笔题字:
〖给神皇陛下的一点薄礼,请笑纳。
微臣帝林敬上〗
他不再隐蔽自己,再不在深山老林里躲藏,他堂堂正正地挂起了自己的旗帜。大军疾进,毫不停留,在得亚的首府附近他们遭遇了魔族步兵的守备队,帝林前锋连一口气都不歇,直截了当地扑上去开战,随后杀来的部队紧跟其上。来不及结阵抵御的魔族步兵只得仓皇地打起野战来,这样一个钟头不到,两个团队的魔族步兵全军覆没,没留得一个活口可以回去报信。
帝林大军紧接着前进,迅如风,急如火,快得令魔族统帅部根本反应不过来:刚刚才得知人类大军的到来,接着就传来了得亚步兵团被全歼灭的消息,又来了粮草队被消灭的噩耗。无数没来得及得到通知的毫无防备的魔族小队一个接一个地被击破,威势就如那狂风清扫落叶,迅雷不及掩耳。
也有不少魔族兵从帝林的大军手里死里逃生,但问及关于人类军队的兵力、人数等细节时候,他们根本就说不出来,嘴裏只是念叨着:“黑色骷髅旗!黑色骷髅旗!”光是这面旗帜就足以让这些勇敢的魔族战士精神崩溃、不战而逃了!帝林的黑色骷髅旗,代表死神和毁灭的旗帜!
没有一个魔族士兵会忘记,就在这面旗帜下,帝林给整个魔神王国带来的灾难。在他疯狂的屠杀中,超过百万的神族居民丧生,他所到之处,繁华的城市化为废墟,美丽的乡村变成焦土,昔日人烟密集的地区现在只剩乌鸦在盘旋。魔族对于帝林怀有刻骨的仇恨,但也伴随着深深的恐惧。
在魔族王国的民间传说中,最令人恐惧的恶魔就是帝林了。关于他的故事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加工版本:帝林专门吃神族小孩子的肉;帝林专门喝神族美女的血;帝林每天饭前要杀一万个神族,便后也要杀一万个;帝林睡觉被子是拿神族的皮做的;帝林睡觉的床可是拿神族的骨头堆起来的;帝林浑身刀枪不入;帝林有九条命,七个脑袋,砍下一个再长出十个八个来……等等等等。
走村串户的说书卖唱的艺人都把邪恶魔头帝林的故事作为最后的压轴戏表演,这是最受欢迎的节目了,文化程度不高的魔族居民们听得津津有味,嗟叹不已,并且深信不疑。
当然了,根据魔神王国文化部的规定,每个故事的最后一定要附加一个光辉而美好的结局,以显示正义是一定要战胜邪恶的。于是故事的结尾通常是:
我们伟大的神皇陛下受命于天,最终手持勇士之剑出来拯救世界。他与人类的邪恶魔头帝林大战三天三夜,陛下高喊:“伊木拉撒!”使出了拿手绝艺,红光(或者白光)一闪,“轰隆”巨响声中,邪恶无比的魔头帝林终于给消灭了,于是善良的神族人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但是不幸的是,这样正统的民间故事也产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遗症:在头脑简单的魔族士兵脑子里,逐渐形成了这么一个定见:能打败邪恶帝林的,也唯有我们举世无双的神皇陛下!也就是,在受命于天的陛下出手之前,没人是那个恶魔的对手,其他什么的勇士、强者、名将、伟人……最多只配做恶魔的牺牲品,更不要说我们了。
灰水河的西岸响彻一片恐怖的喧嚣:“九条命的怪物、吃小孩和女人的魔头、刀枪不入的鬼怪、冷酷无情的恶魔,世界上最恐怖最可怕的怪物……帝林,他来了!”魔族士兵是勇敢的,为了他们尊敬的陛下,他们可以悍不畏死,一往无前,但是对于恶魔帝林的恐惧,在他们内心深处实在已经根深蒂固,已经到了迷信的地步——就像对鬼神、天地的恐惧一样,这是种无法用勇气所压抑的恐慌。想起就要和那个传说中的恶魔对阵,几乎没有人不感觉到绝望的。
小股部队慌成一团,慌慌忙忙跑去跟大队会合;大队的部队又惊惶失措,赶紧化整为零藏进了深山老林里不敢冒头。有些勇气可嘉的魔族指挥官说要跟帝林决一死战,命令刚下来,一半的士兵就当了逃兵,另一半就闹哄哄的要搞兵变,大家你跑到我这裏,我又跑到你那里,慌成了一团,不知道到底哪里是安全的。
那些本来就不怎么坚定的叛军部队眼见如此,更是有样学样。一夜之间,驻扎在灰水河西岸的十多万蛇族、半兽人的混合部队竟然一哄而散,叛军士兵们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村庄里,丢下武器拿起生锈的锄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声称:“我们是最最忠于紫川家族的良民了!”道路两旁的半兽人、蛇族、矮人族村庄都跪拜迎接人类军团的过境,不用说就自动上缴了粮草和村里的宝贝,一块很漂亮的骨头啊三只脚的蛤蟆啊,还有在他们看来是美若天仙的半兽人少女——这个美女黑得跟块煤似的,身高接近两米,脸上还长着很长的毛……
除了第一天的战斗,帝林军团竟然再没有遇上像样点的抵抗,马蹄一路不受阻拦地踏过空荡荡的叛军营帐,毫不费力地将它接收。前锋一直挺进到了灰水河的西岸,与云浅雪统帅的围城大军隔河相望,在这裏,隐约可以看见帕伊城的一点影子。
但是在援军和帕伊城的中间,却隔着数目超过百万的强大的魔族叛军联军,目光所及,都是魔族军阴森的阵形,五颜六色的帐篷,延绵几十里的戒备森严的工事防御……
※※※
尽管云浅雪已经极力封锁消息了,但是帝林的到来还是给东岸的围城大军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各种小道消息在军中不径而走:“帝林来了!”
“他带来了人类的一百万大军!”
“我们去攻打瓦伦的四十万前锋已经全部完蛋了!”
“天哪!听说那个帝林抓到我们的人都要一口一口地生吃呢?”
“谁说不是哪!我都亲眼看见了,帝林早上起来就吃我们十几个神族清蒸的,中午要吃咱们十来个神族小炒的,晚饭又吃咱们十来个神族煮汤,据说他晚上还要吃夜宵!你说这吓人不?”
在第一次征讨战争中,云浅雪就曾与帝林遭遇过。他自己当然不相信什么“帝林是恶魔、帝林是怪物”之类的无稽之谈,但是指挥官的想法却不等于千万部下的想法。尽管他一再向部下灌输这样的正确观点:“帝林是很优秀的人类将领,但并不是怪物,并非不可战胜,刀砍枪刺,他也一样会受伤、会流血、会死亡的。”但是收效却并不大,部下们表面上点头如许,背后里又去窃窃私语传诵帝林大魔头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的故事了。
魔族与叛军大营军心浮动,一日三惊,常常莫名其妙地有人大喊了一声:“他来了!”整队整团的士兵们立即被吓得四散逃窜。在叛军那里,每天晚上都有大批士兵企图逃跑被抓到的,云浅雪不得不狠狠地杀了一批逃兵,但是部队的军心仍然极不稳定,叛军部队的惊惶情绪甚至也传染给了魔族的正规军队,士兵的逃亡势头不但没能遏制,反而在正规的魔族军中也出现了逃兵——对于开战以来一直战无不胜的魔族军队来说,这简直是不能想象的。最绝望的时候,云浅雪甚至考虑过是不是要撤军来避开帝林强势的兵锋。
得知云浅雪的苦恼,作为监军的魔族二皇子卡兰一笑,拍着胸口说:“都交给我吧!”
他神秘兮兮地召集部下们,宣称神皇陛下料事如神,掐指一算就预料了恶魔帝林的到来,并特意交给他“皇家法宝”——一大叠看起来很像草纸的东西,其实也是草纸——专门用来克制帝林魔力的,现在“是该法宝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然而云浅雪不敢,对手不是别人,是恐怖的帝林,冷酷的帝林,同时也是算无遗策、从不犯错的帝林,如此高明的对手,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只带了那么点兵马,就敢于与自己隔江相望,他到底凭的是什么呢?又有些什么样的阴谋呢?
清晨,云浅雪登上了高台,呆呆地观望河对岸,看着河对岸的帝林大营忙忙碌碌,士兵们匆忙地进进出出,喂马、凿冰打水、煮汤、吃早饭,集合、操练、休息、士兵玩耍嬉戏,有人在河里打水烧开洗澡,有人放风筝,有人饮马……一直看到太阳落山。
云浅雪揉着疲倦的眼睛,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夜幕降临,他坐在高台上冥思苦想,对方就如同任何一个普通军营日常的生活一样,一切都非常的正常而且自然。这正是最大的不正常,一百万的神族大军正在对他们虎视眈眈,他们怎么能这样从容不迫,这样的不慌不忙?
云浅雪苦苦地思考,他试图分析帝林的行动,就像他平常所习惯的思考方法一样,他先把所有的已知资料都摆了出来:
一、帝林的目的很可能是前来为斯特林军团解围。
二、帝林的兵力并不多。
三、我军实力雄厚,一次野战就能叫帝林全军覆没。
四、帝林明明知道以上二、三两点,还是不远千里,故意跑来挑衅自己。
云浅雪苦笑,无论怎么分析,从上面的那些资料上来看,他就只能得出三个可能:
一、帝林活腻了。
二、帝林疯了。
三、帝林有恃无恐,他另有诡计。
前两个可能是不可能的,立即给排除了,但所谓诡计到底是什么呢?看不出来。云浅雪绞尽脑子,思考得痛苦不堪,自负聪明过人的他,平生第一次为自己的智慧感到贫乏和不足……
就在云浅雪苦苦思索的同时,他的部下(一群勇气过剩而智慧不足的魔族将领)纷纷前来提议:“大军立即渡河,一战将对方葬送!”
面对这群思虑浅薄、鼠目寸光的家伙,云浅雪真是头疼,他不得不引导将领们进行深层次的思索:“对手不是别人,是帝林,是我们王国的头号大敌,紫川家族名将中的名将!大家想想,他会那么蠢,送上门来让我们一口吃掉吗?他的行动包含了什么诡计呢?会不会给我们设下了什么圈套呢?”
大家都觉得云浅雪说的很有道理,都在认真地思考起来,只有头脑简单的鲁帝——他一直不甘心自己竟然成了那个可恶的小白脸的部下——还在不服气地吵嚷着:“管他什么诡计,他既然送上门来了,我们就一口把他吃掉不就得了!”结果云浅雪不得不生气地把他赶了出去,然后拍着桌子给会议定下了基调:“我们不是要讨论对方有没有诡计的问题——诡计一定有,必定有!只是我们现在还看不出来。我们要讨论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诡计?”
嗯,只要会议的主持人有了决心,往下的进行就会很顺利了。魔族的将领们纷纷提出各种耸人听闻的想法来:
一、帝林军团带来了毁灭性的可怕新武器。
“听说人类有所谓的魔法师,魔法大炮一炮可以轰死几万人的……”
云浅雪怒吼:“那他还在等什么?”
二、帝林军团的士兵个个全部是左加明王的师弟,或者剑圣拉欧的师父。
“想想看,三、四万个左加明王、拉欧加在一起,可以轻易毁灭整个魔族王国再加上魔界本土……”
云浅雪:“我情愿他先毁掉你这个猪脑袋!”
三、整个灰水河的河水都给帝林变成了易燃的黑油,只等我们一渡河他就点火。
云浅雪:“你每天喝的都是黑油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死?”
四、对岸看似平坦的平地里,帝林军团已经埋伏了无数的机关和陷阱,有几十个万人坑在等着神族的大军踩上去。
云浅雪:“这种天气,土地都给冻结了,我给你一万人,你倒试试给我挖一个万人坑出来?挖不出我先把你坑了!”
神族将领们充份发挥了想象力,编造出一个又一个吓人的假设来,最后连他们自己都听得毛骨悚然。还算好,总算没有人敢旧事重提,扯出帝林大魔头法力无边的故事来。唯一比较有可能的想法是:“目前我们所看到的部队只是一支强大部队的斥候,他们只是个诱饵,有强大的后援埋伏在附近,只等我们的大军一渡河,他们就突然杀出来,中途将我们拦腰截断,前后歼灭!”
云浅雪和绝大多数将领都赞同了这个观点,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那支“强大的后援部队”到底埋伏在了哪里呢?大家面面相觑:冬季严寒,树叶已经大多脱落了,能藏人的地方实在不多,更不要说能藏得下几十万大军的了。
将领们纷纷表态:“不能轻举妄动,给敌人可趁之机!”
云浅雪很是欣慰,经过他的一番教导,魔族的将领们终于成熟了不少。他给会议做总结:“对!我们要谋定而后动,先把敌人的底细摸清,不动则以,一动手就让他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遵照统帅部的指示,大批的斥候队伍被派出,魔族和叛军的探子们沿着灰水河的两岸来回奔走,到处搜索,日落以后,他们大多无功而返。统帅部认为,这是搜索得不够细心的缘故。第二天,统帅部又加派了人手充实斥候队伍,搜索的半径也更加扩大了,但还是一无所获,最后,侦察兵们得到了死命令:“找不到敌人的伏兵就不用回来了!”
一连三天时间,魔族的侦察兵们顶着寒风,冒着大雪,忍饥挨饿,遵照命令,他们要在平地上找出一支不存在的部队来,实在辛苦。冰天雪地里,他们来回穿梭于风雪中,没吃一口热食,也喝不上一口水,渴了就只有从地上捏一团雪进嘴裏慢慢融化解渴。他们不眠不休地工作,兢兢业业,地上的每一块石头都给他们翻过了三遍,查看了树下的每一只蚂蚁的身份证(如果有的话),还给天上飞过的鸟都编了号。发现了一行浅显模糊的脚印能叫他们欣喜若狂,然而最后都沮丧地发觉这个脚印是自己或者同伴一刻钟之前留下的。
三天以后,最严密的搜查也宣告失败了,斥候队长拿人头向云浅雪保证:“方圆两百平方公里以内,找不到第二只人类部队。如果有的话,那这支部队必然是会隐身术的!”
这三天时间里,云浅雪憔悴了不少。这几天,帝林大营的动向非常地诡秘,安静得反常,而反常的安静往往是惊人风暴之前的预兆,很明显的,帝林想要动手了!云浅雪为此担心得每晚夜不能眠:帝林有备而来,潜伏良久,已经把我军的情形摸清了,不动则以,一动必然石破天惊!
云浅雪十分地担忧,他昼夜苦思帝林到底有什么诡计阴谋,却百思不得其解。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可怕打击,他严禁部队的出击,紧密地收缩部队,防止给帝林逐个击破,但他更担心的却是被那支行踪不明的诡秘部队袭击,重蹈上次被袭营的惨剧,他担心得夜不能眠,半夜里常常爬起来去查岗,辛苦得白头发都出来了不少。最后,他破釜沉舟地下定了决心:不管了,出了两百公里这个范围,就算帝林有伏兵也来不及救他了!
七八○年的二月三日,结束了五六天的僵持,三十万魔族和叛军联军分三路渡河,气势汹汹地向河对岸的帝林军营扑杀过去,顺利地完成了合围,把帝林的大营包围得水泄不通,却没遭遇任何抵抗。
大营里静悄悄的,不见有人放箭,也不见有人出来抵抗。
云浅雪心裏泛起不祥的预感,但已经来不及了,不等他命令,卤莽的鲁帝已经带了五千敢死队先冲了进去,只听见裏面魔族兵一阵惊人的喧嚣,云浅雪大叫:“不好!快撤出来!”
半晌,出乎他预料的,鲁帝居然安然地带着人马出来了。鲁帝破口大骂:“兔崽子的!裏面一个人也没有!”
云浅雪呆住了,不信,他亲自带了兵马入内,只见空荡荡的大营,一片狼籍,倒塌的帐篷,遗弃的物品、木片、碎纸,满地都是。
就在昨晚半夜,帝林已经偷偷摸摸地带了兵马,悄然离去了。
云浅雪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头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殷红殷红。
他痛心不已:自己竟然被帝林的空城计给摆了一道,又输给他一次!但是,有个问题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帝林冒了这么大的危险到这裏,却打个晃就走了,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
帕伊城,黄昏,望着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敌人营帐,斯特林统领轻轻叹了口气,心头泛起一阵无力的疲惫感。他本来是寄希望于魔族军队的不耐久战自己撤离的,但现在看来,这个希望是要落空了,被包围已经是第九天了,魔族兵马毫无撤退的迹象。
他正要离去,视野中忽然一件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灰暗的天空下,布满了高高飞舞的风筝,奇怪的是,放风筝的不但有人类方面的士兵,连魔族的阵地上都飞舞着好些风筝。
“怎么回事?”斯特林指点着城头上己方阵地上几个正在放风筝的士兵问。
随行的文河师长不经意地解释说:“可能是这几天太无聊,士兵们找点事情玩耍吧?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加强纪律控制的。”
“不是这个。”斯特林低头沉吟说,“现在并不是放风筝的时节,我也没听说过魔族那边有放风筝的风俗。为什么两边的人突然玩起了同样的游戏呢?很反常啊,你给我叫个人过来问问。”
文河心中很不以为然:有什么反常的?两边的大兵无聊透了,放放风筝有什么稀奇的?
想归想,他还是对一个正在闲逛的士兵喊:“你,过来!斯特林大人问你话呢!”
士兵吓了一跳,赶紧跑近来立正:“报告大人,我是中央军第七师团第三大队第五中队第……”
“好了好了。”文河不耐烦地打断他:“没人对你是第几小队的感兴趣。”
士兵的脸胀得通红。
“让他说完。”斯特林温和地说。
士兵感激地看了斯特林一眼,再次大声报告:“禀报大人,中央军第七师团第三大队第五中队第一小队中士掌旗官李季向您报告!”
“李季士官。”斯特林不动声色地向文河旗本瞟了一眼,接着说,“现在,我有件事情想问下你,士官。”
“愿为大人您效劳!”
“我看到这裏有很多人在放风筝,不但我们的人放,对面……”斯特林指了一下魔族的阵地:“也在放。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李季士官?”
李季咧开嘴巴笑了:“大人,这再简单不过了,前两天,不知哪里飘过来好多断了线的风筝,有的落到那边,有的落到我们这边,大伙闲着也是没事,就拿起来放着玩玩。那边的魔族兵也有样学样跟着我们学,就这么回事了,大人。”
斯特林点头:“谢谢了,中士。”当李季敬礼想离开的时候,斯特林忽然又叫住了他:“中士,能不能帮我个忙,找一个风筝过来让我看看?”
“当然可以……哦,不,愿为您效劳,大人!”他离开,很快地跑步回来了,递过来一只风筝:“大人,您看!”
斯特林和几个高级军官凑近去看,这是一个用木片和薄纸扎得很简陋的风筝,军团副长官秦路在旁边笑着评价:“这手艺可不怎么样啊!”
斯特林把风筝翻过来,看到这面的纸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到来身军令令援如密日无可七三五十之一二唯有持去了坚。”他眼睛一亮,顿时呼吸急促起来,低声说:“快给我只笔,一张纸!”声音有点沙哑。
随行军官赶紧按吩咐办到,斯特林又低着头考虑了一下,在纸上急速地写着。写着写着,他又抬起头问李季:“中士,还记得风筝是从哪个方向飘过来的吗?”
李季想了一下,指了一下:“那边吧!”
“西边?你肯定?”斯特林语调中有难以抑制的兴奋,眼中放出喜悦的光芒。众位高级军官面面相觑:大人这是什么了?为一个破风筝这么激动?
秦路疑惑地出声问:“大人,您……”
“没什么。”斯特林指点着纸面上那行莫名其妙的字句:“从右到左,跳两个字读一个字,你试试。”
秦路犹豫着,结结巴巴地开始读:“坚——持——二——十——七——天……”
“坚持二十七天,援军到。”斯特林一口气读了出来,他抬起头环视各位军官:“诸位,援军已经到了,是监察总长帝林阁下来了!”他尽量想平淡,但声音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鸦雀无声,一片寂静,等军官们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这个好消息一个钟头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帕伊城,饥寒交迫的士兵们一个个激动得泪流满面,不但是为了可以生还的希望,更重要的是他们感觉到了:“为了保衞国家,我们忘我牺牲,我们浴血奋战,身陷重围,我们并没有被抛弃!家族还在尽力地营救我们!远方的亲人还在极力地营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