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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突然昏在温泉汤池把白玉堂吓了个半死,及时把人捞起,幸而只是浸泡太久引发诸多不适,上岸歇息片刻便缓过劲来。本以为展昭不再抗拒自己亲吻是有了重大进展,岂料人醒后又回到起点,畏畏缩缩各种拘谨,哪怕后来撇开月如等人单独相处也不见好,回避得虽不落痕迹,但愈发严重了,搞得白玉堂简直欲哭无泪。</p>
至于月如那茬,虽然之后搞清楚是场误会,温岭亦是获讯带月如前来,适才也只是帮忙宽衣,并未存任何非分之想,但造成的结果叫锦毛鼠很受伤,内心很愤怒。只要想到千载难逢的大好氛围毁于其手,就恨得他牙直痒痒。</p>
老实说,他才不信温岭的鬼话呢!前脚他刚和展昭来这没温存多久,两人后脚就跟来了?还专挑他和猫儿“打得火热”的当口,故意让他误会月如受了轻薄逼他出手维护?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温岭此人作为贴身侍卫倒是口风甚紧,然身为契丹人心思还是单纯了点,哪比得过白玉堂满肠子弯弯绕绕?果不其然,稍稍下了个套就诈出来了,果然是那赤王在背后搞鬼。白玉堂这下算是彻底看清耶律宗徹的阴险嘴脸,并深深记恨上了。想来有趣,白玉堂忘了当初试探展昭对月如“有情”时,他自己也曾打定主意从中破坏,此刻的耶律宗徹不过是存了和他一样的心思罢了。情场如战场,应有手段,何来阴险之说?</p>
大军一路向西,终于到了西京大同府,趁大军修整之际,耶律宗徹招来边境的蒲噶族族长,一方面试图为月如求医问药,一方面也是存了拉拢药族盛兴契丹的心思。</p>
跟可汗穷兵黩武想以金戈铁马赢取天下不同,谭渊之盟后宋辽好不容易达成盟约,有了三十年的清净,耶律宗徹更希望利用和平手段为契丹赢取更多资源让本就艰苦的契丹民众得以繁衍生息、改善生活。然李元昊的崛起令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这是个有着雄才伟略的狂傲分子,表面上看似仍对契丹俯首做小,实际却是野心十足,动作频频。此次出征,明面上契丹朝廷也不是以辽夏两国战争为名目,而是打着清扫边境马匪的幌子,予以西夏一个迎头痛击。其实当今天下,又有几个明眼人不知李元昊那厮便是出没于宋辽两国边境真正的马匪头子呢?只是介于各种原因,大家都把这个真相揣在肚子里,不去说破罢了。</p>
耶律宗徹怕兵将扰民,便命大军驻扎在距离大同府不足三里的一片草原上。等了两日,终于迎来蒲噶族一行。</p>
老族长名叫毕格,是个面容和善极具亲和力的老者。此次应赤王之邀前来,不仅穿戴正式以示尊重,同行更携上其子萨加——也就是下一任蒲噶族族长。也算是为儿子打通各国权贵关节在做铺垫。</p>
说起那萨加倒十分惹人注目。二十左右的年岁,古铜肤色,手脚修长,容貌生得异常俊美。尤其一双眼睛黑得发亮,每当将视线投注去,总觉得像是洒下一片星辉。尤其眼角还总带着笑意,叫人瞧着就觉亲切欢喜。声音也同秀气的长相一般,十分清越,一眼望去十足是个热心热情的阳光青年。有趣的是,他一见面就表现出对耶律宗徹仰慕好奇,话中的崇敬与钦佩,直白而热烈,弄得耶律宗徹尴尬之余颇有些摸不着头脑。</p>
所幸耶律宗徹久居高位,对各类人亦能应对自如。他设宴款待了药族一行,席上直言不讳希望药族中能有人治好月如,并许以丰厚酬金。毕格族长本身精通医术,当场亲自诊症,遂言族中有一古方适用此等痴症,至少有七八分把握可以将人治好,不过需月如与其回族医治。展昭等人闻言大喜,忙告退打理行囊预备同去药族。在此间隙,耶律宗徹单独将毕格族长约进帅帐详谈拉拢归附之事。</p>
只是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仍不见两人出帐。副帅萧离命副将赫贺前去请示,哪知赫贺刚掀帐帘便脸色大变叫了声“王爷”疾奔而入,众人心知不妙,连忙一同闯进去,谁想看到的却是耶律宗徹手持匕首从毕格族长体内抽出的瞬间。</p>
耶律宗徹震惊万分地看着鲜血疯狂地从老族长体内流失,看着他抖着手直指自己,一脸不敢置信,面如死灰。</p>
萨加见此情形睚眦具裂,奔过去一把抱住直直仰倒下去的老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阿爸,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拼命去捂毕格身上的伤口,只是血像是奔腾的河流,止也止不住,越涌越凶。</p>
毕格此时仍死死指着耶律宗徹,颤声道:“我蒲噶族不愿归于契丹,没想到堂堂赤王……你……你竟下手杀我……。萨加,走!快走!”说着狠狠将儿子往帅帐外推。</p>
萨加见势不妙,双目赤红地狠狠瞪了眼耶律宗徹便闯出帐去。其子看着并不健硕,没想到身手了得,夺下一匹马飞也似地闯出营去,叫一众契丹将领都不及反应。</p>
“王爷?”一切事端发生,快得近乎不可思议,赫贺刚扶稳耶律宗徹,便被其一把推开。他狂怒地冲向濒死毕格,将其一把提起,吼道:“说,你为何要陷害本王?”</p>
“分明是你杀我……。我……何来陷害?……”</p>
眼睁睁看着毕格含恨而终,耶律宗徹心念电转,忽而高声喝道:“查!整个军营彻查!”</p>
“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离追问。</p>
“本王被设计了。适才本王曾有一瞬间精神恍惚,待再次恢复清明就发现已执匕刺入毕格族长腹中。”</p>
萧离复杂地望了眼毕格的尸体,不解道:“难道是老族长陷害王爷?”省起耶律宗徹下令彻查全军,想来另有隐情。“莫非是旁人施的手段?”</p>
“本王不知。本王先前也怀疑是毕格族长横加陷害,因为只有他最有下手的机会。可是……这又说不通啊。本王与他并无深仇大恨,有什么是他不惜牺牲性命也要这样做的?何况,他先前分明还在向本王提亲,说想将独生女萨尔朵嫁于本王,即便被本王婉拒,也不至于突然翻脸陷我于不仁不义。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外因作祟,令我双方造成这天大的误会。”</p>
萧离蹙眉道:“这是血海深仇的误会,恐怕一时半刻很难解开。王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p>
耶律宗徹自然知道萧离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药族得失于契丹虽说并不是无关痛痒,但契丹毕竟泱泱大国,药族相比之下不过是沧海一粟,伤不到根本。现在他真正该烦的是如何向展昭交代。其一行跟来无非是为月如求医问药,好不容易寻到一线光明,如今却因这莫名的仇怨彻底无望,指不定展昭获悉会如何失落。</p>
烦躁地抓了抓头皮,命下属妥善将毕格族长埋葬。心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耶律宗徹亲自去寻展昭将始末如实相告。</p>
展昭乍闻月如医治之事化为泡影,沮丧自是再所难免,但想到耶律宗徹竟在自己军营被人设计,转而倒是担心赤王安危为多。他虽表面半点不显,但毕竟曾琴箫合鸣,那份隐藏下难能可贵的知音之情,或多或少会影响他对耶律宗徹的观感。两人聚在一起抽丝剥茧将事情经过详细整合推理,虽然展昭也认同耶律宗徹的分析,真凶极可能隐藏在大军之中,然无论如何搜查皆遍寻不着,这叫展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觉得事情真相恐怕没那么简单。</p>
药族的事还未理出头绪,那一头就传来党项马匪扰边急报。耶律宗徹无奈,事分轻重缓急,当以军情为头等大事,大军遂开拔一路加速向西疾行。展昭无奈,只得带着月如、赵祯随军同行。但他又对药族之事心存疑虑,思来想去,军中唯有白玉堂是他最信得过的,于是一番殷殷叮嘱,白玉堂便连夜脱离大军朝着三国交汇之地疾驶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