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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戚亦步亦趋跟在紫瑾身后,心里没来由一阵忐忑。</p>
适才营帐之中,本以为紫瑾会大闹一场,谁想他竟一反常态,默不作声退了出来,现在始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在盘算什么。</p>
过了良久,紫瑾才开腔询问:“展昭从未婚配,何时多了个小姨子?”</p>
原来是在琢磨这事。小戚松了口气,回道:“严格来说也不算小姨子。哥他的确曾与茉花村丁月华定过亲,可惜佳人早丧,没那福气。两人虽未成婚,但感情甚笃,在哥心里,俨然是把对方当作妻子看待的。如今替亡人寻回失散多年的胞妹,自然多少带了点补偿作用,待其极好。不过大哥,你不要多心。”</p>
紫瑾不冷不热道:“我听说过那个丁月华,可惜无缘得见,想必相貌品性定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叫展昭念念不忘。”</p>
小戚额头冷汗刷刷直冒。这天是要下红雨还是咋的,紫瑾竟把情敌夸上了,不过听口气,怎么那么让人毛骨悚然?干笑两声打哈哈,小戚心里吐槽不尽:幸好丁月华死得早,不然铁定落不得好,别看他大哥此时表现淡定,指不定心里已把人灭上千百回了呢。</p>
“大哥,丁月华毕竟是过去的事了。我想哥他应该已经放下了。”小戚知道紫瑾占有欲强,得知展昭心里头有人必定不舒服,然逝者已矣,何必跟个死人呷醋?</p>
“那丁月如又是怎么回事?”</p>
小戚无奈,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说了,只是面对紫瑾不依不挠的追问,很多原委被不经意牵扯出来,就连耶律宗徹以月如为质强留展昭也没能瞒下。紫瑾这才明白展昭怎会突然跑到契丹与那赤王搅和到一起,而从小戚无心漏出的话里他也获取了另一个重要讯息,那就是这丁月如竟与丁月华长得极为相像,这就由不得他不上心了。</p>
本以为既放众人归营,李成遇定是抱了知难而退的心思,草草收场回国固权。谁想三日后军情传来,党项人非但未退,更牢牢把持住药族通往各国的关隘,一副蓄势待发有所图谋的架势。</p>
耶律宗徹政治嗅觉敏锐,瞬间觉察到不对。当初他与赵祯暗进药族与李元昊达成同盟,为示诚意,曾留下十名契丹精卫助李元昊、萨尔朵脱险,潜回西夏夺权。如此计功成,李成遇绝不至于死死抓着小小的药族,而弃西夏大权于不顾。而现在他竟背道而驰,当真叫人匪夷所思。</p>
因消息封锁,药族内部状况知之不详。出于无奈,耶律宗徹只得委派海兰尔潜入。海兰尔倒也不负众望,不消多久带回一个重伤的精卫。通过那人讲述耶律宗徹等人才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p>
原来那日李成遇下山后,李元昊早在耶律宗徹的安排下逃走了。李成遇发觉羁押的废屋空空如也,顿时雷霆震怒,他猜到一切是耶律宗徹所为,不由恨其入骨。只是当时展昭等人已被他轻易放走,出于下策,他只得下令班师回朝与李元昊一较高下,强夺政权。</p>
萨尔朵经历种种,虽有所释怀,但与元昊隔阂已生,她又心系族人,自不肯跟元昊一同返回西夏。元昊无奈,于是留下一半精卫以助萨尔朵救出被囚族人。眼看党项大军要撤,萨尔朵觉得天赐良机,正打算行动救人。谁想不知什么缘故,李成遇突然改变主意,将猝不及防的他们一网成擒。可能是觉得元昊并未走远,也可能是高估了萨尔朵在元昊心中的地位,李成遇命人把萨尔朵绑上天柱曝晒,欲逼元昊束手就擒。</p>
耶律宗徹等人听罢神色凝重,尤其展昭,焦虑难掩。白玉堂的解药,月如的痴症,多番承情药族,展昭又曾一诺千金,自是把药族的事时时放在心上。何况他也早将萨尔朵视之为友,自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p>
刚在心底暗暗拿定主意,就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手背上,侧首,只见白玉堂满眼深沉,缓缓摇了摇头,以示反对。展昭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他不过,但又不想大庭广众曝露,遂反握了把白玉堂的手,暗示他莫要说破。</p>
谁想就在此时,耶律宗徹的视线突然莫测高深地瞟了过来,语调听似温和,实则不容反驳。“展大人重情重义,本王比谁都清楚。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留在营中休养为好,若勉强擅自行动,只怕得不偿失。”</p>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祯也终于开口。“展护卫,你急的什么,我们都明白。但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轻易解决的。别什么都往身上揽,你若想救药族,救萨尔朵,我来想办法。”</p>
展昭闻言一紧,他没想到赵祯被中伤后仍一如既往为他着想,心中愧疚之情益发摇曳不定。</p>
耶律宗徹观展昭神色,忙揽过话头。“这事不劳祯公子费神了。展大人的事就是本王的事,本王会妥善处理。”</p>
“王爷处理王爷的,我做我的,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可能是被耶律宗徹的咄咄逼人催生了火气,赵祯不留情面怼回去。</p>
“就是就是。我们也能帮忙,对不对大哥?”小戚一边和稀泥,一边连忙丢眼色给紫瑾接茬。</p>
依紫瑾本心,才懒得管药族什么破事。但碍于小戚挤眉弄眼,逼他在展昭面前端正姿态,故而只得含糊不清地“唔”了声,算是应了。</p>
白玉堂现在整副心思都在展昭身上,比起这满帐篷的明争暗斗,他更在意展昭是怎么打算的。他太了解他了,不管旁人说了再多,这人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如真一意孤行,他也拦阻不了,便只能奉陪到底。</p>
“猫儿,你不是一个人,听懂了吗?”白玉堂刻意把嗓音压到低沉。</p>
手再度被偷偷握住,只是这一次,除了安心,更多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的骚乱。</p>
怎会听不懂?我若执意救人,便得算上你的一份,是吗?</p>
玉堂,你我从很久以前就知根知底,同进共退。</p>
知己有你,足矣。</p>
展昭的确迫切想要救出萨尔朵等药族族人,若是以往,兵贵神速,他已有所行动,但此番他却按捺住了。平日偶尔看似冲动行事,其实大多是建立在有足够实力的基础上。但这次不一样,一来他有伤在身,无十足把握救人而回,二来需要救的不止萨尔朵一人,更需顾及药族千余族民安危,自然要从长计议。好在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何况乎还有耶律宗徹这等极擅谋略的人物,很快就商榷出了对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