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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宗释若此刻还看不出情形对自己不利,那可就真的不配为王了。</p>
他本就无意与紫瑾为敌,思忖再三,遂趋前喝止“海清”,对紫瑾道:“少宫主,非朕不尊你告诫,实是那展昭欺人太甚。朕信你所言,请他验尸,且对结果深信不疑。可朕的臣属近日来接连亡故被杀,今日更是被发现死了整整一屋的人。这已不是隐于朕内部的人单枪匹马可以做出的事了。”</p>
紫瑾回头与展昭对了一眼,见他闻言也露出吃惊的表情,知道其中必有隐情。</p>
紫瑾哂笑了下,对耶律宗释道:“这么说,可汗你气势汹汹地跑来就是觉得自己被骗了,觉得是展昭算计了你,而你是不是已认定杀你臣属的是赤王这边的人?”</p>
“若是换了少宫主,又会如何以为?”</p>
“不说这些。你我先把人撤了,紫婵宫可不比契丹别的疆土,可任由旁人肆意进出。稍后我会让‘隼鹰’监督你的‘海清’暂时退出宫外。可汗应当知道,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不该随便动这支精卫。你在紫婵宫闹事若被宫主知晓,我就算有心保你,怕是也难以善了。”</p>
耶律宗释心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纵有万般愤懑,也只有忍了。他遣走“海清”,也看着紫瑾一扬手将“隼鹰”挥退,心中对紫瑾在紫婵宫牢固的地位更确认了几分。</p>
看来他此生最大的赌注,不在旁人,便是落在了眼前这紫瑾身上。</p>
紫瑾冷冷扫视了一圈所有手持兵刃者,硬声道:“还有你们,都把东西收起来。若有再犯私下械斗者,我不介意打断他的手脚,扔出去喂狼。”</p>
紫瑾本就与生俱来上位者的气场,此刻有他坐镇调停,震慑效果不可同日而语。众人纷纷收兵,无人再敢造次。</p>
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白玉堂。</p>
云浪不归,白玉堂仍眼露敌意地瞪着紫瑾,许是对紫瑾偏帮可汗生出深深的警惕。好在不等紫瑾发作,展昭一手按于白玉堂的剑柄上,摇头示意稍安勿躁,并转过身不着痕迹地帮他把剑归了鞘。</p>
耶律宗释见紫瑾多少记他的情,偏帮自己。于是心中大定,忙道:“还望少宫主还朕一个公道。”</p>
紫瑾瞟向不远处的蓝衣人:“展昭,你怎么说?”</p>
展昭露出沉思的表情,须臾才走向耶律宗释,正色道:“展某并未欺骗可汗。在下只是根据常理推断,觉得那凶手隐匿在你方可能性更大。但可汗说今早死了整整一屋人,看来此间隐秘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p>
耶律宗释指了指白玉堂,仍是有些不信。“这人是谁?你为何要让他易容混进紫婵宫?”</p>
“他是我朋友白玉堂,因也是宋人,怕多有不便,我才让他易容进入紫婵宫的。”</p>
“朕又怎知他不是杀人凶手?”</p>
展昭脸一沉,眸中冷光一闪即逝。他猛地跨出一步与耶律宗释近在咫尺,嗓音带着三分不悦,七分袒护。</p>
“他是何人,展某比谁都清楚。可汗你疑我可以,但疑他,不行!”</p>
白衣人眼睛亮了,紫衣少主却眸光晦暗,阴冷不定。</p>
一种强烈的压迫力堵得耶律宗释胸口发闷,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承受不住这种无形的逼迫时,展昭忽而眉眼一松,所有凛冽之气顿如春风化雨般融去。只听展昭柔和了口吻,语重心长道:“可汗陛下你与其在这胡乱猜疑延误时机,不如告知详情,带展某去案发所在查探一番。也好设法襄助早日擒获真凶。”</p>
耶律宗释口吻不屑:“验尸的话就不用了。那一屋人的死法与两日前相同,皆是长针入颈窒息而亡。况且你现在去怕也晚了,朕已命人敛尸处置了。”</p>
“什么?”展昭一惊,没想到耶律宗释如此草率敛尸。他隐隐觉得这事有古怪,但又具体说不上哪里。于是道:“不管尸体被处置得如何了,案发处仍在。还请带路,允展某一探。”</p>
耶律宗释本来懒得理对方无礼的要求,但瞥了眼紫瑾,对方眼神暗示已十分明确,令可汗不由气闷,心想:罢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朕倒要看看你姓展的还能查出什么花来。</p>
于是示意乌克渤为展昭带路,一众人再度浩浩荡荡回到了那间死气沉沉的屋子。</p>
可汗前去展昭那儿闹了一通,动静震天,几乎把整个院落砸得住不得人,但实际上前后并没有太长时间,连日头都尚未至晌午。本来可汗以为敛尸可能才到一半,谁想众人到时,所有尸体都已不见了。</p>
耶律宗释还想着辛夷办事效率倒挺高的,就见刚打算跟进屋的白玉堂突然一把将展昭从里拽出,用衣袖掩住口鼻警惕道:“猫儿,屋里有怪味。”</p>
“无妨,是雄黄。……另外好像掺了一点别的什么气味。不过没毒。”</p>
展昭说是这么说,但在白玉堂责备且监督的眼神下仍是用手掩住口鼻。他让其余人都在外等候,只身跟白玉堂进了屋。</p>
空荡荡的屋内除了桌椅,其余皆是一览无遗,没有打架、搏斗的痕迹。如果不是知道刚有一屋人死在这里,或许只会以为这是一间寻常空置的屋子。当然地上洒满的雄黄粉不能忽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曾盘踞了满屋的蛇虫鼠蚁。</p>
展白二人分头快速寻找,白玉堂虽不若展昭心细如发,擅于寻踪探迹,但多年在开封府帮衬着查案,也已掌握不少技巧。只是就算连角落旮旯也没放过,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讯息。当再次碰头后,两人皆摇了摇头。</p>
“找到什么了?”</p>
突然屋里响起第三个声音。展白二人转头看去,竟是紫瑾也跟随进到了这里。紫瑾无视白玉堂怒气腾腾的敌对情绪,径自走到展昭跟前。</p>
展昭避开视线,道:“没有。除了这满地的雄黄,别的都很正常。”</p>
紫瑾笑道:“既然你都说这满地雄黄是唯一的古怪,那难道不能从这条线索查起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