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追,一个逃。? ?乌泱泱大几千人在夜里展开奔跑,公孙瓒与伤兵早已被送到林中麹义的营地。燕北与高览带着沮授,驱驰着剩下的两千溃卒一路向东奔逃。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的两千步卒与五百余白马义从穿林过道……刘玄德不是庸手,收拢了严纲等人统帅的白马义从并未长者轻骑疾驰而追,而是以步卒在前追入官道,缓缓地将白马义从在后军压上。张飞和关羽这一下子撞的不轻,恼怒的张飞从坐骑上跃下,抽过身旁步卒腰间环刀便要刺入宝马身上,却被眼疾手快的刘备一把拦住。“这骏马虽仍听旧主的话,却不失为宝马,杀了可惜,派人送回阳乐吧。”刘备望了一眼追击的兵马,催促道:“别耽误了时间,快!”暴怒的张飞只有刘备能够安抚,狠狠地将环刀塞进步卒怀中,将缰绳交了出去,“把这马儿送回阳乐!”说罢,这才气鼓鼓地看了关羽一眼。关羽笑了,若不是张飞,今日被坐骑带着乱跑的只怕就是他了。当即也不说什么,翻身下来将缰绳交与张飞道:“益德且骑我的坐骑,关某下马步战。”“咦,这怎么能行,关兄且上马,益德步战无畏!”关羽没有说话,只是扛着长刀对张飞摇了摇头,“你的矛在地下施展不开。”张飞无话可说,只得翻身上马。他的蛇矛足足一丈八,顶得上两人摞在一块的高度,当然施展不开。但关羽却不同,七尺长的斩马剑无论马战还是步战,都可所向披靡。其实就关羽看来,无所谓谁的兵器更趁手。这个时代阶级森严,他一介逃犯之身,就算现在三个人只有两匹马,那也一定是刘备与张飞骑着,他在地上走着……他习惯了。刘备一路追击暂且不提,燕北等人一路向东逃着,时不时燕北还向后头派出几骑探马,“他们跟上没有,没跟过来?快,让弟兄们慢一点,慢一点!”骑从奔驰着在林间小道往来传令,燕北这才对高览问道:“刚才怎么样,可有受伤?”高览有些苦涩地摇头,“我也没能伤到那人,他叫什么名字?张……张益德?”“是啊。张益德和关云长,这两人的勇武是我平生所见最高者,战阵杀人若切瓜砍菜!”燕北一面打马前行,一面想到最早刺杀陶谦时那个被他一刀斩去级的亲卫,摇着头说道:“若当年巨马河上有这般虎将,只怕一刀削了我,也就没后面这么多故事了。”高览轻笑,“得了吧,像你这么活到现在,简直是与老天争命,谁知道你心里有多乐呢。”燕北摆手,眼下他们还被追击,并非互相调笑的时候。接着便见后方骑卒探马奔驰而来,抱拳在侧道:“将军,敌军还在追击,只是收整兵马以步卒开道,骑兵压后。”“太好了!只要他们还追,就不怕他们不入套!”燕北当即在马上横臂令道:“让带着弓弩的兄弟在路上准备好了,一近百步便回头给他们一下子,别让他们有机会放出斥候!逃命的时候装的像一点,慢了真的会死!”这种时候,斥候是绝对不能让刘备等人放出去的,要的就是他们火急火燎觉得燕北大败,一窝蜂地追击过去才好中伏兵,要不然斥候一出,什么都明白了……单单是两千兵马和一个关云长堵着这条路,燕北就再都别想通过这里去蓟县见刘虞了。刘备与严纲田楷联手稳住军心,一路向东追击,这时才显现出公孙瓒亲手练出白马义从的实力。先前兵荒马乱,白马骑一心想要冲入营地救援公孙瓒,何况有心算无心,这才让燕北在营地的夜战中打出一场小胜,顺手屠了几百白马义从。到了这个时候,燕北再想靠普通士卒以强弓劲弩在路上对他们造成困扰,已经太难了。田楷率领的两千前身是贾人乐何当家兵的步卒可并不简单,这帮人大多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被收拢到一起,平日里便做些护卫商队、走私战马之类的事情,即便上与燕北早年间的行迹所差不多。何况这些人与刘备大多熟识,都在幽州这片土地上讨生活,谁不知道凭一己之力撑起苏双张世平两大商贾的护卫刘玄德?各个都愿意为他效命,这就从本质上与那些新募士卒有了不同。因此,林地间每隔百步的冷箭非但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反倒是依靠盾牌遮挡箭雨后持着枪矛的义勇一拥而上,还能杀伤不少弩手。不过至少,燕北的目的达到了,在箭雨之下,刘备确实无法放出斥候在夜里探明前方情况。相距十里路程,阳乐城外的夜袭在临近子时开始,混乱持续了半个时辰,但这场追击却足足打了两个时辰,等到燕北撤到麹义张颌预计的伏击圈时,天光已经白。撤下的千八百士卒皆是人困马乏,燕北满面染血,精神头却足得不像样子,一双眼睛迎着篝火的光便要出亮来。“麹兄,准备好了吧?”额头的伤痕被凌乱的髻所遮挡,满面干涸的血迹让燕北充满攻击性的脸庞更添一层疯狂之色,先指麹义再指张颌道:“这场仗由你来指挥,儁义,你与阿秀一道把陷陈队给我拉出来,一会把他们的战将都给我围死咯,不要跑了一个!”麹义张颌都被燕北这幅好似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模样吓了一跳,张颌更是靠近高览问道:“校尉,将军这是?”“哈哈哈,将军放心,他就是天下名将领兵某家也给他们打废了!”麹义张口便笑,他在燕北的脸上看出了狂热之色,麹义不知帐下诸将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燕北的这种神色便是他的心声,公孙瓒已然受缚,他与燕北都等待了太久,这是拦在他们面前的最后一块大石头,屁股后头追击他们的也是幽州全境唯一一支能够阻挡他们的军队,待此战得胜,整个幽州将再也无人能挡他们的锋锐,“公孙受缚,将军不必担心,追击者不过土鸡瓦狗尔!”“先登部听令,将军就在这儿看着呢!儿郎们,拿出你们的本事来!”燕北握拳在麹义胸膛的战甲上擂了两下,尽管麹义可谓是品行不佳跟在自己身边也是目的不纯,但青石桥与孟益一战,论其排兵布阵燕北是绝对的心悦诚服。何况此时此刻他们的利益完全符合于一体,重重地点头,这才转脸看向年轻的张颌。“张儁义,阿秀,我不担心士卒拼不过他们,有这四千余兵马,一定能完全吃下公孙瓒的白马军……我所担心者不过关张二将,你二人可万事小心,只要能拖住他们就行。”燕北扯下衣襟系在额头,包住伤口,对张颌说道:“先以陷陈队围住那几个冲阵猛将,将他们与部下分开,以你们的武艺拖住他们,若事不可为便拍马就跑,不要拼命,用铠甲完备的士卒堆,只要他们兵马殆尽,就那几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张颌有些不以为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都是自幼晓习武艺的汉子,没真打过谁愿意承认自己就比别人差,更何况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一歪头笑道:“那便请将军看看,张儁义还未碰到拖都拖不住的武士呢!”军中武艺最强者高览,比拼搏斗,张颌都能拖得住。更何况燕北口中的关张,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张颌才不怕,只当是燕北自己打不过被吓破了胆,心里也不禁对燕北有些轻视。燕北看张颌这模样,也没有叹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给你掠阵。”让张颌去对决关羽,虽然只是拖住,他心里也没底。片刻之间,麹义已经忙着传令,遣一支劲卒绕到林地两翼,一旦战斗开始便冲出敌后阶段退路。正面则以步弩夹杂、长弓在侧,势必要布出个死。就在此时,慌乱间跑出一伍军卒,抱拳对众人道:“将军,敌军追上来了!”“好,上马,迎战!”燕北紧了紧额头的帛巾,再度扣上兜鍪翻身上马,提着厚背重刀对沮授说道:“沮君,燕某还欠你一个正名。且在营中看着吧,打完这一仗,那些失去的,就都回来了!”沮授深吸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接近一年的东奔西走,在清晨来临之前应当都有个结果了。“全军听令,备战!”燕北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吼出一声,扬刀直指道路尽头,在哪里,人影幢幢之下,一支兵马正在逼近。燕北立马于道路中央,左有高览右有张颌,身前是五百列阵陷陈队,左右翼林间尽是持着轻刀劲弩的先登部。严阵以待。双方临近,对面传出战将的咆哮之音,整支军队气势如虹地攻了过来。策马阵中的麹义打了个呼哨,提着长矛怒吼道:“先登部的儿郎们,让他们瞧瞧你们的厉害!”刹那间,箭雨骤起,黑夜里绽放出点点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