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在死前很后悔没有听从刘放的建议前去蓟县投降燕北,只是这些懊悔都随着麹义偏将部进攻邬堡而告终。尘归尘土归土,渔阳王氏数十年积累的庞大的财富在一夜之间尽数易主。那些金钱珠宝、良田盐池、军械铁匠,全部都成为燕北的私属。如若仅仅是在甄姜的事情上令二人交恶,王松未必会丢掉性命,因为单凭如此燕北尽管厌恶,同样也有些沾沾自喜,至少王松从另一侧面证实甄姜的美貌,何况如今甄姜成为燕北的妻子,那场战争便已经结束了,燕北愿意以胜利者的姿态赦免当年无知的年轻士人。但王松参与了公孙度谋夺辽东一事,这才是燕北要根除渔阳王氏的最终原因。燕北尽管狠辣,却并非赶尽杀绝的人,除非他认为放人一条生路会在将来给自己带来更大的苦楚,否则通常愿意留一条性命,甚至以体面的方式来宣告自己的胜利。如果王松像刘放那样审时度势,在燕北进入蓟县被众人奉为幽州之主时恰当地献上自己的尊敬,燕北不会杀他。但活路从来不是为兵临城下才知晓投降的人准备的。王松的死对燕北来说喜忧参半,随着又一个立于幽州的庞大宗族为兵马所覆灭,幽州西部的豪强大氏人人自危,都不敢在蓟县城中居住,纷纷逃向他们在城外的邬堡避祸。自燕北回到幽州,襄平公孙氏、辽东南田氏、玄菟公孙氏、辽西公孙氏、渔阳王氏……全部变成历史,单单广阳郡便有四名县中大吏挂印而去,人心浮动已成覆水难收。但这些人心浮动在燕北看来,远不及王松活着几千兵马随时可能在后方反叛带来的危险。不过喜忧参半,自然也有可喜的事,那便是在麹义传回的书信中所获战利,极为丰厚。两千余被强行充军的家兵自不必说,这些人大多经历过些许寻常操练,比之新募乡勇要有优势的多,在赵云与太史慈的合力驱赶之下送至蓟县,尽数散给姜晋、潘棱部打散之后补足兵马。除此之外,便是大量的财富。王氏在渔阳的两千多顷土地,数座邬堡,钱财数千万,最好的是两座铁矿与上千精于军械打造的匠奴……这在燕北眼中是最吸引人的财富了,渔阳匠奴与辽东匠作不同,辽东的匠人全部由燕北高价雇佣,一年到头要支出两千余万钱,并且随着他们的技艺精湛,由学徒至匠人,支出的金钱将会越来越多。但渔阳匠奴却除了每座邬堡中少数几个管家需要领取薪俸之外,所有人都无需太多财物支出,只要顾好饭食即可。同样的生产能力,却只需要供给三成的支出。“鲜于兄,从前刘公不重兵事,州中军备不足。渔阳郡是重中之重,因而燕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鲜于兄应允。”燕北邀来鲜于银、鲜于辅至州府,对簿曹从事鲜于辅拱手道:“燕某想举鲜于兄为渔阳太守,行后方辎重之责,安定郡县,可否?”鲜于辅是簿曹从事,从前掌管的便是辎重之事与州郡武备之责,如今听到燕北愿意举他做渔阳太守倒无太多思虑,只是觉得燕北是希望投桃报李,感谢他们拱卫燕北入州府,当下应允下来说道:“府君但有差遣便请吩咐!”州府从事地位虽高,却比不上一郡太守的职权庞大,这对鲜于辅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见鲜于辅应下,燕北这才笑眯眯地对鲜于银说道:“兄长知晓兵事,眼下州中正是用人之际,燕某欲使兄长为护乌桓校尉,监察东胡北蛮,不知兄长意下如何?”又是一个两千石!鲜于银不但善于兵事,同样对局势的把握强于常人,并未先答应下来而是对燕北拱手问道:“府君,眼下涿郡征战正需用人……郡国兵,由何人接任?”显然,鲜于辅是想要自己能够领兵进击公孙瓒,即使明眼人都可看出郡国兵在战力上比辽东兵有所不如,但归根结底,他们才是幽州兵,辽东兵终究是外来户。燕北眯着眼睛笑的正欢,大手一挥便对鲜于银问道:“广阳郡国兵有多少?鲜于兄便择两千汉儿前往辽西,行护乌桓校尉部,操练兵马,与乌桓各部联结关系,待到来年春日,怕是少不得乌桓校尉部南下作战。”鲜于银听到这话亦宽了心,当即拱手领命。待鲜于银走后,燕北才坐在帐中暗自思衬片刻,最终对帐外典韦道:“去将姜晋寻来,带着广阳人阎柔一起来。”前些时日姜晋向他推举了广阳、上谷等地数部乌桓人共同信服的汉人阎柔,把这人夸得像个神仙,说想在护乌桓校尉部求个官职,刚好今日闲暇,燕北决定见见这个人。其实也是姜晋说话的问题,他若是不说求官,直说要推荐阎柔来燕北部下看看,量才而用。只要阎柔过得去,燕北多半是要将阎柔安排进护乌桓校尉部,而且依照阎柔能让五部乌桓信服推举他出来领兵的能力,说不得就是护乌桓校尉部的司马是跑不了的……不过姜晋张口要求官,还指明了要求护乌桓校尉部,反倒令燕北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姜晋掌管城防,收到消息不多时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一进军帐便是虚头八脑地左顾右盼,拱手端坐到燕北身旁笑道:“兄长,今日打算见见那阎柔?此人出身低微,但长于军略且在乌桓、鲜卑等地都吃得开,进乌桓校尉部准没错!”“阿晋,今日叫你来倒不是要给他护乌桓校尉部,某是想叫你去做护乌桓司马。”燕北一开口便教姜晋愣住,他压根就没想自己的官职,多少年前自己就是校尉了,如今王义更是做了高句丽的太上皇,现在可好!姜晋的脸一下子便耷拉下来,怪腔怪调地道:“闹半天,兄长还是叫姜某在司马上晃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