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机对襄平坚城束手无策,连日在城下嘲笑守军,寄望于引诱燕东出城野战。而燕东紧缩吊桥不出更助长了鲜卑人嚣张的气焰,传令大军驻扎城外休息后便派出十余队骑兵搜掠襄平近畿乡里。直至傍晚,所获无几的骑兵队带着失望的心情返回驻地,鲜卑大军升起炊烟时,襄平城突然炸响战鼓,稍有松懈的鲜卑战士立即集结,各部贵族以最快速度让部下做好野战准备,才发现城中战鼓不过响了短短一刻,吊桥纹丝未动,他们被戏耍了。恼怒的阙机派人在城下高声叫骂,却被守军用数以十倍的檀弓将箭矢抛在护城河对岸,射成刺猬。随后正当他们准备吃饭时,战鼓再一次炸响,而阙机没有理会却换来数百守军自城中冲杀而出,抛射数次箭矢。而当阙机备战时,这些汉军再一次缩回城中。直至入夜,局势仍旧没有丝毫改变,汉军不间断地在各个城门中或悄无声息地出城,或大张旗鼓地佯攻,一整夜让鲜卑兵马提心吊胆。阙机预料襄平城的汉军应当会在第二天清晨他们筋疲力尽时突然出城迎战,为此专门留下五千勇士轮换休息,保证他们能够在清晨拥有最高昂的战斗力。但直到正午,汉军仍旧是让无休止的佯攻与恐吓……阙机认识到他们的劣势,在高耸坚固的城墙后面,汉军有更多的百姓与人力物力,他们能够轮换休息,宽大的城池让他们就算西门擂鼓东门附近的人仍旧能够得到良好的休息。这些汉人打算把他折腾疲惫自己离开。阙机想让城里辽东太守的算盘落空,决定让全军休息,到明日清晨引诱敌军出城进攻,再伺机取得一场小胜。他部下最强悍的勇士需要睡眠与休息,不能再被汉人影响了。这正是燕东的意图,当傍晚的霞光出现在天边时,襄平城西面城墙上过早地点火把,远处的山间隐隐有黑旗于林间呼应,疲惫的鲜卑军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城中再度响起震天的鼓声,他们还以为这只是另一次佯攻。但这对燕东来说,是真正的总攻。两千个最精悍的辽东健儿与两千鲜卑骑手分别自西门与南北二门杀出,直冲城西鲜卑大营,仓促应战的阙机阵形大乱,短兵相接片刻便有数百死伤。待其重整阵形,万余大军铺天盖地向燕东素利所率精卒攻去时,身后西北传来排山倒海般的乌桓骑手的尖啸,骤然军心大乱。紧跟着,西南牵招所率两千精骑亦驰骋于战场,自阙机腹背厮杀一路向北席卷而去……根本来不及分辨战局,四下里到处是鲜卑人的哭号,阙机无法让他的部众镇定下来,值得率军向北溃去。这一场仗,燕东等人一直追杀至大辽水河畔,接战时间尚短,己方没太大损伤,而敌军的尸首接近两千,还有千余俘虏,余众溃散辽东北部各地,只有三千余人追随阙机北逃过大辽水。大获全胜!辽水河畔,喘着粗气的燕东就算依仗环刀都站不住,只能毫无形象地坐在河滩,良久才望着鲜卑人远遁的方向发出长笑。而在燕东遥寄兄长的书信中,不但写着这场战斗的来龙去脉,与首战立功之战绩,更记着他对自己的评价。“我的弟弟说,他就是那个持长戟吓退饿狼的孩童!”幽东阙机部的失利令鲜卑各部贵族都认为辽东郡不是好惹的,他们更愿意向州治所在的幽西进犯。除了势要取素利首级的弥加仍旧执着于辽东之外,各部小贵族都将目光望向右北平、渔阳等地。这段时间燕北并未主动向鲜卑人进攻,直至四月下旬,将斥候分散幽西各地的校尉孙轻仍旧没有带回太多有价值的消息。进入州郡的鲜卑兵马太多,那些脱离大军袭扰各地的轻骑又来去如风,稍有不慎非但无法捉回俘虏逼问反倒可能让自己损失人手,使燕北部下老练的斥候首领孙轻也不敢轻举妄动。紧跟着至五月初,蓟县北方上谷郡居庸关外已尽数为鲜卑大军所掠,鲜卑中部大人轲比能率军叩关;另有鲜卑四路各有万余,自代郡、上谷涿鹿等地越过关防,沿掠各地,情势危急。“将军,居庸关守将章碾传信,说只要腹背没有敌军,他能据关守至来年春天。”蓟县州府,燕北根据已知的敌军情况在暗室中筹划战术,郭嘉自室外快步近前,打开书简道:“五月五日,轲比能强攻居庸关,不下。遂自城下引弓射城楼,传信欲喝令主公开关弃城,言说可保生民贱命。章碾自关上引弓射伤其马,引比能大怒,再度攻关,亦难攻下。”燕北听了仰头大笑,说道:“章碾有四千新卒,还领了居庸关两千边防,固守强关不要说鲜卑人攻不下,就是汉军去打,没有足够的攻城军械也难攻下!轲比能放出大话想要杀人,先攻下我的关口再说吧!”郭嘉见燕北听了这个消息心情还不错,也就放下心来。燕北已经将自己关在暗室很久,情报不足又难以拿出攻守势易的方法,让他有些担心。“对了,前些时日不是说代郡的那支鲜卑兵马入境后不抄掠乡里,只是每日五里十里的消极怠战。”燕北抬头对郭嘉问道:“孙轻的传信,送到了吗?”郭嘉点头道:“孙校尉昨日方传信回蓟,已探明那部鲜卑是中部大人轲比能之下大首领步度根,孙校尉认为步度根是可以策动为我所用的,便请求幕府将孙综派遣至代郡,昨天夜里,说客已经启程,将军忘了?”“步度根,步度根……他是檀石槐的后代吧?他的父亲是檀石槐的儿子?”燕北皱着眉头说道:“我记得他的兄长蒲头曾与和连的儿子蹇曼争国,致使鲜卑分裂。”“不是后代,度根父为石槐从子。”郭嘉博闻强记,点头应和着对燕北说道:“若步度根可以利用,将军对付轲比能的把握就更大了。”汉与鲜卑的首领,燕北与轲比能的碰撞,其实二者情况相差无几,都是只能胜不能败,否则艰难积攒的威望便会大受折损。“等着孙轻的消息吧,如果步度根能与我密谋,燕某的风,便来了。”燕北盘腿坐与榻上,抬手揉着发胀的眼,道:“有风,燕某就可腾飞于九天之上,击敌于九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