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张鲁和马超等人比起来的确还不够专业。赶在冰雪消融之时,马超毁掉白水上游去岁筑起的堤坝,波涛之水呼啸而下,白水关内转瞬变为一片泽国。但这并未给关羽造成多少兵力损失,而白水关的城郭也比马超想象中要坚固的多,大水浸泡了半个多月才彻底渗入地下,接着凉州军立即淌着泥泞继续围困城关。这一次是真围困。借着白水暴涨,马岱率军乘船越过关口,沿袭其后要道,只差一点,就能把因大水浸泡毁坏粮草的关羽困死在白水关中。可惜被魏延率军与关羽合力杀败。但白水关终究还是破了,没有粮草,所谓的雄关也不过只是一座棺材。关羽随后同接应而来的魏延一同撤至其后的蒹葭关,继续封锁要道。攻关夺城,这种事只要马超等人还在,铁定轮不到先前与刘氏交战几次损兵折将的张鲁,连带着让他汉中麾下的杨任、杨昂等人皆受到轻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论声势气概,赵云马超纵横天下又哪里是张鲁这些久居汉中之人所能比拟的?何况就是单单对付白水关上的敌军,人家也比张鲁强得多。可有的事不是勇武所能替代的啊。马超能给阵亡将士祭祀么?他不行!张天师行。血战过后开坛祭天,身披甲胄的张天师高唱法号,弟子收敛尸首,吹鼓乐声之中别的不说,至少马超等人的部下羌人、氐人、凉州汉军都很是敬畏,并在法事后士气更加高昂。天师道自起始祖天师张道陵以太上老君剑印符箓大破鬼兵开坛授道之后,益州近畿的汉中、巴郡、凉州武都、属国等地皆有信道之人,那时候天师道是充满玄奇与威信的,只不过无比神秘,人们想要修道而不能;但谁让张道陵始祖有个好孙子呢,虽然没诸侯之志,但惹了个诸侯,为了与刘璋相互对抗,广招门徒,只要能缴纳五斗米便可为其信徒。张道陵以太上老君剑印符箓大破鬼兵,听起来挺玄乎。实际上则没那么复杂,张鲁的爷爷在世时,益州信仰极其复杂,巴人信仰原始巫教,大规模淫祀而害民,巫人祀奉鬼妖的法教巫师聚众敛财,无恶不作。道教记载上说张道陵与八部鬼妖、六天魔王斗法,最后降服他们,使川蜀之地不复信仰巫教。实际上应当就是像曹操任国相时摧毁淫祀一样,只不过摧毁之后,又给人换了个信仰。张鲁确实是个人才,百十年前他爷爷打鬼兵,百十年后他为了打刘璋再立鬼兵,把周遭近畿信仰汇如一处,形成其以天师为首、治头大祭酒为辅、祭酒为基层官吏、鬼卒为信道者的严谨层次,****、军政一体,以宗教狂热来武装鬼卒的头脑,以一郡之地与割据一州的刘璋相争,平分秋色不说,还能压着刘璋打。真是个能人。茅山道士的运鬼之法,当是起于张鲁。待白水关攻破,马超引军继续南下继续追击关羽、赵云则在二关之间运筹辎重,征战没张鲁什么事,他便在汉中沟通司隶校尉梁习,运筹辎重押运武备。同时也责令教众恢复生产,课税农桑。在与益州漫长的战事中,张鲁治下百姓早习惯了一面打仗一面耕田,何况如今有赵国大兵在侧,民心从来没有如此安定,春季农时没有丝毫耽搁。刚入农闲,凉州人杨阜便经过长途跋涉赶到益州,与他同来的是一支数十人的队伍,其中有擅长西域言语的商贾、精修佛教的信徒、熟悉史册的文吏,转交给张鲁一封来自燕北的书信。看到书信,张鲁很是忐忑……赵王这个人似乎对天师教并无好感,以往与张鲁的书信中提及的都是兵事,这总令张鲁感到垂头丧气。同他为天师道天师而言,在张鲁心里统治汉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事情,他可以做得更好,将道教大兴,这也是他心里没什么诸侯之志的缘故。如果现在燕北召他去邯郸传教,张鲁连汉中都可以不要,只是可惜,当今天下哪个诸侯重视信仰呢?大家都忙着来回攻伐,不干好事。“赵王,让在下前往西域……月氏国?”张鲁像炸了毛的猫般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杨阜大怒道:“在下自问对赵王不曾有过亏欠,何薄于我竟要驱逐!”杨阜被张鲁的暴怒惊呆了,连忙摆手让其息怒,道:“大王并非是驱逐天师,这是好事啊!过去月氏国僧人东来,在白马寺传教,信徒中有好人亦有坏人,诸如筰融修浮屠塔杀人害命。如今月氏国陈兵边境,欲与大王相争,所以大王才命在下前来相请,请天师西走传教。”“大王听说天师的信徒为祭酒、鬼卒,特允天师可留能继承道统的子嗣于汉中继位天师,您则率五千鬼卒入西域,宋氏侯宋建亦可属天师麾下,万余军队进攻月氏,天师则领受西域长史,于西域传教。”张鲁顿了顿,被杨阜所描绘的前景迷住。西域长史?他顿了顿,道:“大王要在下何时上路?”“此时不急,前往西域事关重大,赵王对天师还有许多叮嘱,诸如天师道在西域应不单单传教,还肩负着传授汉学、教民忠君等要务。”张鲁听出来了,燕北的意思并非是让他传教,或者说不单单是为了传教,而是作为像太史慈那样的远征将领,前去开疆辟土。但这又有很大不同,太史慈北攻鲜卑,只是为了击溃敌军,塞外草原攻取的土地并不能完全占有,即便说今年燕氏在塞外已经扎下不少马场来养马放牧,但与他前往西域还是有所不同。燕北要的是他在西域传授汉学、教授道法,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用比直接作战更加温和的手段,把西域人真正变成汉人。这可能是整个世界有史以来第一次为政治服务的宗教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