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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少霆怕她伤心，不愿意多说。可慕念安却一定要知道。她没有出言询问，只是拿那双亮晶晶的杏眼去看他，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权少霆总是很难抵抗得了她这双水汪汪，仿佛承载了整个星河的杏眼。

“陈老师这次昏迷送入医院……基本已经可以宣告死亡。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任何去医治的必要。纯粹是靠进口药和各种仪器维持呼吸，仅此而已。”

一旦撤去那些昂贵的仪器和进口药物，那么陈老师……怕是坚持不了几个小时。

慕念安眼神难过了一下，她不是一个喜欢示弱的性格。哪怕是在权少霆，在她的心上人面前，她也不习惯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她连忙把骗过脑袋，错开与权少霆对视的目光，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花管家把铺满了客厅沙发茶几的文件，整理成一叠一叠的放在书桌上。

就知道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权少霆才不愿意告诉她。可她又是个通透的性格，对事，她也要通通透透。

权少霆没说话，仗着身长腿长手也长，越过一个书桌揉了揉她的脑袋。

“生死有命，夫人。”

“我知道。”慕念安微微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感觉随时会哭出来一样，“我就是很不甘心。为什么老天爷总这么残忍。”

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要夺走一个丈夫的妻子，一个儿子的母亲。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但她就是不甘心。

为什么就一定要拆散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呢？老天爷就这么见不得人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么？

太残忍了。

对叶灵璧，对叶旅长，都太残忍了。

“夫人，最不甘心的，不是你。”权少霆再宠溺她，再纵容她，这些事情他绝不会去哄着她。他只会平静又冷静，还很残忍的把血淋淋的现实撕开，摆放在她的面前。不单单是对慕念安，对饼干，他的原则也是如此。

该宠溺就宠溺，该纵容就纵容。

视情况而论。

“夫人，你不能让我担心叶灵璧的同时，还要分神来照顾你的情绪。你不该让我照顾你，你是应该陪着我一起照顾好叶灵璧的。不是吗？”

慕念安吸溜着鼻子，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的。权总，你不用照顾我的情绪，更不用担心我。陈老师……我是很难过，但我自己能够消化得了这些负面情绪。叶家……打算怎么办？”

权少霆伸手去拿文件的手，微微一顿，不过一秒钟而已，他就自然的拿起了文件，随口说道：“只要叶灵璧点头，就把陈老师接回家。”

接回家，没有了那些昂贵仪器和进口药物的续命，那把陈老师接回家，就是等死。

老爷子和叶旅长已经点了头，他们两个人相比于叶灵璧更成熟，也更冷静。现在不成熟的，只有叶灵璧。叶家又不是负担不起那些医药费，让陈老师躺在icu的重症监护病房，她至少还能维持呼吸，她还拥有呼吸，她还没有死。

现在是叶灵璧还放不下，他不同意。

只要叶灵璧想清楚，下定决心，点了头，那么陈老师……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人躺在icu的病床上，已经没有任何意识可言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这样的活着，毫无尊严可言。只是一具尚且还会呼吸的躯壳罢了。这怎么能算是人，算是人还活着呢？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抖了抖。慕念安只从嗓子眼里憋出一记闷哼，便学着权少霆低下头去处理文件了。

只是她到底比不上权总。

她眼睛看这文件，文件上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怎么也拼凑不在一起。一行字，她反反复复的看着，什么内容，她一概不知。

慕念安心里明白，叶灵璧只是心里上还无法接受而已。可距离叶灵璧接受他母亲会永远离开他的事实，不会很久的。叶灵璧比谁都要心疼他的母亲，他绝不会放任他的母亲毫无尊严的躺在病床上，当一个活死人。

叶灵璧，很快就会点头。

而那个时候，陈老师就会真正的离开他们。

“夫人。”权少霆放下手中的金色钢笔，十指交叉抵着下巴，目光是罕见的严肃，“如果静不下心，就去喝杯酒泡个澡睡一觉。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

“没事！”慕念安立刻打断他的话，深吸一口气，拿起文件，“我可以的。权总，你忙你的，别管我。让我自己想一会儿就好了。”

见她态度坚定，权少霆也没有坚持，点点头，去处理他的工作了。

这时候……就算是命令她躺在床上，他的夫人也一定睡不着。这个时候，谁又能睡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