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痴,典型的花痴,对着什么都能够犯花痴,而且能够时刻花痴。
费泽阳还未开机,却听到花痴员工有些吃力地发出声,“我……我……好像要生了。”
支离破碎的声音,跟刚才欢快惊呼的声音是截然不同,转换的频率如此之大,就连是费泽阳,也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费泽阳一贯从容淡定,但当冰冷的眼神接触到花痴员工额头上几乎全部是汗水,臃肿的手指握成了拳头,指甲嵌入了手心,唇色惨白,血色渐失,他的淡定终于有了一丝破功。
“帮我叫……救护车,拨120。”
花痴员工断断续续地说道,几个字的发音,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费泽阳头一次见识到女人的临产时如此的可怕,他骨子里本就性冷,对无关紧要的他人事务,向来都是撒手不管。
“我不能再……流产了。”
花痴员工这几个字成功唤醒了费泽阳的神智,唤出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一处觉醒。他的指尖动了动,流产?
在自己结婚前一天,费一笑也忍受着流产的痛苦,或许比起眼前的这个花痴员工更加痛苦,烟灰色的瞳仁剧烈一缩,闭上了眼睛,心,跟着抽搐起来,心中百转千回,肝肠寸断。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就明白他做不到袖手旁观了。
记忆深处,他几乎快要泯灭的良知被唤醒了,他再也做不到视若未睹,再也做不到了。
因为那个人,曾经的经历,曾经难以言语的凄楚。
费泽阳没有来得及开机,抓起一旁的电话机,拨打了120,又打了个电话回公司,将会议继续延一小时。
秘书显然还有话没有来得及出口,就被他给一把给挂断了。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他似乎不想要跟人解释自己眼下这疯狂的举动,就算说了,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他费泽阳也会做这等良善之举,他的心,在别人眼中,是硬如顽石,费一笑眼中,自己不也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吗?
胸膛剧烈起伏,会议,他知道可以推迟,但是有些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虽然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对自己流口水的花痴员工,但是她此刻紧紧护住她的腹部这动作,竟然让他觉得,她也没有这么讨厌了。
他本想等到120来的,但是等了五分钟,他终于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我送你去医院。”
花痴员工的神情,看上去很痛苦,很痛苦,他看着她,就让他联想到曾经费一笑的经历,那一张清丽的容颜惨白,毫无血色,他的心,也随之一抽一抽的,内心,酸涩恣意翻滚,逼得他走向绝望的深渊。
在这瞬间,费泽阳恍然如悟,就是因为她曾经的痛苦经历,她所以才会如此决然,选择离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给逼的,原来,他是个如此残忍的刽子手……
花痴员工经受疼痛还不忘推辞,“还是等120吧。”
费泽阳想想也是,他的车子无法让眼前这个人平躺,120或许好些。
120来得很快,大概是被自己电话中凌厉的口气给吓到了。
救护人员看到一身西装笔挺的费泽阳以及一个穿着孕妇装的大肚婆,男人身上衣着名贵,那西装外套上那两粒宝蓝色的袖扣,就可以看出价值不菲,进门时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兰博基尼更是本城少见,而这个女的大肚婆身上穿着的衣料十分劣质,地摊上随便十几块钱一件。
救护人员不由一怔,幸好都是上了年纪,资历较深,虽然惊诧,但也是知道医生的职责便是就死扶伤,忙扶着花痴员工上了救护车。
费泽阳本来觉得义务尽到了,但是花痴员工痛苦的磨牙声,让他止住了往兰博基尼走去的步伐,加上人家120医生在他身后叫道,“你干什么去?病人还在这里,快跟我们去医院。”
费泽阳错愕了下,怪不得这群人看自己跟花痴员工的眼神异样,敢情将他们当成了错误的一对。
费泽阳最后还是上了救护车,在车厢内,他忍不住问道,“你家人怎么联系?”
但是花痴员工却紧紧闭着唇,没有开口说话,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颊上滑下,一边的救护人员忙着帮她擦拭不断冒出的冷汗,还不忘安慰道,“再忍忍,就快到了,很快就要到了。”
“我老公……我老公他死了……被车撞死了……所以我一定要留下这个宝宝……”
花痴员工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这下救护人员终于是明白了费泽阳是做好事不留名者,不过也难怪,这两人的穿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刚才真是瞎了眼,才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的。
费泽阳这下倒是安静下来了,没有再吭声,救护人员也是一惊,有些同情起这个可怜的孕妇来了。
总算120到了医院,费泽阳被指使着去这里、那里交钱,他以往是最讨厌干排队这种事情,如今倒是规矩地乖乖排着队,心头却是如潮水一般,潮起潮落,起起落落,觉得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自己跟费一笑,或许还有机会,而这个乐观的花痴员工,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那个可怜的老公了,她以后的人生都可以预料,独自一人抚养小孩成长,或许生活无法支撑下去了,再找个男人嫁了。
洛城每年因交通意外而死的人其实很多,费泽阳从来没有关注过,此刻他倒是觉得苍天有些不公了,让一个孕妇没了丈夫,让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没了父亲,是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
他甚至觉得费氏此刻面临的困境,比起一个临产的寡妇而言,已经请微不足道了。
费泽阳内心受到震动,觉得再大的困境,再大的挑战,再大的低谷,他也要迎刃而上。
交完费用,回到妇产科门前,发现来来往往的人老是喜欢盯着他看,他干脆低下头,他忽然想起了,他刚才是去买手机,就是为了看短信的。
他匆忙开机,里头的那一条短消息,果然是来自费一笑,“我也很好,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
费泽阳直接忽略后半条,他甚至觉得心境豁然开朗,晴空万里,一切阴霾都随之挥散。
指尖滑动了两下,新手机的按键,他还不是很熟悉,他打字的速度很慢,但是每个来往经过的人,都会发现妇产科门前的那一排椅子上,有一个长相出色的男人,满脸认真,冷峻的下颔绷得紧紧的,紧盯着手机,无比认真地发着短信。
“今天,我帮了一个人,发现举手之劳,不是那般难。或许你无法原谅曾经的我,但是我已经试着去改变自己了,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管怎样,我都会等你的。好好保重。”
这条短信,是费泽阳二十八年人生中发过最长的一条短信,他按了发送键后,心头五味陈杂,这一条短信的内容,其实未经过他的大脑,他下意识就打出了这些字。
他只是想要向费一笑陈述,分享经历,并未邀功,他——
听到手术室孩童的声音响起,他的削薄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她毕竟给自己回短信了,没有爱理不理,这是否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呢?
费一笑没有再回短消息,费泽阳也没有继续发短消息。
医生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是个很健康的胖小子,花痴员工被转入了病房。
费泽阳问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时,花痴员工又是满脸的凄楚,她说了下她的经历,父母双亡,两年前认识了开手机店的丈夫,也就说,费泽阳刚才去买手机的那家店是她丈夫的,她小学、初中毕业后,本来成为她监护人的叔叔也因为脑溢血而亡,婶婶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叔叔一死,她就被赶出那个家了。
之后,她陆陆续续找了几份工作,彼时她初中毕业才十五岁,因为童工,所以老板很黑心,三年来,她几乎成了人家的廉价劳动力。
十八岁,她有了身份证,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找工作了,头一份工作便是卖手机,虽然店面很小,但是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很不错,因为她勤劳肯干,小伙子对她很是上心,两人很自然地,步入了爱河,结婚了。
小伙子家里有老父老母,自己后来找了份出租车司机的活计,将手机店留给了她,老父老母都是古董级的人物,渴望抱孙子,两夫妻也很努力,但是好消息一来,她便很快流产了,已经三次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难孕,子宫壁很薄,所以一怀上很容易就没了。
她想,或许是年少时被当做免费劳动力压榨太久,身体不堪重荷,以至于每每让好消息成了坏消息。
这一次,好不容易怀上了,自己跟丈夫都是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没了,家里人也没有再告诉。前一阵子,丈夫去给自己买营养品,却不小心跟一辆酒后驾驶的小轿车相撞,对方跟警方关系很好,所以也没有得到什么赔偿。
丈夫的父母都在老家,她都不敢告诉他们丈夫没了,花痴员工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啜泣起来。
费泽阳头一次听到人家的经历比电视上费一笑看的那些肥皂剧的剧情还要悲惨,他听了,沉默了良久,烟灰色的瞳孔中几乎印不到别人的存在。
他忽然轻轻说道,“你放心,既然我帮了你,就必定会帮到底。”
“今天,我帮了一个人,发现举手之劳,不是那般难。或许你无法原谅曾经的我,但是我已经试着去改变自己了,希望你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管怎样,我都会等你的。好好保重。”
当费一笑收到这一条短信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当晚,她犹豫了很久,发出了“我也很好,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这一条短信时,就关机睡觉了。第二天坐在课堂上,她才想起了手机还没有开,打开后,便发现跳入的是来自‘混蛋’的一条短信。
费泽阳同情心泛滥,竟然会帮人了,她觉得不禁有些好笑,他一贯秉持的准则是嘲讽跟打击人,他只要不落井下石,不要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就让人谢天谢地了。
费一笑跟费泽阳个性还真有些相近,她也直接他后头那两三句话,只看前面的第一句。
正在认真听课的顾元涛发现了费一笑的失神,忙侧过身子低声问道,“怎么了?”
费一笑握住手机的手忽然颤抖了下,她觉得有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匆忙将手机塞回口袋中,淡淡地回道,“没事,就是看下时间。”
她想下课后,就将这条短信删掉,都叫他不要回了,不过,费泽阳的霸道,若是能够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当初她也不用如此痛苦了。
心思游离,这一堂课,费一笑都晃神了,但是偏偏老外叫她回答问题,她发现他的问题,自己都不清楚,更谈不上回答,只好歉意地说,“i’m/sorry,idon’tknow。”
她坐了下来,这下顾元涛终于发觉她的异样了,她是明显的心不在焉,老外的问题明明很简单,以费一笑的聪明,闭着眼睛都能够回答出来,可是她却说不知道。
顾元涛没有逼问她,而是悄悄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她的手指冰冰凉凉,跟古书上的冰肌玉骨形容的相似,他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包拢在其中。
他想要温暖她,将温度传递给她。
他发现她目不转睛盯着前面,剪剪水眸却缓缓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轻纱,那是茫然,她迷茫困惑的对象显然不是自己,因为自己就坐在她的身边。
明明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为何心却隔了千山万水,无止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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