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徐景昌一出家门,一股冷风铺面而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哪里就能算冷了?”徐增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永藩的冬天才叫冷!别看夏天永明城的天气和京城差不多,冬天冷的要死,晚上出屋尿尿话儿都可能冻上。”“四叔,你今日也要上朝?”徐景昌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有些惊奇的反问道。徐增寿年前才从永明城返回,现下身上还没有安排官职,如何要上朝?“今日他就会安排官职了。”徐晖祖从徐增寿的身后走过来,对更加好奇的徐景昌呵斥一句:“还不赶快上马!年后第一次上朝就想迟到不成!”徐景昌很怕徐晖祖,闻言不敢问什么了,忙骑上仆人牵来的马匹,紧了紧衣领,踱马跟在两个伯父与父亲后面。徐家作为大明的开国功臣,又是顶级勋贵,府邸自然是京城内第一批新建的院落。那时大明还没统一全国,工匠的技艺也不像如今精湛,觉得不满意需要修补的地方很多,比不上如今新建的府邸。但旧也有旧的好处,那就是离着皇宫很近,他们叔侄四人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承天门前,下了马将马匹交给仆人,向皇城走去。徐景昌拿出自己的腰牌,正等着侍卫检查,忽听身后传来叫声:“景昌!”他回头一看,就见到常森的儿子常继姚挥舞着手臂对他喊道。“继姚。”景昌待他走到身前了,说道:“上元节这几日一直没见到你,在家做什么呢!”又忙对常升和常森行礼:“见过常二叔,三叔。”常升点点头,走过去和徐晖祖叙话去了;常森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看起来又壮实了,还挺勤勉的。”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也和景昌学学,别整日就知道宅在屋里玩女人!”“是,父亲。”继姚低头不敢看他。常森又数落他一句,也走过去和徐膺绪、徐增寿叙话。“刚才真不该和你打招呼,又被我爹数落一顿。”常继姚开玩笑道:“谁让你这么厉害的,还能在战场上立功。”“我那不过是运气好。”徐景昌虽然心里挺鄙视这帮整日只会浪荡的人的,但面上丝毫不显:“我刚才的话你还没答呢,上元节这几日一直没见到你,在家做什么?”“也没什么,就是新纳了一个青楼出身的小妾,那个骚浪劲儿,真是良家女子比不了的,也就没出门。”常继姚笑着回答。“青楼出身的女子常三叔让你纳入府里?”徐景昌好奇。不论是他爹还是大伯,都绝对不会允许他纳青楼出身的女子入府的。“怎么会?要让他们知道了还不把我暴打一顿!”常继姚笑道:“是以良家女子的身份纳进来的。我找上元县的人将她的户籍改在了城外一家农户,然后纳进来的。正好这些日子二伯和我爹都没心思注意府内的事情,就进来了。”“不说这个了,”这时他们已经经过了检查,走进皇城中,常继姚看了看左右无人,长辈都走在前面正说着什么,低声对徐景昌说道:“你可知道,上元节灯会的头一天十三那天,皇上带着惠妃娘娘微服出宫,说是看灯展,也确实在灯市上逛了许久,但与李大哥见了一面,还谈了一会儿?”京城姓李的人很多,但能被常继姚叫做‘李大哥’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景隆。所以徐景昌再次惊讶起来:“有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前日晚上我去找我大哥说话,刚走到屋门前就听大嫂和大哥说道:‘前日皇上在灯会上见了我大哥……’我正要继续听下人就高声通传,大嫂就不与大哥说话了,所以没听到后面的。但皇上见了李大哥确凿无疑。”常继姚说。“这,皇上过年前见了常二叔、常三叔,初九那天借着接我四姑回宫和我大伯说话,后来又召见了我大伯一次;初十接惠妃娘娘回宫又与薛指挥使说了好一会儿话;十二宣景川侯与长兴侯入宫,……,十三又见了李大哥,短短这几天将老将们都见了一遍。”徐景昌道:“皇上这在武官之制上要有大动作啊!过年前不是刚刚设立的文职武官么?怎么又要改动?只可惜我大伯和我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爹和二伯也什么都没告诉我。”常继姚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大哥都知道一些事情,他们都告诉我大哥,可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徐景昌本来也对徐晖祖和徐增寿什么都不告诉他有些不满,可听到常继姚的话心情莫名舒*了许多:徐钦知道的还没他多呢!但嘴上安慰道:“这也没什么,今日估计陛下就会宣旨了,马上就能知晓了。”“虽然大约马上就能知晓了,但还是好奇啊。”常继姚说道:“你说会怎么改革?”“这我可说不好,”徐景昌马上说道:“当今陛下做事一向出人预料,谁也猜不到。”“别的也就罢了,我就是担心,万一彻底实行以文御武之制怎么办?”常继姚说道。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也不打算上战场,可毕竟身为武将世家的人,对此很忧虑。“不会的,皇上不会如此的。”徐景昌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也没底。同帖木儿的战争结束后看起来大明不会再有大战了,皇上会怎么做谁也猜不准。无独有偶,此时常升也有些焦虑的同徐晖祖说道:“允恭,你说皇上新设立的这些衙门的权力到底如何,会不会以文御武?”“陛下岂会做这样的事情?”徐晖祖笑道:“你放下心来,绝不会如此。”“但愿如此。”常升怀疑徐晖祖在安慰他,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会如何改革,所以只是如此说道。“你放心,”大约是看透了常升的想法,徐晖祖又说道:“当今陛下对于宋代的教训可记得清清楚楚,不会犯那样的错误的。”…………“快,将两份圣旨都盖印!”此时在乾清宫里,允打着哈欠,眼圈微微泛红的对王喜吩咐道。“是,陛下。”王喜也红着眼圈,答应一声上前来拿起大印在两份圣旨上盖章。“总算弄完了。”允叹了一声。这几份圣旨他反复修改了许多次,一直到昨晚上还在修改,夜晚睡了两个多时辰就又睡不着了,起来琢磨是否还需再改改。一直到现在终于完全确定。“官家,”王喜见状忍不住说道:“官家您不必这样着急的,也不必非要年后头一日上朝就宣布如何改革,拖几日也没什么。”“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个改革不实行,朕心里就放不下,总想着它,所以还不如早早的宣布了,朕也就能省心了。”“而且朕还要通过过年后上朝头一日就宣读这几道圣旨,对武官之制进行改革,告诉所有的官员,过去几年惬意的日子没有了,从今年起,大家就只能忙碌起来。”‘过去几年文武百官也不清闲。’一旁侍立的小宦官卢义在心中吐槽道。过去几年允加封了许多藩王,又先后打了两次大战,许多小战,不仅武将忙碌,文官也忙得很。不过他其实明白允的意思:过去几年虽然忙碌,但做的事情都是循规蹈矩的事情,依照从前的例子来做就好;今年,他们会陷入应接不暇的情形,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王喜盖完了印,允又从他手里接过来再检查一遍。这几份圣旨都是他亲自拟写的,没有借任何人之手。他已经有几年没亲自写过圣旨了,要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错别字或写的不好看的,虽然他在让王喜盖印之前已经检查过许多遍了。这时从殿阁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这双眼睛见允没有写东西,走进来说道:“官家,现在已经是辰时初刻了,再有三刻的时候官家就该上朝了,可官家还未用膳,奴才请官家用膳。膳食都已经预备好了。”“适才皇后娘娘还派人过来,询问官家是否已经用膳了。”“已经这个时候了?”允抬起头看了看外面,天已经由黑转明了,笑道:“确实应该用膳了。”他随即站起来,对王喜吩咐道:“你也认得几个字,替朕检查一番是否有错别字。”“是,官家。”王喜答应一声,又拿起圣旨检查。允去膳堂用膳。不多时他用完膳食,又让人将圣旨拿来看了一遍,将圣旨递给卢义,吩咐道:“你随朕上朝,将圣旨交给读旨之人。王喜,你也随朕忙了这些天,去补个觉,不必上朝了。”王喜答应一声谢恩。他已经跟随允多年,知道允不是假客气,也就没必要再推辞。允又嘱咐他几句,起身离开乾清宫,去往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