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土司部族倒还安分。他们对朝廷谈不上有多忠心,但也不敢惹事,蜀王叔或岷王叔、西南几省的都司征调他们打仗也不敢不从,税赋也按时缴纳。”“皇兄,其实你不必担心西南的部族。这些部族管事的人都很识时务,现下大明屡屡出兵海外,每战必胜,只要大明一直保持这样战无不胜的情形,西南的部族除非忍无可忍,不然绝不会叛变。”“而且西南的部族也不是首领的一言堂,人越少的部族首领的权力越小,大事都要整个部族的男人一起商量。现下大明对这些部族还算不错,虽然征税调兵,但税额不大,调兵虽不容拒绝,但战后的封赏不少;由于许多医生派到各个部族,又帮着当地人免收奸商的盘剥,大多数人对朝廷还算满意,即使首领想鼓动造反也不容易。”昀芷说道。“这些我都知晓。”允道。“既然知晓,还问妹妹做什么?”贤彩道。听到她的问话,允不大高兴,但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又道:“我其实想问,西南地方可适合改土归流。”“改土归流?”贤彩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皇兄下定决心要推行改土归流了?”“我自然是想改土归流,但若是时机并不成熟,不会推行。”允道。改土归流可以极大的增强朝廷对西南地区的控制,能够征召更多的百姓服徭役,能够收取更多的税赋,能够有更多的人投入工商,他当然想要推行改土归流。但凡事都有一个成本,若是推行改土归流的成本太高,他就会放弃。不说各部族首领定然是反对改土归流的,就算是普通人,在这种制度下已经生活了至少一千年,对于改土归流也未必支持。若是大多数部族众志成城反对改土归流,与朝廷敌对,成本就会高到吓人,甚至足以将朝廷拖垮。西南地区山高林密,野兽横行,对于当地人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的路,大明的军队光是行军就可能折损不少人,若是再算上当地人防不胜防的偷袭,将会折损的人手根本难以计算。即使费尽周折到了部族的村寨,也不意味着战争就结束了,当地人会撤退到森林中继续坚持抵抗。西南气候湿润,即使是冬天人也能在野外生存,还能从森林中获取食物,可以长期坚持抵抗。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日本在台湾消灭三百人的土著反抗军就调集了四千士兵,伤亡两百多,耗时半年,消耗许多物资。日本在有飞机大炮等现代化武器的情况下损耗还这样大,允并不认为大明军队能比二十世纪的日本人表现更好。只要西南地区有一百个部族反抗,平均每个部族有一千人,这就是十万人,大明将士的伤亡会有数万,消耗的钱粮更是难以预估,允无法接受这样的损失,他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损失。“皇兄,除非皇兄愿意将这些年从汉洲大陆得来的金银都耗尽,不然不要琢磨改土归流之事。”贤彩非常果断的同允说道。“西南的土司部族这样反对改土归流么?”允略有些惊讶。“皇兄,在妹妹看来,改土归流本来就不合算。”贤彩说道:“西南看着面积很大,部族很多,但都是山林,人根本没有多少。这些年我去过川滇桂粤湘五省与贵州都司的部族,整个西南的部族子民至多百万,就算将他们全部改土归流,朝廷也不过得到百万子民,但为了统治这百万子民要派出官员、要派兵驻扎,最后收上来的税还未必比现在多,所以改土归流并不合算。”“而且想要改土归流,耗费极大。西南部族子民虽然对朝廷的感观不错,但也不会想要朝廷派出流官管理。去往各个部族做生意的商人经常对他们抱怨官府,他们对官府的印象可不好。若是强行改土归流,大多数部族都会阳奉阴违或公开反抗,只有极少数部族会答应。”贤彩将允刚才的算计用不同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所以妹妹说改土归流耗费极大。既然耗费极大,成功后也不合算,不应当改土归流。”“这个。”允又想了想,问道:“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靠近汉地的部族也不能改土归流?”“靠近汉地的土司若是发生内乱,或者土司绝嗣,倒是可以尝试一番。至于对待所有土司,妹妹有一个法子,不过见效很慢。”贤彩道。“什么法子?”允追问道。只要有法子,哪怕一百年才见效,他也愿意采纳。“推恩令。”贤彩道:“在部族中采用推恩令。”“对于只有千人上下甚至不到千人的部族,政策不变;但对于人口数千甚至上万的部族,让前往这些部族看病、教书的汉人宣扬推恩令,再宣扬蒙古人当年也会在老汗死后将部众分给所有儿子而非长子独享,鼓动首领的儿子们支持推恩令。若是能成,则部族越来越小,更加不敢反抗朝廷的命令;若是不成,也会在部族中造成裂痕,对朝廷也有利。”“好!”允马上高声叫道。“实在是太好了!用推恩令对付部族,我怎么没想到。”他越想越觉得推恩令这个法子太好了。当年汉武帝就用推恩令兵不血刃的解决了好几个藩国,西南部族的首领之子也是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欲,过去没有继承部众的机会和依据也就罢了,有了依据后除非是傻子,不然绝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至于被部族首领看出大明宣扬推恩令的目的,允也不担心。这并不是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即使你看出了我的目的,你也无法打消除长子外其他儿子的想法,部族内还是会产生裂痕,甚至在首领死后分裂。“我马上传旨,着人安排在西南宣扬推恩令。”允说道。虽然此事不急于一时,但允现下也不想等了,要马上将旨意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