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心紫对上皓东的眼睛,浅浅笑起来。
房门响起敲门声,把龙心紫从对过往的回忆里拉回来。桌上静静躺着的洁白花束,以及落在桌角不断轻摇的金色流苏,让她想起,今天自己应该是个幸福的新娘。
“沈,沈小姐的飞机晚点了,林先生说婚礼还是要按时开始的。”侍女把口水咽到肚子里,从刚才林先生跟她说沈云沁的飞机失事,要瞒着小姐时,她心裏就一直像打着小鼓般惶恐不安。
云沁来不了,这让心紫微微皱眉。不过有些事她不在场也许更好。心紫握起最爱的白色栀子花花束,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厚重的大门敞开,山间猛烈的穿堂风肆无忌惮地贯入内堂。带走了离人留下的最后一点温度。
仪式并不在教堂里举行,而是按心紫的心愿将神坛设在了山巅的草坡上,虽然险峻,风景却是出奇的好,又是深秋,站在高处远眺,山林层层绛红或碧紫。怪石嶙峋,忽而腾起的烟云美景也让人忽略了不时钻入衣领的寒风。
没有伴娘,只见新娘一人高昂着头,华美的银白纱裾在身后婀娜拖曳,伴着玫瑰雨,如女皇加冕般微笑着走向红毯那头的新郎。
“皓东啊,皓东,我要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你。”
牧师和蔼的声音就像游乐园里飞扬的七彩肥皂泡,还没有落在身上就消散在空气里,心紫与皓东站在一起,肩头转来他臂膀的温度,脑海里却全是那天无意听到的对话:
“小姐的癌症已经到晚期了,再不化疗,怕是活不过今年了,林先生,我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还要瞒着小姐。”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只要她能活着嫁给我就好。”
心紫不是没有怀疑过林皓东在屋顶上给自己的答案,毕竟龙氏巨大的家业对谁来说都是无法抵抗的诱惑。但心紫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被人爱也尝试着去爱的机会,一个不同于龙御极人生的机会。
牧师的询问还在继续:“请问龙小姐,你愿不愿意成为林先生的合法妻子?”
林皓东看出龙心紫的神游,轻轻捏着她的小手,压低了嗓音问:“怎么了,小丫头,紧张得不会说话了?”
心紫敛去眼底的波动,瞬间恢复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骄傲。她抬起头来俏皮一笑,挣脱出林皓东的掌心:“我愿意!”
只见心紫小手向台下一挥,乐团随即从婚礼进行曲改奏为一首轻快的圆舞曲。心紫和着节拍,忽而踮起足尖绕着林皓东飞旋起舞。
林皓东无奈地注视着这个欢快舞动,从不按常理出牌的新娘,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眼底的宠溺。
山巅的风景极好,白云碧落,却不过刚好是这女子华美姿态下的衬托。只见心紫蹁若惊鸿,足尖点地,宽大的衣裙却是随着旋转如层层花瓣绽开。孓立在停云的山巅,正如圣洁之白莲,孤傲地怒放。
一曲罢了。台下来宾们寂静无声,过了许久才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果然是永生难忘的惊艳,林皓东瞬间失神,连他也忘记了,这个比龙御极乖张的商界奇才,其实更是个能歌善舞的贵族女子。他看见心紫仍站在山崖边,连忙招手叫唤她回来。
心紫咧开嘴笑得很开心,身体却没有向前移动。这让林皓东很不安。他不喜欢这种不安感。
“皓东,你知道么,如果那天你给我的答案是龙氏的家产,我会双手奉上,我想要的只是一场与龙御极的对决。”心紫往后退一步,悬崖边的碎石扑哧扑哧落入无底的山谷里。“可是你的答案却是爱我,还让我小小的相信了一下。”心紫停顿了一下,眯着眼睛想把林皓东此时的神情记在脑海里。“我不喜欢被人利用,龙氏财产我已经全部转回龙御极名下,即使与我结婚,你也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
山上的温度却并不高,此时林皓东却如水洗过般大汗淋漓的脱力,眼前的女子,从未这般迷离,决绝的笑靥如伤花欲落,带着蛊惑的嗓音扼住他的呼吸。这就是他一直追索的?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为什么此时他的心却如刀在狠狠搅动?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追寻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心底那个被埋藏已久的真正呐喊终于挣破牢笼悉数释放出来:“心紫,不要,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朱红色的唇微微翘起。太晚了,她已经不需要这份多情。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她眷恋与凝眸。心紫纵身跳下山崖,不知是洁白的纱衣如同宽大的羽翼,还是这一刻的变量让人心乱神离,她就像涅槃的白凤缓缓向天际划去。曼舞的飞纱如群星拱月,缠绕着乱舞的青丝,穿过她纤细的柔夷。
“与其在痛苦与丑陋的化疗中逝去,不如此时灿若烟花。”心紫平静地闭上眼睛。
“不……!”撕心裂肺的呼喊在山谷里远远传开。
所谓命运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当你已经站在悬崖上,就没有办法去想象曾经如果有“如果”出现,现在面对的又是什么样的风景,即使你曾呐喊过“不”,你也无法停止把你向前方推搡的力量,无论脚步坚定抑或是蹒跚,终会在某天来到属于自己的尽头。--我无法改变自己坠入黑暗的命运,但我能选择,是等着你把我推下去;还是我自己微笑着跳下去,顺便品尝你错愕的表情。
霸者绝情?我不信。如果有来生,我还敢尝试炽热的爱情,只求一生相守。如果有来生,我还要这般决绝,诛我心者,百倍奉还!乱我意者,遇神杀神!我就是这般骄傲,因为我是龙心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