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野玫瑰为什么那么红,是因为吸了鲜血才鲜红。
大风起,大风起!吹起的黄沙里带着骸骨和亡灵……”
从小溪上游传来一阵轻快的歌声,仿佛是孩童在拍手唱着节奏感极强的民谣,但认真咀嚼词句的含意,又顿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欢乐的调子,悲伤的辞藻,真是一个奇怪的歌者。
“离城这么远,怎么会有人独自在森林里!”林烈羽最先反应过来。身为殇城的少城主,他下意识担心有行人此时还在危险的密林中闲逛。
“走,去看一看!”龙心紫提议道。唱歌的人好像还只是一个孩子,却为什么在唱着这么忧伤的曲子。
于是正在向龙心紫表达敬意的猎手们这才安分下来,跟在她的身后向小溪上流走去。十人青一色的天青战铠,像极了龙心紫的护衞队!挤得百里风鸣都只能郁闷地跟在洪枫身后。看来他第一男仆的地位马上就要不保了。
如果不是因为林内魔兽横行,这么美的风景恐怕与“黑暗”二字拉不上一点关系。潺潺的溪流清澈见底,几尾红色的小鱼在水草间一边嬉戏一边吐着气泡。
众人逆流而上,耳畔的歌声越发清晰:
“荒草春天发芽,野花夏天开放。
那我的死去的亲人们呢!把你们埋在泥巴里,明年会不会长出新的生命……”
龙心紫顿时皱起眉头,这曲调轻快得就像在开怀大笑,但歌词又在毫不遮拦地讲述着一个惊竦的含意。真是荒诞无比!
走到一处乱石岗,引人一路而来的歌声戛然而止。不过众人并不担心因此失去寻人的线索,因为那个唱歌的孩子正安静地坐在一棵大树下。
一双惊人蔚蓝的大眼睛扑扇扑扇,只是目光中除了空洞还是空洞。
从树杈之间透过的点点阳光就像是会流动的斑点落在这个黑发黑裙的七八岁小姑娘身上。齐额的留海与整齐长发就像缎子一样光滑地披在她的身后。黑色的篷篷裙上缀满了黑色的蝴蝶结,就连光亮的兽皮小靴上都系着五六朵。虽然穿着奇特,但却离奇地不显得突兀,反而带着一种寻常不可见的魔域之美。
玄天人类都为黑发黑瞳,只有像水儒生那种幻力中夹带着特殊能力的高手才会偶然有不同颜色的头发与眼眸,而这个黑裙的小萝莉一双比天空还湛蓝的大眼睛立马就给众人带来了深深的震撼。
一眼看出小萝莉绝对不是殇城人,林烈羽走上前轻声问:“小姑娘,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裏?很危险的,快回家。”
小萝莉一双空洞的眼睛落在林烈羽身上,漫不经心地打量:这个少年长得不错,就是表情太正经了,不知道他鲜血的颜色美不美。仿佛正想找一个人倾诉,小萝莉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是兔梓公主,家被坏人毁了,父王为了带我逃亡,被他曾经最好的兄弟从后背捅了一剑,咯咯咯咯,是最好的兄弟哦,小时候带我玩给我珠宝的叔叔就这么轻轻松松把爹爹给杀了,你说好不好笑。”
脸上挂着微笑,一双樱桃小嘴飞快地说着:“哎,好不好笑啊,你们都给我笑啊!呵呵呵呵!”小萝莉捧着肚子抖动起来,身后的树干也在她的笑声中摇摆着,落在她身上的斑驳阳光顿时飞快地闪动,让人看得一阵头晕目眩。
众人看着一个这样放肆笑着说着心酸往事的孩子,突然觉得无比诡异。
兔梓公主?龙心紫在同情之余一阵疑虑。这个孩子,难怪能一个人在黑暗森林内独自行走,这小公主身上带着的气息,太……。
“不要笑!”
林烈羽恼怒地吼着,把大家吓了一跳,小萝莉惊讶地抬起头,这个人怎么这样凶恶,她明明已经努力不要悲伤了,为什么现在却连笑的权力都要被剥夺!
抿紧嘴唇,目光幽暗,小萝莉手指正变得僵硬而有力。忽然却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只粗糙的大手在她后颈上轻轻地拍着:
“不要笑了,笑得我好心痛!”林烈羽的表情异常认真:“小家伙,这裏没有坏人,想哭就哭吧。”
这个怀抱好结实,带着木屑与阳光的味道,有点像父王,紧紧抓住少年的衣领,兔梓贪婪地嗅着这熟悉的气息,回忆起父王背着她在丛林里嬉戏的日子,小公主突然觉得有什么咸咸的液体流到了嘴巴里,刚才还僵硬的手指顿时没有了力气。
“父王……父王说兔梓是公主,一辈子都应该幸福,绝不会悲伤。”小萝莉轻轻地吸着鼻子,把头埋得更低。
“哦,父王说得没有错,那现在就当时间停止了,五分钟后兔梓公主的幸福生活又可以继续,但在这五分钟之内,兔梓可以不做公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不好。”林烈羽轻轻地拍着小公主的背,温柔地说。
“嗯,这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