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莫逃阴阳,阳者为男,阴者为女,阴阳刚柔,各有其体;阴阳造化,有喜有忌,生克制化,抑扬轻重,妙在通变,执意非论;人禀气生,各自不同,贵贱不齐,寿夭不等,八字难拘,理难一律;此名曰:变通。——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蓝心儿的几句话像一阵惊雷,把白世宝震得头晕心跳。护在白世宝身旁的众阴兵也都听傻了,呆了,拿眼睛偷瞄着“阴阳通使”……另有几个识趣的阴兵相互递了个眼色,把脸一扭,身子急闪到一旁,悄声叫道:“别犯劲,这话可不敢听!”
“白世宝!”
蓝心儿又叫了一声,接着抬脚向前探出一步,却感觉胸肺猛震,一股血气急涌至胸口……
噗!
一口鲜血从嘴裏喷了出来!
蓝心儿身子栽栽晃晃,站立不稳,当下便瘫坐在地上。此时《天遁》之书的碎片,犹如雪花应景一般,在天空中簌簌飘落。蓝心儿低下头来,慢慢摊开手掌,盯着银闪闪耳坠,看的眼眶微红,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人死了什么也带不走,我不能把话憋在肚子里……”
“我听过戏……戏里的小姐烧香拜佛多是祝愿官清民顺、国泰民安……我没有这么大的宏愿,临死前……我只希望死去的父母早日超生,希望各位道长能够逃过此劫……希望,希望你能还阳长寿,再娶位善良贤德的妻子,合顺平安……”
“蓝心儿!”
听到这裏,白世宝心裏急如火烧,当下朝四周一扫,正瞧见自己的尸身被人平放在一棵树下。白世宝即刻三魂飘走,朝着尸身急扑了过去……
啪!
白世宝猛一睁眼,便要急着起身,却感觉手脚发麻发木,动弹不得。原来白世宝的三魂离身的时间稍久,尸身已经变得僵硬,通不过血,浑身变得冰凉刺骨!
咳咳咳!
蓝心儿咳血不止,口中仍旧不住说道:“你虽然出身纨绔,但却不失好学,尚存善良本性……并不是那些一味好吃喝嫖赌或是机诈奸巧之人……眼下虽有失意,但你却能长久安心地当个‘一品大百姓’不再去想着旗人的身份,重蹬仕途……如今成位一派道长,这也算是走了正途……”
啊!
白世宝双目怒瞪,猛一咬牙,浑身剧烈颤抖,打了个顿儿,血气顿时通了全身!白世宝猛地站起身子,双脚搭地,朝蓝心儿直扑过去,口中急叫道:“人活在世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决不能轻易就想到死字!”
“白世宝……”蓝心儿抬眼瞧见白世宝,未觉惊讶,反是面色稍红,颤颤叫道:“我没猜错,你……果真在这儿!”
白世宝猛点头道:“我在!”
这时,蓝心儿把脸一扭,用眼睛扫了一眼身旁的马昭雪,随后慢慢说道:“那耳坠……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这么大方送给她人了?”
白世宝一愣,急叫道:“这,这并非是我的本意,当初是她……”
蓝心儿打断白世宝,慢慢摇头说道:“你不知道……我们苗疆女子的饰物……不会轻易摘下赠人……一旦摘下来,便是当做信物!”
“信物?”
蓝心儿点头道:“那是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
白世宝陡然大惊,瞠目结舌!
万万没想到——这耳坠竟是蓝心儿送于自己的定情之物!
“给……”蓝心儿又慢慢抬起手来,将另一个耳坠递给白世宝,微微说道:“……刚才她为救我负了伤……我没法报答她,见她的耳坠缺了一个……你将这个耳坠送给她,刚好凑成一对儿……就算是为我报了恩……我蓝心儿……不欠别人的……”说到这时,蓝心儿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白世宝不肯接,拼命摇头道:“你平日里就爱说爱笑,这次准又是拿话赚我开心!”
蓝心儿摇头道:“我平日里说笑是哄我自己高兴……我怕一沉静下来就揪心……我幼小便没了父母……能活到这么久,吃了不少苦,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现在我不说笑了,是心裏稳当了……”
“蓝心儿!”
白世宝急叫道:“放心,你不会死!你不知,我刚在酆都任了灵官,被封为‘阴阳通使’!”
“阴阳……通使?”蓝心儿面露微笑道:“只怕是没用了……我祭了《天遁》书,眼下性命到了大限……必定丧在这裏,你不用在费力救我了……你听我说……”说到这裏,蓝心儿朝马昭雪看了一眼,又说道:“她是位好姑娘,你别辜负了她……”此话一出,心头一酸,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白世宝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结局,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
啪!
就在这时,蓝心儿用尽身上的力气,朝白世宝的胳膊上一推,颤声急道:“你快走……趁早离开这裏,另寻出路……如今我们道派之人得罪了袁世凯……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白世宝心裏发酸,一个劲儿地摇头!
蓝心儿嘴角微微一笑道:“天缘凑巧,让我碰上了……你这么个枣木疙瘩……我这辈子变得有罪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