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含清和夏含煜两个人就这样在黄桥乡长生村住下来。夏含清年纪小,可这附近没有幼儿园,爷爷奶奶考虑之后,决定让夏含清进一年级,和夏含煜在一个班——这也是夏含清自己的要求。在乡下读小学有一个好处,学籍管制的不严格,只要有名字、交学费,都可以办学籍,不需要户口本。就这样,夏含清和夏含煜成了长生小学的学生。每天,赵不亮骑着自行车带孩子上学放学。前面的单杠上坐着夏含清,后面坐着夏含煜。几分钟时间,就能从家到学校。夏景之选择把孩子托付给赵不亮两口子,就是考虑到赵不亮小学校长的身份。小学的内容很简单,夏含清读过幼儿园,又跟着奶奶学过汉语拼音,学语文学数学都难不倒夏含清。小学的日子简单,但快乐。在夏含煜的陪伴下,在爷爷奶奶的呵护下,夏含清幸福快乐的成长。偶尔思念爸爸妈妈,却接不到爸爸妈妈打来的电话,就拿出他们从远方寄来的信件,一遍又一遍的看。说好只去一年,转眼间一千多个日夜。打从读书开始,夏含清在同年级里永远是最小的那个,所有同学都像哥哥姐姐一样爱护她。而老师,更是会把她当成小宝贝来照顾。2004年9月到长生小学,夏含清直接跟着上一年级,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爷爷奶奶想让他留级,她不乐意,明明只有成绩最差的人才会留级。结果,二年级三年级就这么上了下来,到现在,她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别的孩子上学盼着放假,夏含清也盼着。可不管是一个月的寒假,还是两个月的暑假,爸爸妈妈始终没有回来过。例如夏含清生日这样的特殊时间,赵红袖和夏景之会到县城,给家里打通电话。更多时候,他们会把那些生活中的琐事,写成文字,将信寄回家。在那些寄回来的信件中,夏含清可以知道,爸爸妈妈生活的地方,究竟有多么艰难,多么困苦,那里的条件有多差。那里的人,多么需要他们。5月11号,母亲节。赵红袖特意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夏含清也借机向妈妈说了许多好话,祝她节日快乐。然后,对着他们撒娇,让他们早点回来。每次通话,夏含清都要提起这件事,然而,赵红袖总是说,一定早点回来,一定早点回来,却一直没有回来。夏含清曾经甚至偷偷问妈妈,是不是在那生了小弟弟,所以不要她了,那次她被赵红袖狠狠骂了一顿。但赵红袖自己也知道,是得早点回去了。这里的孩子是孩子,自家的孩子也是大宝贝啊!再不回去,孩子都要长大了。“宝宝你放心,这学期教完,妈妈一定回去!”赵红袖跟夏含清保证。几年过去,夏含清已经是个四年级的学生,在妈妈赵红袖心里,她还是当初那个软乎乎的小宝宝赵红袖这次是说真的,回去的报告已经打好,审批都通过,这学期结束,她就会和夏景之一起回家。可惜,就跟那个“狼来了”的故事一样,赵红袖说的话,夏含清已经不太相信,她只能强调再强调,“妈妈,你千万不要骗我。”“妈妈保证,这次绝对不会骗你。”赵红袖很无奈,她想着,幸好这次是真的要回去,不然她这个当妈的在女儿心里倒是没一点儿信誉了。和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又让儿子接电话,聊了一会儿之后,她掐着点挂断电话。这是长途电话,收费还挺贵。刚过来这边的时候,两口子都带着手机,后来发现,他们工作的那个地方,压根儿就没信号,俩人的手机号都是工作号,单位里面给帮忙停了机,至于手机,两口子直接给卖了。没办法,缺钱。这手机承载了他们工作之初,对彼此的小浪漫,但人,还真不能光指着浪漫过。两口子一个医生一个教师,不换手机不买包,就连节假日都不休息也不回家,偏偏日子过得比谁都苦,要说出去谁信呀?没办法,自从来到西川,他们是真的尽力在做事。有时候半夜三更,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甚至会动摇,自己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赵红袖想,他们能贡献给这块土地的,也就只有这几年了。第二天,西川地震。刚听到有人说西川地震的时候,夏含清还没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科技在进步,时代在发展,爸爸妈妈身处在没有信号、不能打电话的地方,而身边的老师却能用手机看新闻。事实上,当老师随口向学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次地震到底有多大,造成的破坏有多严重。下午放学和往常一样,兄妹俩坐着爷爷骑的自行车回家。夏含清敏锐的发现,爷爷心情很不好,精神也有些不集中,平时走惯了的路,今天却差点儿栽进沟里,还好有她及时提醒。回到家,夏含清想跟奶奶汇报爷爷的情况,同她打小报告,却发现奶奶的心情比爷爷更不好,脸色很奇怪,简直像是要哭了一样。这种事情,几百年也不该发生一次才对,夏含清很难以置信。“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了?”夏含清很纳闷,可爷爷奶奶都说没事,让她回屋写作业。夏含清住在西厢房,但她更喜欢在奶奶的屋子里待在,有空还能玩电脑游戏——当然不是接苹果那种简单低级的游戏。把书包放到书桌上,夏含清想偷偷玩个小游戏,刚坐上椅子,就看到了没有关闭的网页。标题上就有今天下午刚听到的“西川地震”几个字,四年级学生的词汇量,足以支持她连蒙带猜地看懂这篇文章。朦朦胧胧间,夏含清忽然想起来,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就是西川。此时,关于地震的准确消息并不多,这篇文章大篇幅引用几十年前另一场地震的数据和图片,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