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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秀才可是官员候补,一旦衙门里有空缺,只要走通关系,银钱开道,能立即补上去,一跃成为人上人,被人尊称一声老爷。
游毕方此身福份气运,皆因轮回转世,被彻底清空,能够考取功名,成秀才,着青衫,实在是不易,说不准还借了宗族的气数。
此时,自家秀才功名,不知何故遭小人检举,触怒县学政座师,铁笔一勾,从此革除学籍,贬黜出去,与市井小民无异,不吝是晴天霹雳,惊吓地失魂落魄,瘫坐在地。
没了父母依靠,自家中等好田十几余亩,都被族人名为代管,实质是巧取豪夺了去,眼下没了功名傍身,恐怕连身家性命都不保了。
不过,父母在时,曾经给自己许过一门亲事,定的是邻村范进举人的小女,豆蔻年华,身子还没张开,须得等多两年才好成亲完婚。
“那举人也是嫌贫爱富的主,彼时看中我年幼中了秀才,颇有几分期许,现如今,形势不同以往。倘若听闻我家父母身故,家产被族人所夺,肯定是要退婚的。”
想到自家按照惯例,以六礼相待,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具足,唯独亲迎还有些时日,一旦自己提出退婚,那便什么物件都拿不回来,只能等着范举人听闻消息,主动前来退亲。
“万万没想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贫道还有一天,等着女方人家来退婚,才能手头宽裕些。真真是面皮都没了!”
头七刚过,游毕方没日没夜地守灵,被族人支使地团团乱转,身上还着孝服,忽然听见外面许多吵闹,夹杂着邻村人几声口音,立即明白老丈人登门造访来了。
“此行,我那未来老丈人定生不良,许是知晓秀才功名被拿下,就连学籍都保不住,定然是来退婚的。”
事态发展果然如游毕方所料,要不是担心几方各说各话,怕有龃龉滋生,玷污了灵堂,辱及过世家严家慈,他才不会顶着肿胀发红双眼,与未来泰岳范举人,在前厅说话。
一老一少还未坐下,游家宗族老人颇有自觉,占了主家的位置,族中青壮更是排布开来,稳稳当当地拿住大局。
游毕方也不理会,拱手揖礼道:“小侄狂妄,尊称范公一声世伯。不错,在下从小歆慕仙道,到处寻仙访道,在鱼粮道左的某座深山里,的确寻到剑斩精怪,降妖除害,剑侠一般的神仙人物,还有佛法高深,一声禅唱震动四野八荒,方外之人!”
“也是在下向道之心虔诚,触动莫名机缘,竟然得了前朝道书,又熬过精怪考验,成了一名修真炼气之士。”
“眼下仙缘已成,在下也没了父母牵挂,范公平日里不曾往来,此时登门造访,必然是顺应时运,与我断尘缘,送我成仙罢。”
“来来来,还请范公予我聘书、礼书,照单还我聘礼,生辰八字,一把火烧个干净,岂不痛快!”
范举人也是一村地气,钟灵毓秀,孕育出来的人杰,早已不是当初中举时,飞扬跋扈的性子。
先前,他听说县学政革除女婿功名学籍,彻底断了官路前程,一时间被气血翻涌迷住了心,就想着要及时止损,赶紧退婚了事,做彻底切割。
此时范举人亲眼见了游家子毕方,哪怕家中剧变,没了父母依仗,又被宗族所制,竟然不卑不亢,不喜不忧,明知自己此行目的为何,还能沉地住气,如此心性,也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