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勒斯联盟军事委员会重新召集了委员，经过紧张但很短暂的磋商后，决定派出特遣舰队。鉴于无法从其他地域短期内集结并开拔到红矩星系，特遣舰队将从原红矩方面舰队中抽调，命令已经下达到红矩方面舰队，特遣舰队的使命是高度机密，由法歇尔少将指挥，红矩方面舰队由李法担任临时最高指挥官，等待军事委员会的进一步指示。

另外，唐龙恢复科学技术开发委员会委员一职，并担任特遣舰队特别科学顾问，由于是军事行动，唐龙自动转为现役，上尉军衔，即日起生效。

唐龙和法歇尔一起到军事委员会报道，接受了命令。法歇尔似乎早已经料到，而唐龙，脸色比苦瓜还难看。从军事委员会大厦出来，唐龙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法歇尔也在想着心事，没有理会唐龙。

终于，唐龙忍不住了，“你怎么知道军事委员会会放过你？”

法歇尔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我本人倒是很愿意看到你被他们严厉的处罚。”唐龙有些恨恨地说道。

“不会的。”法歇尔终于开口了，说道：“实际上，军事委员会其实根本不怕发生军事冲突。”

“为什么？”唐龙不解地问道。

“无论任何一方，”法歇尔说道，“都无法在遥远的边境集结大规模的武装部队，就算可以集结，一旦突入对方国境，都会无法避免补给的严重短缺，归根结底，都是由于简单光速的限制。”

唐龙点点头，说道：

“真是讽刺，古典方程发展这么多年来，居然还是在军事领域应用的最快，也最完善。但是，同样是因为古典方程的限制，使得人类没有进一步自相残杀。从这个观点来看，科学的滞后反而给人类带来了暂时的和平。”

“真的是这样吗？”法歇尔微微一笑，“人类会因为没有科学就停止战争吗？我们的古人用牙齿和四肢，后来用斧头，冷兵器时候后是火器时代，然后是核时代，只有一个主题没有变，就是战争。”

“真不像是一个军人说的，”唐龙笑了起来，“倒像是出自一个反战主义者的口中。”

“战争使人类进步，正是因为战争，才迫使人类不断的发展科技，虽然有些血腥，但这是事实。”

“人类的历史实际上就是一部充满战争的罪恶史。”唐龙说道，“这是我父亲说的。”

法歇尔沉默了。唐龙一向非常尊敬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所以一提到他父亲，法歇尔就不再反驳了。唐龙被发配到红矩，也和那个将军侮辱他父亲有些关系。

“如果人类能进步，又何来什么罪恶呢？”法歇尔自言自语道。

唐龙又接上了刚才的话题，问道：“既然如此，那么还召开听证会干什么？”

法歇尔眉毛扬了一下，说道：“这是一种姿态，多勒斯联盟做给奥斯联盟看的，大家都好下台阶，处罚几个高级将领，然后发出外交照会，表示诚意等等。”

“是这样，可怜的德耳将军，成了这种政治目的的牺牲品。”

“你又错了，”法歇尔说道，“对于德耳将军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德耳将军将形式估计的太严重了，紧张的战备，舰队的频繁调动，小道消息满天飞，这一切使得德耳将军以为随时会触发边境的战事。这一切只是表面现象，但德耳将军却迷惑了，这一次的冲突完全使他丧失了意志，退役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呢。”

唐龙深感到法歇尔对局势敏锐的洞察力。

“那么，那支突入我方防御地域的舰队并不是事先有计划的入侵喽？”唐龙问道，“现在私下说，凭着你的良心。”

“就我个人认为，”法歇尔慢吞吞地说道：“那不是事先有计划、有企图的入侵。”

唐龙惊讶了，停下了脚步，看着法歇尔说道：“那你为什么下令开火呢？”

法歇尔也停住了脚步，思考了一会，说道：“你以为我喜欢杀戮吗？我只是不能够保证，当克里马拉舰队发现已经处于我们的射程内，他们会不会首先开火。”

“我不太明白。”

“打个比方。”法歇尔说道，“如果有一只老虎，发现一个睡熟的行人，因为老虎不饿，所以不想吃行人。但等行人醒过来，发现这只老虎，行人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肯定是马上拔出枪打死这老虎。所以，反观整个过程，老虎应该吃掉这个人，防止他打死老虎。唐龙，这是一种自衞的本能。”

唐龙又一次说不出话来。法歇尔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如果相互信任的话，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悲惨局面的。”唐龙有些犹豫地说道。

“可能吗？”法歇尔微微嘲笑地看着唐龙。唐龙也感觉自己不能说服自己。

“为什么人总是对什么都戒备，哪怕是对人类本身？”

“我不是哲学家。”法歇尔冷冷地说道。大踏步向前走去。

唐龙愣了一下，又追上了法歇尔，说道：

“其实，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你，德耳将军退役，而我，居然轻信了你的花言巧语，被骗当了兵，说实话，我宁愿去挖矿石。”

法歇尔没有回头，说道：“亲爱的唐龙上尉，我确实实现了我对你的承诺，你如愿以偿得获得了你在科学技术开发委员会的位置，难道还要抱怨什么吗？”

唐龙怒气冲冲地说道：“见鬼！以前我还是一个矿工，但现在连矿工都不如了。我拒绝当兵，你把我告上军事法庭吧，我宁愿蹲一辈子大牢，也决不上战场当炮灰！”

法歇尔停住了脚步，看着唐龙，说道：“你怎么了？你还是一个科学家吗？你一直自诩对非人类种族的研究，现在一个决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居然要退缩？难道科学家都是躲在被子里研究的吗？我还以为你很有勇气，其实，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胆小鬼！”

“你住嘴！”唐龙青筋暴起，握紧了双拳，吼道：“你没有权利批评我父亲！”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两个人都停住了脚步，互相瞪着。

“你也想用酒泼我吗？”法歇尔冷冷地说道。

“如果我手里有的话！”唐龙寸步不让。

终于，法歇尔摇了摇头，“对不起，”法歇尔说道，“原谅我，我有些冲动了，我道歉。”

唐龙慢慢的平息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好吧，我和你去，这是为了科学。的确，能接触一种非人类种族是很难得的事情。但你不要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保证。”法歇尔淡淡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他们不降你的职，反而升了你的官？”

“你不是军人，不懂这其中的规则。联盟的独立舰队指挥官没有校官级别的，所以把我升到少将，等到任务结束，我还是继续当我的上校。这是特别情况，所以特别了一些。”

“恭喜你高陞啊。”唐龙有些酸溜溜地说道。“作为军人，能往上爬一定是最得意的事情了吧？”

法歇尔看着唐龙，慢慢说道：“你是不会了解一个真正的军人的想法的。”

“我也不想了解。”说着，唐龙离开了法歇尔，竟然独自走了。

法歇尔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飘落的枯叶，有些发呆了。

“真正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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