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距我们防御正面五千公里。”

德耳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在德耳站在舰桥上欣赏风景和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观察哨探测到了异常量子波扰动。人类开拓宇宙的一个重要方式就是简单光速运输，既利用量子场建立所谓的通道，使在这个通道中运动的物体达到简单光速。大型舰支都具有建立量子场的装置，从而达到大规模编队移动能力，然而，在到达目的地时要消除量子场，使运动物体脱离简单光速运动，这个过程会造成附近区域产生量子波扰动，反过来，从量子波扰动强度则可以判断运动物体的质量。在军事上，往往通过观察哨侦测宇宙中可能出现的量子波扰动，从而获得对方舰队移动的情报。现在观察哨探测到的正是这种量子扰动，从强度上来看，任何一个有常识的军人都知道那是一支满编的混合舰队，奥斯联盟的武装部队。

如果这种扰动发生在距红矩星系一光年的地方，德耳会毫不在乎的，那只能是奥斯联盟的正常换防，即使等到这支舰队威胁到他德耳的防区，德耳也有足够时间从容招回人员建立防御态势。现在要命的是这支舰队居然直接利用简单光速运动到了他的鼻子底下，几乎伸手就可以摸到。

“他们发疯了。”德耳喃喃说道，“要不就是我疯了。”

的确，由于任何物体在脱离简单光速的时候，有个在三维空间物质化的过程。这个过程，使得舰队本身变得非常脆弱，几乎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丢一块石头过去，都能砸破一艘战舰。所以，在军事上，通常不会把舰队直接运动到敌方的舰炮射程内，将弱点完全暴露在对方黑黝黝的炮口底下。

“全舰队注意，炮火齐射准备，目标锁定开始。”法歇尔的命令突然惊醒了德耳。

“等一下，你要干什么？”德耳几乎要跳了起来。

“消灭他们，将军。”法歇尔说道，看着德耳，“难道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我不能允许这样做，”德耳已经感到自己的脑袋开始充血，思维混乱不堪，“我不能这样做……不能开火……这等于宣战……战争……”德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瘫在座位上。这打击来得太快，没有办法接受。

“量子场将在三十秒后消失。”观察哨报告道。

“将军，”法歇尔弯下了腰，语气变得急切了，“将军，很显然，这是一种奇袭。如果我们犹豫，正好中了敌人的圈套。奥斯联盟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然后乘我们最空虚和没有戒备的时候，突然的实施打击。”

德耳感到脑袋上的汗水顺着手流了下来，“我要向军事委员会报告。”德耳的嗓子干干的。

“二十秒。”

“没有时间了，”法歇尔摇了摇头，快速说道，好象在和时间争分夺秒，“打击敌人的最佳时机是在量子场刚刚消失的那一瞬间，敌舰没有能力建立有效的防护场，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会上军事法庭的。”德耳有些神经质的瞪着法歇尔说道。

“十秒。”

“他们就是利用了我们这种心理，将军，快下决心吧！”

“五、四、三……”

“将军！”

“如果他们不是来攻击我们的呢？”德耳突然抬起头说道。

“量子场与我防御正面五千里处消失。”

指挥室中的阔音器响了起来。德耳不由得一震。争论停止了，指挥室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抬起头看着三维投影仪，投影仪上显示着观察哨传回来的图象。德耳惊恐万分的看到了一支庞大的武装舰队，由于量子场的影响，有些模模糊糊，黑幽幽的主力舰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天啊。”一个参谋悄悄说道，“他们建造了超宪法级的战舰。”

德耳的心裏又是咯噔一下。

“这是赌博，将军！”法歇尔也由于德耳的犹豫开始着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奥斯舰队不会是来观光的！马上攻击吧，将军！”

“不能这样！”

“将军！要么是我们死，要么是他们，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了！”

德耳突然崩溃了，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身裹双色旗在宇宙黑冷的空间像丑一样翻着跟头的情景，那么真切，好象触手可及，他的手软软的垂了下来，沉闷的叹了口气。

“攻击吧，但愿我们不会受到惩罚。”

法歇尔轻轻松了一口气，马上发布命令：“全舰注意！”“射击！”法歇尔的手挥了下来。

战舰发出了呜呜的轰鸣声，那声音越来越响，如同大群的蜜蜂在吵闹。突然，声音停止了，然后，战舰猛烈的抖动了一下，轰的一声，一道青色的光线夹带着无数迸裂的光点，向远方激射出去。越来越多的光线汇集到一起，形成了光的洪流，指向对方的舰队。那光线接触到对方战舰毫无防护的外壳，稍一停留，就直穿而过，如同一把锋利的长矛直透敌人的胸膛。可怕的高热融化了可以遇到的一切物质，马上，连锁的爆炸充斥着整个舰船。平时看上去威风凛凛的战舰此时变成了火的海洋，猛烈的燃烧，并把物质喷射到外太空，似乎还有烧灼正在扭曲的人体。敌舰破碎着，就像被摔在地上的薄壳鸡蛋般爆炸着，映红了整个天空，无数火球在天际爆裂，散开，形成恐怖的巨大礼花，一朵又一朵，开放，消失，开放，消失……失去平衡的舰支互相碰撞着，发生着连锁反应，很快红矩星系被强烈的白炙的光线充斥着，耀人双眼。德耳中将有些悲哀的看着这场屠杀，由于没有建立能量场，敌舰毫无抵抗的被摧毁，轻易的被高能的离子炮撕裂，然后爆炸，德耳没有看见有任何救生船能从裏面逃逸出来。

三次齐射后，法歇尔下令停止了攻击。而此时，前方已经是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球，敌舰由于相互质量的吸引，形成了一个质量体，向内塌陷，同时燃烧，如同超新星爆发一样。通常，这种大火球都会燃烧上好几个月，也是战败者耀眼的坟墓。

“将军，下达命令，马上救援幸存者吧。”法歇尔此时好象也有些动容了，“战斗结束了。”

德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过了一会，在寂静中，他开口了：“法歇尔上校，他们的死，如果是无辜的，到底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法歇尔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

“将军，”法歇尔说道，“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他指着外面的火球，“那么现在需要救援的，也许是我们。”

※※※

与此同时……

在红矩星系第二颗恒星，矩星的背后，悄悄的藏着一艘飞船。

它的到来没有被人类的观察哨发现，只是静静的在远方观察。由于极度先进的隐身技术，交战的双方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也许已经有人类发现了，但这艘神秘飞船的指挥官相信，发现他们种族踪迹的人已经在刚才的战役中被消灭了。那只被消灭的人类舰队拿了他们不该拿的“东西”。现在，在这个未知种族的巧妙干扰下，他们错误的移动到了另一支人类舰队的面前，并且被消灭掉了，那“东西”也一起被毁掉。很显然，它对此很满意，很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观察了一阵后，舰支开始优雅地迁移，小心而尽量谨慎的向远方移动。矩星的光线不小心照射到了它，它不同与任何人类的舰船，本身泛出微微的蓝色的光，像有生命般涌动着，闪烁着，平滑而优美，达到了机械和美学结合的最高境界，向一件艺术品一样，默默的展示着，寂寞而孤傲，只有宇宙才能证实它的存在，只有永恒可以于它并存。然后，在它的周围，出现了蓝色的量子场，人类的量子场与之相比较简直像小孩子可笑的玩具一样。穿过量子场，这艘神秘的飞船瞬间消失在了几百光年的远方，显然远远超越了人类那原始的简单光速运输技术。

这一切，始终没有被人类发现，战胜的一方，此时正处于胜利的狂喜和对未来的恐慌之中，谁都没想到它的出现将会对人类产生何等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