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祭典战终于结束了,在听到胜利消息的一刻,李察只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依旧在站在决战场内,动也不动,好象还在等着下一场比赛。裁判长老走了过來,低声说:“虽然你赢了最后的决战,但是在仪式举行之前,还有一些程序呢,你现在可以先回去,接下來该作什么,会有人通知你的。”李察露出的其实是无奈的笑,说:“我是想回去,但是恐怕需要人扶。”长老一怔,问:“虚弱了。”“是。”“可是你上场不是打了整整三个小时才虚弱的吗,而且今天你就恢复了,这场战斗,有打了三分钟吗。”长老依然难以相信。“我怎么知道,这可是你们的圣药。”李察无奈地说。这句话顿时让长老无言以对,于是他叫过來两名身强力壮的蛮族战士,架起了李察,将他送回了房间,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李察就瘫倒在床上,一时间疲累欲死,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沒有,他安静躺着,心中开始回忆对决天国武装的整个过程,开战伊始,一切都在按着李察预想的思路在进行着,智慧天赋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强大,然而变数却是发生在圣光洪流与李察狱炎对冲的一刻。并未能恢复最佳状态的李察原本实力就照乌列差了一个等级,魔动武装和生命诛绝加在一起威力也比不上天国武装,所以双方力量绝无花巧的对冲时,李察实际上是处于下风的,表面上看起來狱炎在消耗战中还要稍占上风,可是李察的魔力远比不上乌列,这样消耗片刻,李察就会先行耗尽魔力,从而失去先机。李察原本准备将多余的魔力全部倾泻出去,在剧烈爆炸的瞬间以精研数年的最后一刀和乌列决一生死,他要抓的就是乌列精神放松的那么一个最微小的破绽。可是当狱炎真的处于下风时,李察忽然好象听到了一声充满了怒意的咆哮,这声咆哮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威严,李察觉得整个世界都为之震动。怒吼不是來自外部的世界,而是直接在李察的灵魂中响起,在吼声响起的瞬间,李察忽然觉得全身上下的力量都被打通,汇聚成一个整体,有数条血色丝线甚至伸入深蓝冥想世界中的那两颗代表着不同力量的星体上,源源不绝地抽取着它们的力量,在这一刻,李察所有的力量终于汇聚一处,然后变得更加晦涩深沉,缓缓涌出,扑向乌列。这是全新的力量,是毁灭更深的一个层次,而在新生毁灭力量的推动下,生命诛绝更是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威力,这才有了那惊艳的一刀。可是,那声怒吼又是从何而來。李察思索着,检视着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所有的血脉力量都已枯竭,五棵世界树完全就是掉光了叶子的秃树,阿克蒙德血脉也几乎不再流动,那里的熔岩都已凝固,只能在缝隙中还可以感受到一缕灼热气息,但是随着李察的心意,阿克蒙德血脉中浮上一长串神秘的符号,它们的意思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李察的意识中,那是李察的真名,此刻最前方的一长串符号都在流动着暗金色的光泽,意味着这段真名已经觉醒,觉醒的部分比以前要长出一大半,但它们合在一起,依然是同一个名字:迪斯马森,即为毁灭。李察审视着自己的真名,不知道迪斯马森究竟是一个名字,还是代表着一种力量,原本真名都是意指后者,可是在听到那声怒吼之后,李察却第一次开始考虑前者的可能,毕竟那记吼声中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傲慢与愤怒,并不象是单纯的力量,反而象是一个李察现在无法去理解的伟大存在。李察的真名闪耀了几下,就在虚空中消失,调动真名需要消耗很多力量,所以已经处于虚弱状态的李察立刻就涌上无法抵御的睡意,昏睡过去。自踏上卡兰多以來,这还是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宁。在圣庙内,一众长老们却都在挑灯夜谈,雪山长老会的长老们全都在场,而各区域长老会的重要长老也大多到了,众长老们讨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祭典战被一个诺兰德人给赢下來的事实,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难道真的让诺兰德人成为神子在人间的父亲。长老们吵吵闹闹,争执不休,大多数人的意见是坚决反对,毕竟诺兰德和卡兰多已经对立了无数年,可是蛮族的长老们却无地抹杀李察是堂堂正正地赢下祭典战的事实,因此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话題,就如何安排仪式上,众长老们的想法也各不相同,惟一的共同点就是绝不能严格按照传统來办,那可是要邀请蛮族所有大族的族长,以及所有愿意听从圣庙召唤的强者到场观礼的,要真是这样做了,卡兰多蛮族的脸面也就全丢光了。吵了大半晚,让这些力量出众的长老们也觉得疲累不堪,于是怨气都集中到了雪山长老会一众长老的头上,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样根本吵不出一个结果來,只不过所有人心中都积郁着一口气,想要找个途径发泄出來而已。最终,长老们一致同意先把祭典仪式往后推推,等李察恢复了身体再说,这根本就不是个解决问題的办法,却被众人认可,并加以实行。在圣庙后方一座幽静的小院里,山与海穿着一袭宽袍,正跪坐在兽神雕像前,在沉思着什么,这时房门敲响,大祭祀乌扎拉祖走了进來,他看着洗去了圣者图腾,也拆去了发辫的山与海,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堆起笑容,说:“李察赢下了祭典战,现在你的心愿终于达成了。”“是吗,很好。”山与海淡淡地说。大祭祀将怀中的石盆放在屋内,拿出一个年代古老的兽皮包,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几块大小不一,色泽各异的石头,说:“现在祭典战已经结束了,殿下,我可以重新把圣者图腾给你画上了。”山与海却摇了摇头,说:“你们不会希望我打赢李察吧。”乌扎拉祖的手僵了僵,然后尴尬地说:“这确实是一些……不,大部分长老们的想法,但是长老会不会对你提出要求,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至少,嗯,过程可以稍微激烈一些,要不然我们蛮族的脸面有些不太好看。”山与海依旧在看着兽神雕像,头也不回地说:“我既然已经洗去了圣者图腾,现在感觉很轻松,暂时还不打算画上,就这样吧。”大祭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我就先把东西放在这里了,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來叫我就是。”在乌扎拉祖出门之前,山与海淡淡地问:“你们不会又要想些什么新的花样出來吧,比如说让那几个家伙中的一个出來,和李察打场附加赛之类的。”大祭祀猛然咳嗽起來,连声道:“不会,不会,这怎么可能。”可是他的咳嗽却出卖了他,就在刚刚结束的长老会上,确实有不少长老提到了这个方案,最终被大长老和大祭祀,以及山与海的母亲阿萨联合否决,若真是这样做了,当时阿萨的说法是,那他们这些长老就和诺兰德人一样无耻了。山与海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乌扎拉祖看着山与海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很单薄,也很孤单,大祭祀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殿下,祭典战的结果不可更改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只不过形式上可能会稍稍改变一下,好让大家都能够有个台阶下,至于如何改,还沒有讨论出结果,但绝不会再有什么坏消息了。”山与海点了点头,说:“好的,李察要休息,我也想安静一天,明天晚上,我再加上圣者图腾吧。”大祭祀意外之余,脸上也露出喜色,然后离去。夜深人静,山与海依然安静地坐着,她忽然站了起來,开始舒展活动身体,整整半个小时,直到额头见汗,这才停下,她打开房门,向院中叫道:“我饿了,去弄点吃的來。”守夜的几名蛮族女战士纷纷爬了起來,去准备食物,山与海的饭量可不是一般的大,一般需要两三个人才能搬得动,片刻之后,她们就抬着几个巨大的石盆回來,里面盛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一起來吃吧。”山与海招呼着,几名女守卫都是又惊又喜,她们可知道山与海的食谱特殊,能够和她一起吃上一顿,抵得上自己平日苦练半年的,她们刚刚坐下,山与海却突然站了起來,守卫们还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已是一黑,都被少女打晕,山与海从柜子里翻出几根兽皮索,扎紧了宽大的衣裙,然后又用兽皮包了满满一大包烤肉,背在身后,随后对几个昏过去的女武士说了声对不起,就离开了院子。李察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被人给摇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山与海,这还是此次到卡兰多,他第一次看到少女,李察又惊又喜,刚想说什么,山与海就把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快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走,去哪。”李察一头雾水。“逃跑啊,你还真打算参加仪式吗。”山与海不容李察弄明白情况,一把把他提起,扛在肩头,左手抓起李察的行李,就出了院子,向雪山下飞奔,转眼间消失在夜色深处。此刻在远处的一座雪峰上,苍鹰和阿萨正站在那里,看着少女扛着李察一路远去,苍鹰忽然一声叹息,神色复杂,说:“女儿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