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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景象不动了,我回过头去,吴丽把车停在路边,一本正经地说:“不如我送你回公司吧?”
“不用了。差一点就差一点,反正我本来也不那么想在这里工作。我送你回家。”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能做的做好。”
“我做不好,行了吧?跟你说过了,回家!”
“我担保你回家一定后悔。再说,已经做过一遍,再做一次只会更容易,对不对?”
“你又不学这个,懂什么?!”我生气了。
她认真地看着我,摇摇头,脸上居然浮起一个微笑,“我是不懂,我承认,可是你总应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你要是觉得没有价值,怎么会花几天的时间去做?又不是不会,多花点时间,就在这里哇哇乱叫,亏你好意思。”她的口气简直有点恶作剧的味道。
我被他噎得没话说。
她自说自话把车开放到车库内,“走吧,做完了我再送你回家。”
车子平稳地开着,吴丽不说话,我也不再“哇哇乱叫”。虽然我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但还是对被训一顿心有不甘。我转过头去飞快地白她一眼,她眼睛看着前面,却半扬起眉毛,好像在说“你拿我怎么样”。
“你们公司里现在应该还有保安吧?”
我终于找到机会报一箭之仇,“我们公司那么大,保安当然是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农——村——妹。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笑了,“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其实你可以先回家,我做完了再给你打电话。”
终于好了,我到了楼下把她叫醒。她揉揉眼睛,对我笑笑,“好了?”
我点点头,递给她一杯牛奶,“这是我现在能提供的最高级的食物了。”
我们坐在那里喝牛奶。我问她:“刚才你睡觉的时候做梦了吗?”
她想想,说:“记不得了。怎么?”
“问问。”我笑笑。这么一会儿工夫,她身体里的那个儿童已经逃走了。
我们开始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牛奶,比如星星,比如,花。
吴丽说:“你送我的那盆花真难侍候。就说浇水,我花了好久才弄明白应该浇多少,水浇少了它会无精打采,水浇多了它一样无精打采。”
“不会吧?”
“那大概是我的问题吧。不瞒你说,从小到大,我惟一养活过的植物只有仙人掌,所以很怕把这盆花也养死。”
“其实就算真的养死也不要紧,又不贵。”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弄得我一直提心吊胆。”
“为什么?”
“因为你把花给我的时候,好像是在临终托孤。”
我笑起来,“有那么严重吗?”
“说真的,我那个时候很担心要是把那盆花养死,什么时候再碰到你,你万一问起,知道了会失望。”她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闪动着一点光芒,刺得我立刻低下头去,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的喜悦却像落在宣纸上的墨,一点一点悄悄荡漾开去,变成一个圆圆的晕。
原来,她也会怕我失望。
我们把牛奶干掉,精神抖擞。我说:“早知道不该喝牛奶的,现在就是回了家也睡不着。”
“去看江心屿大桥吧。”她提议。
“我又不是没见过。”
“你肯定没有在凌晨两点钟看过江心屿大桥。”车开出停车场。
街上空空荡荡,只有红绿灯在一个个路口尽职地闪动。同白天的喧嚣相比,宛如换了一个世界。一栋栋高楼在车窗外掠过,远处点点如豆的灯光和沙沙如叶的车轮声交融在一起,漾成一片难以言述的温柔感觉。转过一个路口,视野骤然开阔,随着山势起伏,远近高低,一大片灯光和着天上的繁星,宛如从黑夜的尽头涌来,刹那间连成一片浩浩荡荡光的海洋,夜色里的海湾,反而变成了那片光海中宁静安详的小岛。而就在这片静谧的小岛上,一条璀璨夺目的灯链横贯东西,勾勒出江心屿大桥修长秀丽的曲线,在清朗的夜色里与远远近近轮船的灯光相映成趣。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