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光靠吴青山和吴旭双两个人做是不够的，有十来家做了，跟吃大锅饭似的，来了这么久，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这村子不同寻常的一种气息。吴青山把爷爷和我们叫到一边，道：“等会，我们要给死去的人先出殡，有什么事，等出殡以后再说，其实旭双他们心里未必就真原谅我了，只是我们这里有人死，就以死者为大，不闹不和睦。”我这才知道，原来吴旭双他们这一下就好像变好似的，原来还是有原因的。吴庄的葬礼很简单，没什么特色，如果硬要说有特色的话，就是简单、肃穆、庄重。吴大山和吴月儿也在队里面，四个人抬一副棺材，一步步的朝着后山的祖坟走去，那里今早就有人选好墓地，挖好坑。死者家属在前面领路，队伍的速度很慢，小半个吴庄的人都在前面，剩下没有丧事的家庭能出来抬棺的人并不多，我们都上去帮忙了。到了墓地，死者家属跪坟前，抬棺的人把棺材落井，然后由家属洒下一层土。这一切都没有人出声，没有鞭炮，没有香火，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有的只是寂静，让我感觉这是一种特别特别沉重的事，我参加过不少白事，但是这一次没有声音、没有仪式、没有鞭炮、没有乐队、没有众多的花圈，给我的感觉确实我见过最沉重、最肃穆、庄重的葬礼。这葬礼悲伤的气氛全部都是在无声中，家属默默流泪相送。后来有人高手我，吴庄的人都觉得，如果家属哭的太厉害，死者会担心、舍不得走，如果误了投胎的时间，那就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我当然不相信这些话，其实要变成孤魂野鬼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随便一个人都有那么大的可能变成孤魂野鬼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的孤魂野鬼还不到处都是？这个世界上的鬼怪其实不多，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一辈子都有可能遇不到一次。丧事简单的办完，家里有丧事的人家要准备饭菜，但是这一次出丧人家太多，所以大家干脆合在一起做了，这也是吴庄前些年经常死人办丧事办出来的经验。吴庄的菜没有外面的那么多花样，但是样样都是自己种、自己养或者从山里抓来的，故而这味道是没得说，这一顿饭反而是我进山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吃饭大家都是小声议论，没有酒，村子里的粮食本来就是自给自足，能多余出来酿酒的粮食也不多。吃完饭，在外面有人开始摆了两张桌子，办丧事家属把死者的牌位放在桌子上，所有吴村村名都站在两边，表情透着一股悲哀。吴青山上去就拿小刀割开自己的手指，然后围着桌子在上面画了一圈，看起来像是上面符箓，但是看那些纹路，根本不符合画符的基本手法，估计也就是痋术里面的一些超度亡魂的东西了。当吴青山围着桌子画了一圈，口中用方言念念有词，家属一一送上来一件衣服，估计是死者生前穿的衣服。衣服都是夏天的，估计是为了不占位置才选用夏天的，要不然拿一堆棉袄上来，这两张桌子也放不下。吴青山估计是做过不少这种很多人的法事，一个个接过家属手里的衣服，然后叠好，叠的很小，放在相对应的牌位前。每个牌位前放了一件衣服，大多以黑、灰、白为主，但也有些其他的颜色，比如青、深蓝等等，只要不是大红大紫大绿的就成。不知道为什么，桌子上摆的这些东西，让我总感觉特别的伤感，这么多人，就在那样一场在我看来莫名其妙的战斗中死了，这值么？我看向吴大山、吴旭双，他们两个就是本村的人，我想知道他们站在对立面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现在又内疚吗？不过吴庄的村子似乎都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他们的表情木木的，就看着那些牌位，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东西，或许是后悔，或许是忏悔，或许是在祈求原谅，我是不得而知了。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四面八方有二三十条魂魄朝着这边飞了过来，这些魂魄都因为吸收了太多的鬼气而变得有些绿，这些绿色的鬼气会成为他们投胎转世的最大障碍。这些魂魄停在那两张桌子上，看着四周的家人。现在四周的人都是提前开了眼的，那些家属看着魂魄，顿时忍不住哭声一片，但是看吴青山的样子似乎撑不了多久，并没有时间给他们道别。“大家都归位吧！留住最后一口气，别被鬼气给沾上，日后我们再想办法入轮回。”吴青山大声说道，这是在提醒那些魂魄，也在提醒四周的家属，为了这些死者，最好还是别耽搁太多的时间，时间一久，对这些死者也不好。“小亮……，听族长的话，守住最后一口气，我们一定想办法让你们再入轮回的。”有老者留着浑浊的泪水，对一个年纪并不大的灵魂喊道。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老者估计是那叫小亮的爷爷。“大成，你走了，不用担心我们娘两，我会把咱们儿子好好带大，如果我们能出去，我会让他去上学，你一直说要我们儿子做个有学问的人，只要能出去，我一定让他读书。”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妇女，手里还抱着一个并不会说话的孩童。孩童还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周围人的表情，他也显得很沉默，以为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四周的家属都在说话，却都很自觉的说一句，没当有一个人说完，就会有一个灵魂钻入那一个个灵位前的衣服里面，而当那些灵魂钻入衣服中，吴青山就会拿起衣服，然后用一个看起来像是晒干的藤条把衣服绑好。藤条的韧性很好，而且不大，只有毛线粗细，绑好那衣服，吴青山就会在自己的手指上扎一下，第一滴血在那绑好藤条的衣服上，然后把衣服放到原位。没人一句话，这也要不少时间，等所有人都说完，等所有灵魂都钻入那些衣服之中，吴青山也把那些衣服都扎好，各种深色的衣服上，那一滴血迹还并不明显，但是白色的衣服上，按一滴鲜血却显得异常明显。这些做完，吴青山整个人都看起来有些吃力，似乎是精神不支，但吴青山却强撑着继续开始念咒文。咒文念起，桌子四周用鲜血画出来的纹路像是活了一般，我看着他们像是变成了某一种能量分别钻入了那些衣服之中，但是看的并不清楚，我对这些也并不了解，只当长见识了。等这些都忙完，死者家属开始排队领回牌位和那一件衣服，吴青山无论是男女老幼，都是双手把牌位和衣服递上，然后还会说一些节哀的话。我不知道这个村只里的事情，但是我看这些人对吴青山还是很恭敬的，无论男女老幼都会恭恭敬敬的回礼。等所有人的牌位和衣服都被领走，时间也不早了，一件到了傍晚，在我们这一行，下午在太阳底下做法招回亡魂几乎是不可能做的事，但是吴青山却做了，这也不得不让我对痋术对吴青山感到佩服。吴青山示意所有人都回去了，我爷爷也示意一边的阴月宫弟子去休息，吴旭双和吴大山两个人把桌子给收了。“还好吧？”爷爷关切的问了吴青山一句。吴青山微微一笑，道：“还好，其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高兴的，以后这里或许不会死人了。”“你真打算这么做？”爷爷走过去扶着吴青山，因为吴青山看样子似乎快要站不稳了。我也走上去，从另外一边扶住吴青山。“这办法不是你教我的吗？”吴青山说道。“当初我那么教你，那是因为你们那五位老族长还在，只要他们还在，你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现在韩青山把那五个罐子偷走，你再这样，我怕你见不到你重孙。”爷爷担心的说道，看来爷爷当初教了吴青山什么法子，可以破掉这里的诅咒，只是要付出一些代价。“这其实也没什么，对了，等会我给你一个东西吧！”吴青山似乎不想再说这问题。爷爷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就刚才的问题说下去，而是顺着吴青山另外挑起的话题说了下去：“你真打算给我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给你吧！”吴青山说到这，看向我道：“李炎是吧？正式认识一下吧，吴青山，这个村子的村长，兼族长。”吴青山说着还郑重的跟我行了一个礼，我不知道吴青山想要做什么，但不管是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还是别的什么上，我只好还了一礼，道：“族长，您这就折煞我了，您叫我李炎或者小炎都可以。”“小炎，我就这样叫你吧，厚脸皮跟你拉点关系，顺便对于之前的事，跟你们道个歉。”吴青山说着又要行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