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之番外篇有一个年轻人,他叫林语堂,跟当年的一个大文豪是一个名字,河南洛阳市,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林家庄的人。…………空有一个文豪霸气的名字,却没有在文学上能有什么造诣。他有一个老爹,铜烟袋,黄板牙,二十年如一日的浑身皱纹如同老树盘根,抽着旱烟袋子,没有人知道他老爹在想什么。林语堂却知道,他的老爹林老么,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他在下棋,他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整个人就晕倒几天,村儿里的赤脚医生根本就查不出病因,开了草药吃了,没用啊,偏方也找了不少,同样没用。家里穷,那个黄板牙的老爹似乎也心疼钱,说要去大医院看看,他也不同意,不过就这样挺好,因为老爹林老么除了偶尔昏倒之外,真的没别的毛病。林语堂是个懒散的人,懒散的人追逐懒散的生活,他知道自己的老爹,不是一个普通人,那隐藏在黑色皮肤下的小眼睛,是不是的看着远处愣神,这说明了一切,可是,这跟林语堂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一个偏处于林家庄的一个人,没有见过天,自己眼中的天,就巴掌那么大,混吃等死而已,何必去问?老爹看起来是隐藏着心事,但是隐藏心事多累啊对不对。因为他从来就没想去知道,也不想那么累,所以在那一晚上,他那个似乎一直以来都把心事藏在心底的老爹忽然告诉他了很多真相,什么林家为天下先,为天下安,等等等等的话,这些话,一般人听了会马上豪情万丈,可是林语堂没有,他本身就是个极其懒散的人,何苦来哉?天塌了,不是还有高个子顶着么?第二天,这个叫林语堂的怂包年轻人,就走了,离家出走,毛病吧?我一个小农民,要什么没什么,我想那么多干嘛?你是我爹,我不想招惹你,我躲远点还不行?他就这么走了,在穷困潦倒的时候,进了一个戏班儿。混口饭吃,起码饿不死不是?然后他看到了她,一身大青衣的她,美艳无双,那胸挺的,那屁股翘的,家里老娘可是一直在说一句话,头大聪明脚大英雄,屁股大了生儿子,这丫头带回去,绝对讨人喜欢。正跟每一个青涩少年心中都会有一个女神梦一样,害羞,胆小,不善言辞,每天过的迷迷糊糊的林语堂终于不邋遢了,会在早上对着戏班儿里的铜镜,用水把头皮抹的油光噌亮的,走在她面前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要是她能看他一眼,那他娘的一天不吃饭都成,多大事儿啊不是?秀色可餐这个词林语堂虽然不知道,但是他懂。戏班儿里终于发份子钱了,他跑了十几里路,草鞋磨破了三双,买了一小盒的胭脂水粉,戏班儿本身就是小牌坊,这姑娘不化妆也好看,化上戏妆之后也是美艳倾城,但是有了我这个胭脂一擦,那绝对是要惊掉一地眼珠子的吧?胭脂盒子上满是汗,长这么大,林语堂还没跟这么好看的姑娘说过话,礼物是买回来了,但是小伙儿想给不敢给啊,每一次,抽自己十几巴掌,可是真的站在姑娘面前了,手心全是汗,别人问一句有事儿么,马上就落荒而逃了,他娘的,这小心脏跳的,老衲真的受不了啊。这个胭脂一星期没有送出去,就不用送出去了,女神有人了,戏班儿了化女妆足以惊艳全场的一个男人,俊俏,谁都知道,林语堂也知道,之前还会去捏捏他的脸蛋,说你一大老爷们儿的,皮肤这么水嫩,你老娘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个姑娘,然后拿泥巴捏了一个小兄弟给你安上了?生活对林语堂,没有太大的改变,或许最大的变化是,以前他偷看她一个人吃饭,满脸兴奋,那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嘴足以让他醉掉,要是她破天荒的对他笑一下,绝对玉米面窝窝,能多吃三个,多硬的都成。以前是偷看,现在也是偷看。以前看的是一个人,现在看的是一对人。姑娘爱笑,以前看到戏班儿的人都会笑,现在,却只对那个俊俏后生一个人笑。每个人都知道,那个大胃王的林语堂最近瘦了,拉二胡也走神儿,但是没人知道为啥。那一晚,演出前,他看到那个俊俏的后生跟她亲了个嘴,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林语堂想走,看到心疼蛋也疼,走了吧,走了得了,可是走到一家农院儿的时候,看到窗台一瓶酒。他去拿了,留了两毛钱,不喝酒的他不知道价钱,但是估摸着,估计是够了吧?那一晚,演出前,从来没喝过酒的林语堂喝光了那一斤瓶的白酒,那时候还比较实在,一斤就是一斤,不会只给你九两。林语堂醉了,一塌糊涂的,口袋里的那一盒胭脂还他娘的没送出去呢,怎么就送不出去了呢?他醒的时候,有点渴,醉了一场等于死了一次,也整明白了,不管是自己骗自己也好,真整明白了也罢,饭得吃,水也得喝,回戏班儿吧,大不了自己少看她几眼就成了,不会掉块肉,不是么?回去之后,他见到了她,只不过这时候是个死人。死的一点都不好看呢,吊死的人,眼睛凸着,舌头伸着,这是他看过她最难看的表情,可是却变不回来了。就算现在把胭脂涂到她脸上,她也不好看了,不是么?谁也不知道,戏班儿里死个人,为啥拉二胡的林语堂哭的跟死了亲娘似的。因为他他娘的喜欢她啊!林语堂走了,饭可以不吃,水也可以不喝,仇得报,姑娘是被当时想要糟蹋她的生产队队长给糟蹋的,死的时候都不肯闭眼,那俊俏男人不肯去报仇,还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得去,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图了个啥,是以什么身份去的?不管为啥,都是要去的,因为他想去,那就去了,别人怎么看,那不重要。他盯了那个生产队队长几天,那人膀大腰圆的,他还不一定是对手,他在路边藏了一星期,机会得等,杀完这个人,就回林家庄,尽孝吧?林语堂这么想道。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他等到了,那个人喝醉了,哼着小调叫着张寡妇的屁股白又白的在路边儿走着。月黑风高,这他娘的刚好是杀人夜啊!他没刀,就有一个削尖的木棍儿,但是他认为自己能成,他杀过猪,剖过野兔,心脏在哪他知道,刺过去,兴许那姑娘在那边儿,就闭上眼了吧?他冲了过去,却被打倒在地。自己果真不是一个职业杀手,盯梢时候都被别人发现了,这是给自己设了一个套让自己钻呢,棍棒不要钱一样的打在他的身上,可是他不觉得疼。他只是想,老子要是这么死了,没帮她报的了仇,我不来,以后谁来?他没死,他看到了她,跟死的时候一样,舌头伸着,眼睛凸着,那几个人吓死了,他笑了,那姑娘要走,林语堂就想,她都变成这样了,总不会嫌弃我了吧?他拿出了那盒水粉,上面上海旗袍女郎的商标都花了,被汗水给冲的。她笑了。嘿,笑了就好。他没死成,那几个人死了,她却成了厉鬼伤人,有人要请法师来对付她,都到这儿了,自己再保护她一次?她都对我笑了呢,对我一个人笑的。他也怕,但是怕,也要做。自己还是懦弱了,当时要是勇敢点,先追上,带回林家庄,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儿?姑娘的死,都怪自己,林语堂这么想道。那一晚,他见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他把她给收了,装进了个水晶球里,那老头不是坏人,把水晶球给了他,里面有一个她的影子。真美啊。这就够了,林语堂回了林家庄,第一次这么迫切想回去。男人没点本事是不行的,之前没本事,不能送好点的胭脂,之后没本事,帮人报仇呢,自己差点没了,男人嘛,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总是要点名字的。老爹当时说的,林语堂没听,但是他这一次想听了,老爹问他为啥,他说不为啥,就是想学了。“为了你身上水晶球里的姑娘吧?”老爹笑眯眯的问道,那一口黄牙,真的猥琐透了。“是。”林语堂那时候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这个老爹绝对不是普通人,起码能掐会算,自己就晚上才舍得拿出来亲一下的水晶球,怎么就被他给知道了呢?“好好学,你给让她活过来。”当时老爹林老么这么对林语堂说。“你别骗我。”林语堂不相信。“我可以先让她活,但是这不是真活,想要那样,我不行,你得超过我才行。”林老么像是一个奸商一样循循善诱道。“成。”那姑娘活了,真活了,林语堂高兴,那一夜,啥也不管了,这辈子想说的话,以前没说的,都给说了。那姑娘哭了,稀里哗啦的,林语堂没喝醉,也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估计就是这样的状态。“当年我老爹想用三百块把我卖了,你就用三百块把我买回来吧,这样咱们也算是父母之命了,成不?”那姑娘道。“会不会委屈你了?”“不会。”那姑娘说了一句,又哭了。那一天,林语堂带了她回来,说是三百块买的,那一晚上,她的身上全是烧伤,灼烧。“你不敢见太阳你为啥不早说?”林语堂心疼。后来那个抽旱烟的老爹对林语堂说,语堂啊,你也该要个儿子了。“能成?”林语堂问道,他也想,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我说能成就能成。”林老么道。后来,他媳妇儿就真的怀孕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出来的时候,五斤三两,那小家伙儿哭的,哭的林语堂都跟着哭了,起名儿的时候,她说这孩子就叫小凡吧。“那不成,你看我的名字多霸气,林语堂你知道不,那是个大文豪。”他道。“我希望他平平凡凡的,就这么过好这一生,娶妻生子,这就够了。”她说道。林语堂裂开嘴笑,道,那成。之后林语堂知道了很多,关于孩子,关于老爹,关于自己的女人。练吧,这不练不成了,偷懒也不成了,有些事儿,总不能老婆孩子扛吧?林语堂刚带回来自己媳妇儿的时候,因为媳妇儿不说话,也不出门儿,别人说她是傻子,他还生气,孩子转眼两岁了,她对他说:“以后我就只能是个真傻子了。”“为啥?”他问道。“孩子大了,我不能陪他出去玩,总得给他个理由。”她又哭了。日子一天天过,那小犊子也慢慢长大,也争气,别人说他老娘是傻子的时候,也会跟人拼命,但是个头小,总是吃亏,小家伙儿回来之后总是红着眼睛问我,爸,我妈真是傻子?林语堂看了看窗户,那个不能出门儿见太阳的女人哭的满脸泪痕。要是能让她,成一个正常人多好。林语堂想。想了就做,这一做,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多年,林语堂经历了太多的事儿,知道了太多的事儿,为天下先,为天下安的,林语堂不在乎,后来学会了写字儿的他在本子上写了这么一段话。“我林语堂,一生只做一事,一事就是一生。”“我林语堂此生,一心只想李金枝。”“我林语堂,只求小凡能在阳光下,叫她一声妈。”一切都按照计划再来,那个人回到村子,一切的设计,一切的假装,只是为了自然而然的引那个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林小凡进入了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局中。“我不想这样,我就想他平平凡凡的活着。”那一晚,她哭倒在他的怀里。“好。”林语堂道。谋划大局,这本身就是与他无关的东西。他安排了林老么的回魂儿,他操纵着那个已经“死了”的老爹回来。他通过老爹林老么的手,告诉那个即将深陷泥潭的儿子说:“逃。”儿子他有什么宿命,他林语堂不管。他只在乎,那女人想让儿子平平凡凡的活着。她说的话,她听。可是那一晚上,林老么对着祠堂跪了下来。他不是跪棺材。那一晚,林语堂在祠堂的房顶上抽旱烟而已。他老爹在跪他。求放林小凡入局。林语堂开始皱眉头了。那一天她说道:“去吧。”“为啥改变主意了?”他问她道。“因为我不想你为难。”她笑道,没哭。“我给你唱段儿戏吧?”林语堂说道。她点了点头。那一晚,林语堂第一次唱戏,女子花旦,就算他知道外面有人在听,有人在拿手机拍照,他还是没停。因为她在听,她笑着呢。那一晚,她要走,去那个地方,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她说,我唱戏,你给我拉一段儿不,穿当时你带我回来时候穿的那身衣服?他说好。那一晚,天上两轮明月。那一曲,贵妃醉酒。陛下,满饮此杯否?她走了,他活着。按照计划,他要继续等。可是他不想等了。其实整个棋盘最跳脱的那个人,是他。他去了那个地方,走之前,也要轰轰烈烈一次吧,她还没见过自己发威呢。林语堂为什么想走。因为他做了一个梦,她说她想他了。他说好,我马上就来。林语堂的墓碑上只有一行字。写字的是林小凡,拓碑的是林八千。这句话,是林语堂那个本子后面的续写。林语堂此生,最无愧于心。------------酒不醉人人自醉。那么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