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靠着他温热的身体坐在沙发上,房间里静得都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我被倦意吞没,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他压抑的呻|吟,感觉身旁的那股暖意散去,然后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好像站了起来。
眼皮很沉重,但我还是努力睁开眼睛,想确定他是不是走了。我的手下意识地朝身边移去,当摸到还带着温热的被子时,我瞬间惊醒,整个人毫无睡意了。
“许岩!”
我着急地喊了一声,惊慌失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在黑暗中寻找着他的身影。
最后,我在他房间冰冷的床上找到了他。
他像一只猫一样弓着身体蜷缩在床上,用手挤压着胃部,表情痛苦地呻|吟着,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在他的身上,他苍白的脸上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你怎么了?”我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顾不得脚上的冰冷,疾步朝床上的人影奔去。
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心裏有种莫名的恐慌。
在这只有月光的黑暗空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逝去,有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恐惧像藤蔓一般将我紧紧缠绕住。
我的手上还贴着他给我贴的创可贴,样子很是可笑,他给我的手消毒的时候,还开玩笑地说,看着你的手我都吃不下饭了。
可是此刻,他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头埋进我的怀里,任由脸上的汗水沾湿我的衣服。他整个人朝我压了过来,重得我快支撑不住了。
然而,当我以为会被他压倒时,他却气若游丝地对我说:“简乐柠,我胃疼。”
“有胃药吗?”
我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下意识地压着他的胃部,轻轻地揉着,意图减轻他的痛楚。
“刚吃了,药效还没有上来,浑蛋!痛死我了。”
“我去给你煎个鸡蛋,听说吃了对胃好,胃里有热油,就没那么疼了。”我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却被他紧紧地抓住了。
“不用了,就像刚才那样给我揉揉就好了。”
我拗不过他,只能服从。床上太冷,我将沙发上的被子拿过来给他盖上,继续给他揉着胃部,他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的,脸上的肌肉许久都没有松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安静地睡去,而我也累得趴在一旁,盯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却再无睡意。
我的心裏隐隐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不安。
我真的没有想到,命运是如此捉弄我们,老天对许岩太不公平了。
几年后,当我终于领悟到许岩之前为什么说我会后悔,当我终于明白他的疼痛预示着什么,当我终于知道那个看似无心的少年,爱我爱得有多忐忑,有多矛盾时,我心痛得哭不出来了。
第二天,等我醒来的时候,许岩已经做好了早餐,在洗漱间洗衣服。
那个少年身上围着和他很不相称的女式围裙,脸上带着暖暖的浅笑,在冬日的阳光中,像一个贤良的家庭主妇一样忙活着。
我发誓,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样的他,忘不了他对我的温柔一笑。
十七岁的我能懂些什么,以为喜欢,以为心动,以为爱了就能在一起了,以为生活只要有个依靠就够了。
我想,十七岁的我,不管再怎么早熟,内心依旧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所以把幸福看得如此简单,以为那样就很幸福了。
可是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当我慢慢成熟起来,我却觉得那时懵懂青涩的我是真的很幸福。
吃完早餐,许岩送我回学校,他还得赶去打工,不能送我回家,而且他也不好送我回家。许岩说,他那辆车因为上次撞坏了,被家里人没收了,他现在没车没钱没房,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他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