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低头把装着压岁钱的信封放在晏律房间的书桌上。
她抬起眼眸,微微一笑,柔声反问道:“那晏先生又为何要诚租一个女友呢?”
晏律冷冷道:“是我在问你。”
温酒含笑看着他:“你先回答我,我再告诉你。”
晏律:“……”
女人真是不讲理,明明是他先问的问题,可是面对这如花笑靥却又没法发脾气,更不能像是对待郁芊芊那样拂袖而去,他只好忍了口气,随口敷衍道:“当然是因为家人逼婚。”
晏律素来不是个话多的人,而且这是件私事,他并不想和温酒这个陌生人多加谈论。
温酒笑着摇头:“不是这样吧。”
晏律蹙起眉,语气有点戒备:“那你以为是什么?”
“如果你家人逼婚的话,看到你带回来一个女友,一定会欣喜万分。可是爷爷见到我,一点也不高兴,还把你叫进书房,拍了桌子。”
晏律没想到家人逼婚这个最堂而皇之的理由,温酒会质疑,而且质疑的很有道理。
初三郁芊芊就要来X城,或许对她说出实情,更能让她有所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束手无策,被郁芊芊整治。
于是,晏律想了想,便道:“的确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外公有个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姓叶,他女儿和我母亲也是最好的朋友,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见到我结婚,没有见到我未来的妻子。恰好叶阿姨有个女儿名叫郁芊芊,因为两家是世交,我母亲从小看着她长大,比较喜欢她。”
说到这儿,晏律拧起眉头,貌似很烦,顿了顿接着说:“既然是我母亲的意思,大家便默认了她是我未婚妻。这两年,外公一直逼我结婚,我没答应。初三是祖父生日,郁芊芊要来拜年,贺寿。”
温酒一听便明白了,原来自己是来做挡箭牌的。怪不得晏老爷子一看见自己就恼了,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大家公认的孙媳妇,晏律却自作主张的领了一个女友回来,这不是要乱成一团?
温酒揉着眉心,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事儿,还真的是有点……头疼啊。
她一时大意卷入其中,此刻再抽身而退已是不能。
怪不得晏律开出日薪十万的高价,原来是要她扮演一个横插一杠横刀夺爱的角色。显然,即将来到X城的郁芊芊,可能是个比较难缠的人物,不然晏律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开高价诚租女友。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儿呢?温酒倒是有点好奇起来。
晏律道:“好,我说完了,该你了。”
七年前的旧事,温酒当然更不会对晏律这个陌生人提起,这是她和商景天之间的恩怨,而他又和商景天关系不错,她更加不会提及。
温酒嫣然一笑:“我和你一样,也被家人逼婚。看到你的广告,我想不如来试一试,反正我春节放假,也没什么要事,若能弄假成真,和这个人成为一对真的男女朋友,倒也不错。”
晏律蹙眉不语,在心裏思忖着温酒的话,似乎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她的目的。
晏律选择了相信,暗自庆幸自己一直在暗示她不要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不然七天假期结束,她要是讹上他,那就麻烦了。
温酒浅浅笑道:“不过你放心,见到你第一面,我便知道咱们不合适。我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
晏律面色一沉。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第一眼就觉得不合适?难道说,他这样的相貌她竟然还没看上?顿时,一口闷气堵到了嗓子眼,晏律的面色也冷了下来。
“郁芊芊来了之后,我希望你能更加配合我,让她相信你是我女友,而且是要打算结婚的对象。让她彻底死心。”
温酒点头笑笑:“嗯,我会尽力。”
看在日薪十万的份上,她也得好好帮一把晏老板。
晏律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晏律拿起来,老爷子在电话里说道:“阿律,齐县长来了。”
“好,我马上下来。”
晏律出了房间,温酒也随同他一起下了楼。
客厅里,几个中年男人,正在依次和爷爷握手。“老领导新年好。”说话的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件土黄色的羽绒服。
老爷子朗声道:“齐县长新年好。”
温酒没想到这位竟然是X城的县长,看他对老爷子的恭敬态度,想必老爷子在X城颇有威望。
齐县长看见晏律,老远便伸出了手,笑道:“晏先生,新年好,年前刚回来的吧。”
晏律和他握握手:“你好齐县长,我昨天回来的。”
温酒没想到齐县长对年纪轻轻的晏律也如此客气尊敬。接下来一听他们的谈话,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晏律在X城投资了一个项目。所以,齐县长趁着来给晏老爷子拜年的机会,顺便把项目的进展给晏律汇报一下。
温酒备好茶水,放在茶几上,顺便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晏律。
她是第一次看到晏律处理公事的样子,严谨认真一丝不苟,虽然眉宇之间依旧难掩那股清冷之气,但和平素那种龟毛倨傲的样子,真是完全不同,仿佛身体里的张扬桀骜骤然都收敛了起来,沉稳淡定中,有种如山如海的气势。
温酒坐了一会儿,便走到院中。
天晴的极好,比起大都市的空气,这裏的空气几乎可以用清新清冽来形容,而且因为院中的这几棵梅花,更是飘散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看着开得清傲洒脱的梅花,温酒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这时,院门啪嗒一声开了,晏青玉提着一筐土鸡蛋跨入院中。
“三姑你回来了。”温酒收起手机,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鸡蛋。
晏青玉听见客厅里的说话声,笑着问:“家里来客人了?”
“嗯,齐县长在。”
齐县长倒也不是什么稀客,经常来家,所以晏青玉进了客厅,很随意地和齐县长打了声招呼,便和温酒一起进了厨房。
温酒帮着她把鸡蛋一个一个捡进冰箱。
晏青玉道:“奶奶可是一个劲的夸你,说你年夜晚做的简直和大饭店比起来也不差。”
温酒笑了:“奶奶这是爱屋及乌,夸我是因为阿律。”
“那可不一定,郁,”话说到口边,晏青玉突然意识到不妥,急忙闸住,换了话题。
齐县长这一谈便是两个小时,临走之际,晏律和爷爷奶奶将几个人送出大门外。温酒也跟在晏律身后送客。
齐县长几人刚走,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温小姐。”
温酒扭脸一看,没想到叫自己的人,竟然是陆冲,他身边跟着陆平勇和一个中年妇女。
三人手中提着烟酒和礼盒,一见温酒都激动不已,快步走到近前。
陆冲腼腆的笑着:“我们正打算挨家挨户问呢,运气真好,刚好碰见你出来。”
那个妇女一把握住了温酒的手,眼泪都下来了,“温小姐,谢谢你救了我老公。”
温酒不好意思的笑,“没什么,你们太客气了。”
陆平勇夫妇一个劲儿的道谢。
爷爷奶奶都有点糊涂,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更好奇温酒怎么会认识X城的人。唯有晏律知道内情。
爷爷虽然不明情况,但见他们认识温酒,又是老乡,便热情的招呼道:“来来来,请进屋坐吧。”
三人进了屋子,将礼物放下,再三的感谢温酒。爷爷奶奶也就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一时间对温酒更是刮目相看。
送走了陆冲等人,老爷子对晏律招招手,把他叫到书房。
晏律一关上门,老爷子便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有眼光,这丫头好,有勇有谋,心裏良善,爷爷这回站你这边。”
晏律一听真是心裏大喜,有老爷子出面相助,外公那一关可就过了一大半了。他得意地出了书房。沙发上,温酒正和奶奶聊天,浅笑盈盈,眉眼弯弯,真是越看越顺眼。
他走过去,坐在温酒的身旁,对她笑了笑。
温酒怔了一怔。
晏先生竟然在对她笑。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第一面见到他,讽笑冷笑都不算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
他容貌清俊,这一笑,便如煦风拂面一般,有一种让人醺然欲醉的感觉,然而温酒却看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还不忘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晏律笑容一僵,呈无语状态。半晌后,讪讪的蹙着眉头,起身上楼。
这时,欢欢在房间里醒了,娇声娇气地叫奶奶去给她穿衣服。
奶奶进了卧房,温酒便起身上了三楼,坐在花房里的藤椅上,拿着手机上网。安安静静的空气里,飘着清幽的花香,暖暖的冬日阳光从玻璃上透过,落在身上,真是闲逸的让人想要叹气的日子。
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打破了宁静,随之,院门外有人按门铃。
温酒好奇地走到窗前,只见大门外,晏律的商务车旁,停了一辆越野吉普。
晏青玉打开了院门,一个年轻的短发女子走进院中。因为她没有抬头望楼上看,所以温酒没有看见她的容貌,只看见一个高挑苗条的身影,短发,长靴,步履轻快。
温酒第一个念头,便是郁芊芊,但转念一想,她初三才来,可能这姑娘是晏家的亲戚,来给老人拜年。
温酒坐下来,继续看手机,还没一分钟,手机来了电话。
“你下楼来一下。”
晏律只说了一句话,便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声线略有点紧。
温酒走下楼梯,终于看清楚女孩儿的正面。年岁和她差不多,也是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利落时尚的短发,挑染着葡萄紫色,唇膏亦是淡紫色。肤色略黑,有一双英气勃勃的眉毛和一对清亮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漂亮的很有味道,带着点野气。
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热情地围着她说话,而晏律却独自一人,站在楼梯口,眸光冷冷,沉默漠然。
老爷子见到温酒,笑着点点头,“芊芊,这是晏律的朋友,温酒。”
老人家少说了一个“女”字。
原来她就是郁芊芊,温酒恍然大悟,却又好奇,她怎么今天就来了。
郁芊芊一瞬不瞬地看着走下楼梯的温酒。过年被晏律带回老家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朋友?
她的脸色,几乎在瞬间便褪去了所有的笑意,眼神也骤然冷却下来。
温酒就在这针芒一样的敌意目光中,走到了晏律的身旁。
晏律伸出手。
温酒仿佛没看见他,更没看见他的手,清莹的目光径直越过他,眼看就从他身边走过去。
晏律气得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她竟然敢在最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温酒忽然,偏头冲他盈盈一笑,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裏,然后,反手一握。
晏律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人握了一把似的,扑通一下。
他默默地那口老血吞了下去。
郁芊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温酒和晏律握在一起的手,目光中情愫之复杂浓烈,简直让温酒无法描述,仿若两团火苗,在眼中跳动。
温酒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奇怪的热力包围着,不知是因为郁芊芊的凝视,还是因为晏律的紧握。
本来温酒还担心,晏律突然出现的女朋友会让郁芊芊伤心难过,但此刻,温酒知道自己是多虑了,郁芊芊的目光中,并没有丝毫的难过伤心,更多的是恼怒,是那种被人侵入地盘或者被人夺去东西的一种恼怒。
突然看到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朋友,郁芊芊心裏真是又酸又怒,犀利目光打量着温酒,带着一种清傲气而盛气凌人的霸气,想要在温酒身上找出缺点。
可遗憾的是,温酒虽然是素颜,却也是眉目如画的一张脸,身材亦无可挑剔。
这让郁芊芊更为生气。
若温酒平庸倒也罢了,偏偏如此的漂亮。若温酒矮胖也罢了,却比她还要高挑,若温酒娇柔懦弱倒也罢了,偏偏却气质不俗,气场强大。
即便郁芊芊自信到不会被温酒比下去,但也有一种遇到旗鼓相当的强敌之感。
相比郁芊芊的敌意,温酒十分平和,因为她并非真的是晏律的女友,所以面对郁芊芊这个所谓的“情敌”,心裏毫无压力,而且也毫无恶意,心理上的坦然从容,自然从气场上便胜了一筹。
迎着郁芊芊两道炙热如火的敌意目光,温酒含笑迎上去,礼貌地点头:“你好。”
比起温酒的淡然,郁芊芊此刻心裏可谓是波澜起伏,狂涛拍岸。
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没有一点先兆和征兆,晏律竟然突然有了女友,而且还带回了老家,让祖父母过目。这根本就是一种无视她,也无视了顾家和叶家的做法。
气愤之下,她扬起下巴,衝着晏律便道:“你女朋友?”
晏律握着温酒的手,倨傲地点头:“是,我女朋友。”
简简单单一句话,语气轻描淡写,却是十足十的肯定确凿。而且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晏律偏过头,微微低下眼帘,看着温酒,一向清傲冷冽的眼神中竟然带了几缕温柔之意。
温酒都禁不住心头一跳,晏先生,你其实很有演戏天分啊。这种眼神,简直都让温酒有种错觉,自己这一刻,好像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
郁家家世显赫,郁芊芊从生下来就被捧在手心裏,一向心高气傲,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这辈子也就只在晏律这裏失了手。
晏律确认了温酒的身份,郁芊芊当即便不客气地把矛头对准了温酒,冷冷地讥讽道:“你叫温酒是吧?拜托你下次当人家女朋友之前,先搞清楚这个人有没有未婚妻好吗?”
温酒很有涵养的没有反击,只是笑笑,然后偏头看着晏律:“你有未婚妻?”
晏律握着她的手,沉声道:“我没订婚,也没未婚妻,女朋友,也只有你。”
一向清冷倨傲的晏律,语气肯定绝对,而且眼神更是史无前例的带着一抹温柔缱绻,温酒再次被晏先生的演技给惊到了。
郁芊芊气得被噎了一下,声音不知不觉拔高了一些:“这是约定成俗板上钉钉的事儿,两家都知道,整个圈子里的人谁知道,还用得着什么仪式吗?”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也没用。”晏律冷冷道:“郁芊芊,我可没和你订婚,也请你不要以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这句话顿时让郁芊芊颜面大失,简直气得快要吐血,眸光又冷又亮,像是两柄锋芒毕露的长刀,砍向晏律。
晏律对女人的一些常用招数,素来采取的都是化之无形的漠然态度。他连接招都不屑于,置之不理,是他的一贯风格。所以,郁芊芊的眼刀,算是白砍了。
他伸手替温酒抿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温柔修长的手指,从温酒的耳廓上微风一般轻轻拂过。
温酒顿觉得自己耳根一热,晏先生的演技如此之高超,还真是没看出来啊。
显然,晏律故意为之的亲热,彻底惹怒了郁芊芊,她抱起胳膊,冷笑:“昨天晚上不接我电话,我就觉得不对,果然是有情况。行啊,小燕子,你胆子不小嘛。”
温酒本来还繃着情绪配合晏先生演戏,结果“小燕子”这个绰号一蹦出来,她就绷不住当场喷了,就连爷爷奶奶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温酒虽然努力忍着笑,可是手一直在抖。
晏律握着温酒的手,猛地一紧,怒视着郁芊芊,面色有些涨红。
他最开始讨厌郁芊芊,就是因为她给他取得这个童年绰号,弄得圈子里的朋友人尽皆知,笑话了他许久。
两人怒目相对,眼看这气氛快要点火就着,一旁的老爷子道:“青玉啊,你初一不是要去寺里上香吗,温酒第一次来X城,你带她一起去看看。宁心寺算是我们这裏的一处名胜古迹,除夕晚上大半夜等在寺里烧头香的人可多了。”
老爷子想要支开自己,化解僵局,温酒当然明白,于是笑着说:“好啊,我正想去看看呢。”
老爷子松了口气,打算温酒走后,他和晏律郁芊芊坐到一起好好谈谈。
没想到晏律冷着脸道:“我送三姑和温酒过去。温酒你穿的太少,上楼换件厚衣服。”说着,便牵着她上了楼。
郁芊芊当着温酒的面,抖落出他童年的绰号,故意诋毁他高大俊逸的形象,简直是孰不可忍。
温酒小声道:“我自己和三姑去就好了。”
晏律眉头一蹙,冷冷道:“你现在是在X城,我要对你人身安全负责,请你保持和我形影不离。”
影形不离?温酒觉得这有点夸张吧?
“你穿着羽绒服去,寺里比较冷。”说着晏律进了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关上了房门,可见被郁芊芊气得够呛。
温酒打开衣柜,拿出那件豆绿色的羽绒服,换好之后开门出来,发现晏律已经站在她门口等着他。
他也换了一件衣服,深咖色双排扣的大衣,脖子上带着一条浅驼色围巾。
他的穿衣风格,温酒实在是很喜欢,无论是毛衣还是外套,都是样式简单,质地精良,衬着他清贵儒雅的风度,的的确确是个让人一看便难忘的男人。
下楼到了拐角的时候,晏律停住步子,回头握住了温酒的手。温酒看着他沉郁的脸色,突然想到小燕子,顿时又有点忍不住笑。
晏律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轻微抖动,扭脸看看她,板着脸道:“不许笑。”
温酒憋着笑和他一起下了楼。
郁芊芊坐在沙发上和爷爷奶奶说话,看到温酒下来,眉梢挑了挑,一副打量的眼神。
温酒方才穿着大衣,看上去气质沉稳而清雅,而这件羽绒服,颜色娇丽,款式明快,一下子显得她年岁小了许多,也活泼了许多,不如方才那么清冷。晏律也换了衣服,颜色和她的极为般配,仿佛是为了和她更像是一对儿情侣。
郁芊芊对温酒笑了笑:“你这件衣服挺好看。”
怎么突然变得友好起来?温酒正想要说声谢谢,又听郁芊芊道:“刚才那件,我还以为你三十多了呢。”
晏老爷子听见郁芊芊的话,便和奶奶交换了一个眼神,郁芊芊的性情说好听点是直爽,说不好听,就是无礼。
奶奶还担心温酒会生气,没想到温酒扭脸对晏律笑了笑:“看来郁小姐也喜欢这样的衣服,要不你也给她买一件,我不介意撞衫。”
郁芊芊气得瞪了一眼温酒,没想到她看着文文静静的,这说话却是绵里藏针,叫人气结。相比郁芊芊的刻薄,她的回应不仅宽容大度,而且还暗示了这衣服是晏律给她买的。
晏律听到温酒的话,算是彻底的放了心。原本还担心温酒话语不多,会在言辞上落了下风,因为郁芊芊素来伶牙俐齿。但温酒却善于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就回击过去,不愧是练过柔道的人。
这第一回合,显然是郁芊芊输了。
晏律牵着温酒出了院子,开车带着她和晏青玉,径直朝着宁心寺而去。
寺院就在西城的一处街边,虽年代久远,却香火旺盛,许多人进进出出,前来上香。
晏青玉进了大雄宝殿给菩萨叩头的时候,温酒在殿外点了三炷香,插在台阶下的大香炉中。
晏律站在她身边,看看她,“你信佛?”
温酒笑了笑:“我不算是虔诚的信徒,有时候心裏有怨忿的时候,会看看佛经,让自己平静。”
“什么怨忿?”晏律拧眉看着她,觉得她不像是个心裏有怨忿的人,明静清雅,举手投足都有一股淡泊如水的味道。
温酒顿了顿:“就是,放不下一件事,和一个人。”
晏律的心,不知不觉往下一沉,放不下一个人?
谁?应该是个男人吧。不知怎么的,心裏有点不舒服。
晏青玉从殿内出来,见到温酒便笑呵呵道:“后面有药王菩萨的祛病池,还有灵慧锺,姻缘树,都挺灵验,我带你去看看。”
温酒笑着点头:“好。”
大雄宝殿的后面,是一片空旷的场地,正中间一眼泉水围起来一个水池,有人正在往矿泉水瓶中灌水。
温酒问道:“这就是祛病池?”
晏青玉道:“对,这泉水里有不少矿物质,经常有人带回去烧开水喝。”
温酒笑吟吟道:“早知道我们也带了瓶子过来。”
晏律撇撇嘴:“这你也信。”
“好玩嘛。”温酒笑着瞥他一眼,语气竟然带着一丝孩子般的俏皮。晏律突然间觉得她就像是小了好几岁。
温酒又指着旁边不远处的一口大锺,“这个灵慧锺,有什么说法吗?”
“有啊。敲了之后能让头脑聪慧。”
灵慧锺前有个功德箱,上面用写着敲钟五元三下。
温酒笑着冲晏律伸手:“给钱。”
晏律:“……”
晏青玉道:“我有零钱。”说着,往功德箱里投了五元。
温酒当真上前撞了三下,震得一边的晏律耳膜嗡嗡直响,他叹了口气:她换了衣服,脸蛋看着显小不说,怎么行为也变得幼稚起来。不过……还挺可爱。
敲过锺,晏青玉又指着后面的一颗树,“你看上面挂了不少的红绸,把两个人的名字写上去,一辈子就白头到老了。”
晏律更加不屑,这要是真的,X城的离婚率可以降为零了。
晏青玉道:“你们俩也挂个红绸上去。”
温酒呵呵:“啊,还是不要了吧,好像有点不大可能吧。”
晏青玉道:“信则灵,你看上面挂了多少红绸。”
树前有位僧人支了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不少红绸,一旁的功德箱上写着一元一条。
晏青玉走过去买了一条,报了温酒和晏律的名字,请僧人写上。
温酒悄悄拉了拉晏律的袖子,暗示他反对一下,结果他毫无反应。
晏青玉将写好的红绸交给晏律。晏律一副半推半就,别别扭扭的样子,仿佛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晏青玉只当他是不好意思,笑呵呵道:“来,三姑去替你们挂起来,有菩萨见证,一准儿的白头到老。”
温酒又拉了拉晏律的袖子,晏律却依旧板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僧人看看两人:“二位施主要不要算下姻缘。”
温酒道:“不是已经挂了红绸么,还用算姻缘?”
“我看二位的面相,这姻缘会有不少的波折,算一卦或可化解。”
温酒看着身边一直沉默不语,英俊端庄的晏先生,笑着调侃道:“大师,你看错了,这位是我老板。”
僧人笑了笑,低头整理红绸,也不再多说。
温酒笑着转身,这一回头,便怔住了,没想到身后几步远,竟然站着郁芊芊。
郁芊芊双手抱臂,表情略有点奇怪,唇边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打量着温酒和晏律。
晏律双手插在口袋里,看见郁芊芊,顿时神色一变。他对郁芊芊再了解不过,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听见了刚才的那句话,心裏起了疑。
温酒反应极快,伸手挽住了晏律的胳臂,盈盈一笑:“老板,给你省了算卦的钱,怎么谢我?”
晏律低头瞪她:“有你这样跟老板说话的吗。”
温酒横他一眼,“那你开除我试试啊。”
两人对台词,倒像是提前演练过一般,非常自然。但两人的动作却有些僵硬,以前都是晏律主动去牵手,而这一次,竟然是温酒主动,而且是来挽他的胳膊。晏律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挂着胳臂,简直不敢轻动,生怕自己的胳膊肘会碰到她胸前某处。
温酒自己也颇为别扭,但一句玩笑话差点露馅,她此举也是有将功补过之嫌,希望这个亲昵的动作,能让郁芊芊打消疑心。
但郁芊芊却直接看着她的手,笑了:“刚才离的那么远,怎么我一来,你们就开始秀恩爱了。”
温酒和晏律听见这话,都有些窘,没人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不会没事儿就牵着手,所以刚才两人不仅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说话的时候,也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正在这时,晏青玉走过来,一看郁芊芊,惊讶道:“芊芊你怎么也来了。”
郁芊芊笑了笑:“嗯,我本来是想来烧香,看菩萨灵不灵,现在看来,不用了。”
这句话,似乎包含着某种意思,晏律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四人出了寺院,晏青玉为了让温酒和晏律独处,便坐上了郁芊芊的越野吉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