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萦的身影经常出现在第一线,她去车间查看生产流程,到设计室虚心向老师傅们请教公差问题,花半天时间蹲在资料室学习怎么看图纸。
她在楼上办公大厅时鲜少撞见宗兆槐,到了楼下,却几次三番与他邂逅。
他的穿着依然随随便便,有时是西装,有时是和工人一样的工作服,但大多数时候他穿一件黑色皮夹克,袖口都有些磨损了。他显然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
偶尔,他手上还会多出个安全帽,那是进铸轧车间时需要的。为了节省成本,永辉还自制许多辅助产品,甚至包括装配件用的塑料托盘。这和郗萦在tep时接受的理念完全不同——
“我们只做核心产品,大多数公司能制造的东西,我们不做,全部外包。”
她注意到宗兆槐时,宗兆槐自然也看见她了,两人目光相遇,他会微微点一下头,好像在车间看见郗萦很自然。
郗萦偶尔会觉得别扭,猜想,宗兆槐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呢?但她很快放弃了这种没有意义的猜测。
有一天,郗萦在清洗车间隔壁的资料室里查一组数据,现在她能熟练分清a产品和b产品在外形和功能上的差别了。
临近中午,管资料的女孩丢下她先去吃饭了。隔壁清洗线传来机器运行的声音,隆隆作响。
玻璃门被轻轻叩了两下,宗兆槐推门进来。
郗萦抬头,朝他笑笑,没有站起身。宗兆槐神情悠然地踱到她旁边,扫一眼摊开在桌上的长条形图纸。
“怎么老在这儿看见你,老何没给你安排任务?”
郗萦很想告何知行的状,但还是忍住了。越级、讲上司坏话均属恶劣的职场行为,更何况两者叠加。
“他让我先熟悉下产品。”她还得替师傅圆谎。
“能看懂么?”
“能。”郗萦笑,“要不你考考我?”
宗兆槐伸出右手食指,缓缓在图上推动,他手指修长,有聪慧的气质,郗萦记得有种说法,手是人的第二张脸。
手指停在某处,宗兆槐问了个问题,郗萦从专业性上判断,他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有所保留,她轻松地回答了。
紧接着,问答又进行了两三轮,郗萦注意到宗兆槐的嘴角慢慢勾出笑意。
“不必整天泡在线上,”他说,“作为销售,你在产品方面的知识已经足够。”
门外有个身影一阵风似的卷了过去。
“比起熟悉产品,我更希望你在人际关系方面多下下功夫。”
郗萦正想说话,那阵风又跑回来,是物料部管出货的女孩,隔着玻璃窗朝里面仔细张望了一眼,然后急促地敲了敲门。
宗兆槐示意她进来。
女孩把一份单子和一支笔递给他,需要签字。宗兆槐快速浏览完,提笔签名。把单子还给女孩时,他朝她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
郗萦看见女孩的脸迅速转红,有点羞涩又有点兴奋地转身跑了。
他道谢真诚,笑容温暖。即使思考严肃问题时,神色中也带着一丝温柔。对于自己的言行,宗兆槐或许是无意识的,女孩们却为之神魂颠倒。在郗萦的印象里,从没听他对谁说过轻浮的话,不像邹维安,一会儿夸这个一会儿夸那个,但没人把他的赞美放在眼里。
等那女孩走了,宗兆槐让郗萦和他一起去餐厅。
路上,郗萦问:“富宁的单子咱们还有希望吗?”
“在攻关。”宗兆槐转眸瞥了她一眼,“老何让你问的?”
“不是。我听说了富宁的一些情况,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现在局势不明朗,等等再说吧。”
郗萦点头,回到他们之前被打断的那个话题。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人际关系方面有什么问题?”她觉得宗兆槐刚才的结论不是随口说说的。
“嗯,一个好的销售,必须是一位处理人际关系的高手,你在这方面太被动了。”他没有含糊其辞,“何知行不带你跑业务,你就乖乖地待在公司里干等着?”
郗萦觉得委屈,她已经挺努力了,没想到宗兆槐并不认同。
“他有他的考虑,我只能尽量做好自己能做的。”她说着,忍不住戳他一下,“就像你对富宁,目前不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吗?”
她想试试宗兆槐的底线在哪里。
他没有绷脸。
“做事还得从积极的方面去考虑,就拿富宁这个事来说,我们的对手都认为永辉已经被踢出局,完全没戏了。所以他们在考虑接下来的对策时不大可能把永辉放在重点防御的位子上,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对手们放下了戒心,意味着不会再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永辉,我们的很多工作反而好做了。”
郗萦用力抿唇,找不出这件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我能干什么呢?”
宗兆槐看看她,“我不会告诉你具体该怎么做。但被动等着肯定不是好办法。你可以把何知行当成第一个客户,也许这个客户有点难搞,但你只要够细心,把他这个人琢磨清楚了,总能找到可以突破的地方……你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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