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本来一直是中国的帝王基业,随着地力的逐渐开发乾净。中国的统治中心越来越向东迁移。现在的王气,又在金陵古城重新勃发。这个以西安为中心的省份,现在却处于这些新兴势力的强大压力下面。
陕西从近代以来,一直是一个相当保守的省份。光复之时,这裏也有以井勿幕等人为首的同盟党人着力于推翻满清统治的事业。他们联络了当地会党,一举光复成功。推举出了以张凤翔为首的陕西都督,并成立了陕西光复政府。但是这裏的清势力的反击也是最为有力的。满清陕甘总督调集以少数民族马队为主的甘军,也曾经向西安进军挺进。双方的战火一直从陕甘边界打到西安附近。就在这种情况下,举着光复大旗的陕西刀客武装组成秦陇复汉军,东出潼关,去争夺中原天下。结果两方面都遭到了失败,甘军的马足,一直逼近到西安城边。而东出潼关的秦陇复汉军也被毅军击败。从此陕西的地方势力就划地自守了。不同的大小武装各自划分防区,互不干涉,名义上面共戴张凤翔一主,其实他的政令不能出省门一步。这些大小土着军阀就安心的吃着黑粮黑饷,静观中原大地的风云变幻了。袁世凯势力大的时候,他们向袁世凯输诚。当雨辰窜起的时候,他们又在通电声援雨辰。只要雨辰发通电需要都督们出来列名了,陕西从来都是义不容辞。所以在雨辰彻底打垮袁世凯势力之后,对陕西这个省份也相当客气。首先是实在鞭长莫及,其次就是他们一直都挺恭顺。
但是在大选进行的时候,陕西这个好像独立于纷乱的中原的世外桃源一样的省份,也终于遭到了北洋残军的大举入侵。陕西地方武装本来就是零散而落后的。如何能抵挡住近代化而且占据兵力优势的北洋军的攻击?很快张凤翔就丢掉了西安,一口气逃到了汉中。结果从四川亡命过来的刘存厚等川军又迫使他从汉中逃走,现在在甘肃黑错才停下来摆出了陕西流亡政府的架子,可是现在谁还理睬他?其他陕西的地方武装,或者被北洋军打垮,或者就向北洋输诚,大家一起来发鸦片财。因为雨辰在大选之后,一直忙于稳定住政府阵脚的事情,还来不及收拾他们。这些家伙在陕西居然也过了大半年的安逸日子。可是好日子总是有到头的时候的。现在似乎就是北洋这个势力最后一点残余力量的末日来到的时候了。
在整个陕西省,北洋驻军还在煞有介事的动员,一队队的从原来划分的防区调出来,源源的向东开拔。摆出了三个作战方向,在紫荆关方向的欧阳武部队,在潼关方向的北洋主力,还有在面对河东方向展开的雷振春和杨善德等两个军。按照六个军长联合会议上面的计划。除了以川军刘存厚、杨森两部稳定川陕边境之外,其他主力要尽可能的向外打出去。特别是雷振春和杨善德两个军,在北洋其他主力为他们挡住雨辰部队直接的锋芒的时候,要尽力向山西攻击前进,只要打下山西,陕西省就有了依托。大可以和雨辰部队周旋下去了。他们这些人从违背中央命令,擅自进兵陕西的时候就知道有今天这一天了。所以每个人似乎都没有服软的表示。六个军五万多部队,全部都展开了,陕西省内的民夫不断的在押解下把粮食等军用物资朝前方输送。陕西省境内的残余大小土着武装都在等着看风色,什么时候反戈一击,在雨辰面前捞个功臣的名义。大战,就在这古怪的气氛下面拉开了序幕。
雷振春还是站在河岸边上自己部队的工事顶上,在望远镜裏面长远的望着对面晋军的动向。随着护法军的成立,欧阳武叫嚣的二次革命的开始。晋军象是被烟熏的蜂窝一样。乱纷纷的就动了起来,前几天杨善德的护法军第五军的部队从下游试探着强渡了一次河,被晋军的炮灰打了回来,估计晋军的第二十六师,还有他们的零星地方部队,都迎到了这个正面上。大概有一万四五千人,大炮二十多门。而他和杨善德的联合军,号称四个旅八个团的部队,总共不过才一万二千多人,其中不少还是强拉的陕西地方新兵,可谓毫无战斗力。重武器全部就三门日本造的七十五毫米山炮,还有十来架重机关枪。光是晋军凭借黄河天险,他们就别指望能打过河去,更别说晋军背后恐怖的安蒙军第二师了!这是一支在东北前线打出了威名,编制充实,装备精良的王牌部队!在他看来,对面也是在等待着河南正面部队的统一行动,然后就由东向西压过来,最后在关中平原上面,把他们这些前朝余孽挤压成粉,然后彻底埋葬。
雨辰借用禁烟的名义,向陕西压迫动手,这点在他的预料之中。当初在禁烟法通过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妙,雨辰终于找到借口了!但是对于齐燮元和欧阳武他们居然还敢于动手反抗,他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他们难道连敌我对比力量都看不清楚了么?难道就是为了赌这么一口气?他们这些力量,唯一现实的应对雨辰办法,要么就是投降,要么就是集中力量,继续再向西。甘肃、青海、宁夏那些地方,还尽有回旋的余地,也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可大家都倦了,在雨辰的强大压力下不想再向西亡命了。干脆就见个高下,早点结束这场民国的春梦吧!
但是有些人,却并不想和他们一起殉葬呢。雷振春放下了望远镜,跳进了堑壕裏面。士兵们都裹着棉袄懒洋洋的坐在堑壕裏面,几个人分享着一支香烟。他的这些兵,虽然装备坏了一点,但是都是七八年军龄的老兵油子,虽然对面大兵压境,但是一点都看不出慌张的样子来。反正敌人上来了,凭着良心放几枪,对得起自己的饷钱。然后就换个地方当兵吃粮。管这些官长到时候怎么说!雷振春也知道他们的心态,想命令他们加固一下工事的话也说不出口来了。只好无声的叹口气,副官把他的大衣递了过来,他正在穿着大衣的时候。就看见阵地后面一阵扰攘,再仔细一看,果然就是杨善德意气风发的带着一大堆衞兵随从走了过来,还有参谋背着鼓鼓囊囊的图囊,看来又是来看前线态势的。
杨善德可真是北洋的铁杆将领,别看前段时间被齐大头他们冷落了也是牢骚满腹的样子。但是一到该动兵打仗拼生死的时候。马上就像虚火上升一样,浑身又都是精神了。要是谁在他旁边说雨辰势力太大,他总是把脖子一埂:“老子的枪是烧火棍?现在六个军合力,雨辰也不能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在这裏,咱们凭什么不能打出一番天下来?他起家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几千个人!”按照雷振春对自己太太的话,这位杨善德就是一个二杆子军长。不过现在两人联合,虽然心里面只是冷笑,但是还热情的迎了上去:“老杨,又来看地形?我正在这边呢。你就在军部歇歇吧,河风和刀子一样。”杨善德跳进了堑壕,他的随员顿时就也把这裏给塞得满满的。本来安静的前线阵地顿时就是一片人声嘈杂。幸好晋军不积极,不然看前面这个乱劲,一阵炮弹过来,河东前线联合军的指挥力量就得交代在这儿了!几个本来在堑壕裏面抽烟的士兵,不做声的就溜走了。大人物,能躲多远是多远。
杨善德哼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对面的晋军阵地。隔着滔滔黄河,那里就像没有人烟一样的安静。他没有看着雷振春,大声的道:“他妈的,老子前些时候居然能在这些醋瓶子手底下吃亏!真他妈的越活越回去了。不行,这个场子得找回来。光灿兄,我又有了计划!”
雷振春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有计划就在这裏说出来?不需要大家进行参谋作业了?你说的话就是王法?和这个二杆子搭伙计真的是有笑话看了。不过现在他是别有怀抱的人,懒得和杨善德争执,就淡笑着看着他。
杨善德把双手张开,目光狂热:“现在我们和雨辰部队对峙,唯一能捏的软柿子就是晋军!只要咱们能渡过黄河,背水一战,哪怕安蒙军二师上来咱们也不惧,因为咱们是死中求生!现在六个军都在看着咱们,打下山西就全局皆活。光灿大哥,正是我辈建功立业,打出一番局面的机会!上次我们单独一军偷渡,被火力挡了回来。这次我决心光选渡口,准备渡河就便器材。两个军一起展开光正面的强渡!晋军软弱,趁着安蒙军还没上来,我们一定要占领对岸!在这裏只有等死的份儿!估计准备器材,调整部队,只需要三天的功夫,到时候我们两个军就齐头并进,一定能够获得胜利!”他回头看着雷振春,仿佛他就是雷振春的上级。“光灿兄,我的计划已经上报给护法军总部了,齐司令已经批准,你要全力配合我!”
这么说,还有三天的时间准备啊。雷振春在心裏不知道到底是种什么情绪的默默想着。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面前的黄河。那里仍然是浊浪滔滔,不可遏制的向大海奔流而去。正想现在滚动的时代潮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