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锺一样,现在能制造出来摆钟挂钟,但休想造出来一只怀表。
“存中兄,莫急,我来对你说一件事。”
“请说。”
“如果我要求更精密的纺织机器,你能否办到?”
“精密到何等地步?”
“比银行司那个织机还要精密一点。”
“这个可以的。”沈括毫不犹豫答道。
这不需要特大型的机车,彼岸已经研究了相关的技术,后来沈括到了利民监后。又陆续地对各个工艺做了改进,虽然还不能用在三门峡运输上。但再次改进纺织机器,已是水到渠成了。
“那就行,你带着工匠进行改进,正好我还没有走,我替朝廷购买三百万贯的机器,然后运到南方。”
“朝廷啊……”沈括喃喃一声,不是他不愿意替朝廷办事,而是担心那些私人契股会生气。
“以市价购之。”
“这怎么可以呢。”
“它也是当时说好的。利民监必须在闲时,以成本价替朝廷铸造或冶鍊相关物品,但不是以成本价出售成品机械,况且木棉司也需要这些机器。”
棉花这几年普及很快,都快普及到了长江江南岸。
所以木棉司堵也堵不住,棉花价格进一步下跌,木棉司利润也在下跌,正好祖阳发明了新式织机,王珪看到有私人用这种织机织棉花,于是也订购了大量织机运到了南方。棉花变成了棉布,不但产生了附加值,也节约了运输成本。这才勉强将木棉司的利润维持住了。
但随着棉花进一步普及。这个利润又开始下降。
不过这种情况,当年王巨就预料到了。
如果用蒸汽机织机,取代原先的手工织机,织布成本进一步下降,那么又能将木棉司的利润维持数年之久,甚至暂时性能提高不少。
沈括担任过三司使,也立即醒悟过来,他责怪道:“太保,为何原来不说哉?”
“原来的机器技术能行吗?且不说成本更高。使用寿命也短,而且损坏率也大。如果不是我即将离开朝堂。我还要拖一拖。甚至后年在朝堂上,也必须拖到后年。”
“这边是朝廷的。那边也是朝廷的……存中兄,你会意吗?”
这样一说,沈括如何不会意,而且另一边是完全属于朝廷的,这边只有一半属于朝廷的。
王巨又说道:“而且朝廷大规模的采办,等于是替利民监做宣传,如果质量跟不上来,必有许多人责怪朝廷。”
“那这个机车……”
“这个机车慢慢来吧。”
“太保,你马上就要下去了。”
“那又有何干系?一旦西夏平定,陕西路百姓安定,人口膨胀起来也会很快的,而且陕西路水土恶化越来越严重,一旦有旱灾,人烟又稠密,如果不能及时调运粮食,后果也非同小可。况且西边就是原先的西夏,以及熙河,还有一些部族对我朝不满的。所以这个机车同样重要。不过有了朝廷这次采购,再加上旅行社的利润,今年利民监收入必激增之,你就可以抽出更多钱帛带着工匠们研发了。”
“但……”
“存中兄,永乐城当真不痛?”王巨不想提这个话题,但沈括自以为在这个工匠部门呆了两年多,够意思了,王巨不得不提醒他。
沈括脸色灰暗了。
“这是一次最好的潜伏时机,一旦利民监不负朝廷采办之托,不仅可以替利民监带来更多的利润,而且在这次朝廷变相宣传下,会有更多的商贾对新机器产生兴趣,利润越多,你就越可以抽出更多钱帛研发,这样的话,三年之内,你还没有把握研究成功么?”
急吼吼想上位干嘛?
况且大家还没有忘记永乐城之惨败呢。
然而真的不好说啊,即便沈括研发成功了,王巨去了彼岸,高滔滔上位,还不得照样将沈括拉下来。
实际还不如在利民监好好呆住,只要成功了,那么再做进一步的研发,说不定就能推广一条条简陋的铁路了。
这才是垂名史册的光彩事。
然而沈括却一心钻到官眼了,王巨心中感慨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诚不欺我也。
真不行,让彼岸研发吧,大不了以后等于赵煦能亲政时。将这个技术带回宋朝。
于是王巨也不劝了,最后只说了一句:“不过能不能让朝廷变相地替利民监做一个好宣传,就看你们制造的质量。以及现在你研发的技术了。”
……
王巨进了中书,几个官员正在兴奋地议论着什么。看到王巨来了,一个个自动的闭上嘴巴。
“子由,你们在说什么?”
“啊……啊……天竺那边有许多高僧,利用种师道打通的那条商道,来到京城了。”小苏尽量用淡漠的语气说道。
这是因为去年倭国使者来京城引起的。
当时倭国使者到来,大家同样感到欣喜,以为象唐朝那样万国来朝了,隆重地商议接使仪式。
王巨立即泼了一盆盆冷水。说了许多话。
有人说我喜欢战争,不是我喜欢战争,每次战斗下来,都有那么多英勇的子弟战死,难道我高兴乎?
但有的战争不打不行,比如西夏,比如交趾。
余下的就要考虑了,打下来能不能占领,比如占城国,不能占领。我即便让他们灭国了,也随后撤军回来。还有开江以西,我也禁止种师道开拓。于其开拓开江以西,不如融合西南夷。打下来能不能获益,比如大理最南部羁縻地区与开江以西地区,不能获益,我就一直不同意去开拓。能不能打赢,比如燕云地区,未必能打赢,即便平灭西夏后,我也反对向燕云用兵。
为何?
实际就是为了获益而战。为了反抗而战,但不会为虚名而去战。
真宗陛下一生也算是小心谨慎了。仅是因为一个封禅,一生被泼上污名。封禅能花多少钱?为何,争一个虚名也!
倭国皇帝是天皇,我朝皇帝是天子。这算怎么一回事哉?即便他们是夷人,不知礼仪,但也用不着这么慎重吧。
他们要来,请求海客带他们过来,那就让他们来,但他们顶多是一个东夷的远客,只疏不亲,如果认为是四夷来伏,国家强盛起来,四夷不用请,也会来伏,如今北有强邻,占据着北房门户,连一个小小的西夏都一直没有拿下来,要这个脸面干嘛?
好了,一通大炮轰隆隆,没有一个大臣商议迎接的礼仪了。
结果倭国使者到来,简单地安排,人家几个月后同样高高兴兴地离去,也没有带来什么后患的啥。
所以大伙都知道,这是一个强烈的“大宋主义者”,就连好朋友小苏,都小心地说着话,省怕王巨又开大炮了。
怕什么来什么,王巨又恼了:“诸位,你们都是中书的重臣,胡僧来了就来了。别的不知道,但通过海客,我多少还知道一些天竺的事,多是让婆罗门教罢占了,他们连自家都没有守好,你们身为比天竺更先进国家的重臣,何必对几胡国的国僧那么拜膜。”
“这些胡僧来了就来了,你们是重臣,不是见识浅的庶民!”
“去年冬天,云南两路与天竺的商贾利于开江一千多里荒路,少蚂蟥虫蛇蚊蝇之时,有一些商队往来。一旦这些商队大规模的往来,会繁荣云南两路的经济,还给带来一些税赋。这才是你们应当才关心的,也是某当初同意种师道胡来开道的原因!”
“这个,这个,人家毕竟是天竺来的高僧。”小苏嚅嚅道。
“子由,我知道你与你长兄皆信仰佛教,但信佛没关系,别信胡人。不要怪我功利,恩师以前也说我功利,但功利的另一面就是务实。强壮大宋才是我们做臣子的本职,国泰民安,比信什么佛都管用!”
“太保,我错了,”小苏差一点让王巨说哭了,不是骂哭了,而是感动哭了,特别是最后一句。
在这一刻,中书所有官员与堂吏,都觉得王巨高大无比。
“好了,做正事吧。”王巨挥挥手说。
这段时间,王巨都忙晕头了,哪里顾得他们感动不感动的。
然而只过了一个来时辰,黄履便找到了王巨:“太保,可能你又有了麻烦。”
“什么麻烦?”王巨莫名其妙。
小程遇刺了,到洛阳府报案。
洛阳府官员也怕哉,于是派人仔细地调查,那刺客与小程说了什么,没有人听到了,但小程喊救命,向后面逃跑时,有人看到了,还看到了那大汉将桃溪剑拨出一半,不过看到巷口有行人看过来,便转身走了。但因为离得远,连大汉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不过确实有人行刺了小程。
查了几天没有线索,不仅范祖禹不乐意了,就连司马光也不乐意了,便向洛阳府官员施压。
洛阳府官员也无奈,只好将情况向御史台反映。
俺们处理不了,朝廷来处理吧。
王巨怒极,说了一句:“还没完没了……”
然后人就气得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