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布里达举着营旗,带着很不可思议的表情回头看着气冲冲的乌泰瑞斯,说:“你在说什么?难道敌人没溃退吗?我们已经夺取了这个垭口,下一步自然是冲下去,冲进亚美尼亚人的营盘,大干一笔。请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一旦亚美尼亚人察觉了,加强了衞护,到嘴的东西就会飞了。”
乌泰瑞斯怒从中来,他指着海布里达吼道:“刚才我已经用号声与别动队后续队伍联系过了,穆里拉将军要求我们原地待命,等待他到来后,再统一行动。”
“哦,那你在这裏等好了,也许穆里拉来了,你还可以和他在这山顶喝喝酒吹吹风什么的。”海布里达讽刺道,然后他扔下了盾牌,左右各一条挎带,带了两把短剑在身,准备急速突击了。
“海布里达,我以资深百夫长和军事护民官的身份命令你,如果你还对罗马军团的法令有一丝一毫的尊重!就……”乌泰瑞斯的话音还没结束,头脑就被海布里达用营旗的尾锤狠狠砸了一下,他侧着身子晃动了两下,准备坚持着叫自己不倒下来,结果背部又被海布里达连砸了几下。
在卡拉比斯等不管是兵士还是奴隶等小伙伴们的瞠目结舌下,乌泰瑞斯被打翻在地,然后还被鼻青脸肿绑在了树上,他的两名扈从也在惊呆了的状态下,被解除了武装,“我对天父朱庇特发誓,你会得到最严厉的惩罚的,天父啊在上,呜呜呜!”被绑起来的乌泰瑞斯破口大骂,海布里达将手指上的银戒指褪下,塞到了乌泰瑞斯的嘴裏,这戒指是百夫长身份的标志,“如果惩罚是褪下这玩意儿,那哥提前交给你,哥马上就要发了,不稀罕这个只值三五个德克拉马的玩意儿。”海布里达洋洋得意。
最后,连乌泰瑞斯的百人队,也被海布里达给“抢”过来了——这帮兵士都了解“永远低阶”,知道跟着他一般会抢掠到更多的战利品,至于两个百夫长间的倾轧,这帮兵油子才懒得关心。
站在垭口上的海布里达,隔着低垂的夜幕,看着山下的景象,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亚美尼亚人那灯火透明的营盘,簇拥着个特别庞大的绣金的帐篷,周围全是举着松明的骑马的士兵,帐篷前停着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战车,每辆车都有阳伞华盖,上面镶嵌的宝石与黄金,就算在黄昏之色里发出的光芒也足以摄人心魄,这些车辆应该都是尊贵的酋长、国王所使用的。
距离这座帐篷没多远,居然有很多白日作战突进来的罗马人所建的阵地,因为它们上面都竖立着褐红色的军团营旗,清晰可见,两面的控制区域,只能用犬牙交错来形容。
三联队的兵士,此刻都坐在原地,掏出了面包与水壶,静默而迅速地在进食,因为马上就会有一场生死未卜的战斗,在等待着他们,或者遭到敌人包围,抛尸荒野;或者奇袭得手,大发横财。
“没错,没错,这一定是亚美尼亚国王的营帐,不会有错的!”海布里达的声音,在夜风里似乎有些激动地发抖,这会儿山道下面传来了“滴滴答答”的军号声,他脸色一变,那应该是别动队后续队伍联络的信号,不行!现在就得往下冲锋了。
“结束进食,所有人起立,排成进攻队形。”海布里达举起了营旗,不理会乌泰瑞斯在一边的恐吓与谩骂,“宿营奴隶们,每人携带三支松明,绑在十字镐上。”这是海布里达的第二个命令。
卡拉比斯将一根较长的木条,横着绑在了兵士的十字镐上,然后照着海布里达的吩咐,将三支短松明,用绳索挨个捆在十字镐上,完工后很像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也像犹太人光明节的大蜡烛,然后他与德米特留斯,又帮助波蒂与阿戴安娜绑好了十字镐。
“号手,给我往山道后面吹信号,就说山顶毫无敌情,我们准备宿营。”海布里达把几名号手给拖过来,很快三声极为舒缓的号声传出,走到山腰上的穆里拉,与其余联队的百夫长们,听到了这样的讯息,便商议着:前方安全,现在所有的兵士,也暂时停留下来,进食休息,等待明日山下的军团,一起协同行动。
“该死的山路,该死的夜晚。”穆里拉坐在矮凳上,脱下了沉重磨人的头盔,嘴裏抱怨道,就在几名兵士往他嘴裏送来烤好的肉食与葡萄酒时,又是三声尖锐的号声,自山顶传来,吓得穆里拉又一下戴上头盔,“难道乌泰瑞斯的联队,在上面遇到敌情了!?”
他哪里知道,乌泰瑞斯现在正被捆在山顶的一棵大树上,享受着秋夜陶鲁斯山脉冰凉透心的凉爽之风呢!而那三声尖锐的号声,就是海布里达在下达全队突袭的命令!
亚美尼亚的禁衞骑兵,刚才见到山垭上跑下来的几名残兵,从他们嘴裏得知了:那边的山上出现了罗马人的队伍。一名禁衞队长不敢怠慢,便通过门禁,来到了特格雷尼斯的大营前,这座大营是如此的庞大,四面都是用杉木架与紫色布幔搭建起来的,就如墙壁一样,地面上则铺着羊毛驼绒的厚厚毯子,裏面分割出前厅、餐厅、议事厅与寝室等无数房间。这名禁衞队长,首先来到的前厅,他只看到震天的喧闹声里,所有的酋长都在餐几前狂吃海喝,几名男女奴仆呜呜着,全身赤|裸,跪在餐几上,身上的各个“门”都被同样赤|裸的酋长、将军抽|插着,整个大厅里都满是酒精与体液混合的糜乱的味道。
“有我毕都伊塔在这裏,几个罗马的小毛贼算得了什么,我的爱博娜会瞬间把他们全部都送去冥界的。”一个全身刺着靛青色的纹身的大汉,虽然赤身裸体,但腰上还挂着把长剑,狂笑着一手举着酒坛狂饮,一手揪着一名跪着的丰腴女奴的头发,像蛮牛般撞击着她的后臀,胡须上滴下的酒水顺着女奴耸动的丰|满的后脊梁谷,不断地溢出、落地。
禁衞队长无奈下,只能退了出去,然后他立在营门前,看到头顶上的山垭口处杀声震天,一条“火龙”自上而下,以挟风带雨的气势,朝己方扑来!先是几名兵士被吓坏了,像见到鬼般,神经质地大喊着“罗马人从天上飞下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尖叫与恐慌就像爆炸般,在整个大营里扩散开了,所有的人都争着跨上自己的马匹逃走,一时间大营内的声音,就好像一百座神庙同时坍塌了般。
那条火龙,正是三十多名宿营奴隶,排成一列纵队,举着十字镐上的松明,表演出来的效果,海布里达勇往直前,急速自山垭口往下衝着,嘴裏大喊着战神马尔斯与女神密涅瓦的名字,还喊着家族神的名字(很多人名,请恕卡拉比斯无法全部听清楚),三联队一百多名兵士,不顾队形,不顾疲累,都呐喊着一起朝下冲锋。
他们很快砍开了亚美尼亚营地的鹿砦、栅栏,越过壕沟,迅速突了进去,“你为何也这么兴奋?”跑动里,卡拉比斯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对着大喊大叫,裙摆乱舞,举着十字镐猛冲的阿戴安娜问到,现在很难想象这位的身份居然是本都王国的王女,而更像个女蛮子。
“卡拉比斯,我觉得我身躯里,祖先的血觉醒了。没错,米特拉家族的血,蛮勇、狡诈、斗狠的本能,我将来也许会成为本都的女王!”阿戴安娜已经语无伦次了。
在特格雷尼斯营帐前的车队边,第三联队与亚美尼亚禁衞军展开了大混战,这位禁衞军都是自陶鲁斯山脉定居的各贵族子弟里选拔而来,他们穿着精钢锻造的胸铠,头盔上插着象征骄傲与荣誉的白缨,手里用圆盾与锋利的长矛,但这些“架子货”在第三联队的老兵油子面前就不行了,混战里被灵活无比的短剑扎、劈、刺、捅,没过一小会儿,就扔下很多尸体,个个也不顾什么贵族的颜面,反正在黑夜里也都看不到,纷纷逃跑了,将他们陛下的大营拱手让出。
众兵士,甚至众奴隶,都按捺不住激动喜悦之情,他们守在大营口,将喝得烂醉如泥,慌不择路而出的酋长、将官们挨个砍倒杀死,很多人眼热那金闪闪的饰品,都开始在战车上、尸体上搜寻起宝货来,挖啊撬啊,忙得不亦乐乎。气得海布里达破口大骂,“没见过世面的,快随我杀进这座大营裏面去,那儿的好东西可是堆积如山。”
乘着这个空档劲儿,有些反应过来的亚美尼亚武士,发现罗马人的数量其实很少,便反过来准备包围他们,应该说即使这些武士很少,但对第三联队而言,已是绝对优势的泰山压顶之灾了。
这时,亚美尼亚军营里庞大的混乱,引起了罗马人阵地的不安,很多百夫长觉得极其蹊跷,因为他们没一个事先得到夜晚进攻的命令,那么这帮亚美尼亚人,究竟在和什么人鏖战?距离大营最近的,是十一军团第一大队,他们的首席百夫长全副装束地找到军事护民官阿庇斯,问他对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阿庇斯看了首席百夫长一眼,说:“看你的装束与打扮,这种事情应该不用问我了吧?”
首席百夫长心领神会,行了个军礼,说“阁下,也许是某支兄弟队伍杀进去了。阁下,为了这只兄弟队伍的周全,我决心放弃夜营,直接攻杀进去!”
年轻的军事护民官点点头,突然自己的阵地旁传来一阵马蹄声与喊杀声,那是一支罗马人的骑兵,在一名身材修长相貌俊美的军官带领下,已经冲进了亚美尼亚人的阵营里,闹得十一军团首席百夫长大喊到:“不好了,是路库拉斯的妻弟,骑兵队长克劳狄!不能让他抢占了功劳与战利品,兄弟们,十一军团才是最棒的,跟我上。”
“大步战神,大步战神!”最精锐的第一大队,满是军龄十年以上的老兵,听到了百夫长的话,互相吟唱勉励着,也争先恐后地冲出了阵地。
以此为契机,所有罗马联队、百人队都动起来了,对着亚美尼亚人发起了事先没有计划的猛攻,连山顶上姗姗来迟的穆里拉支队,发现了乌泰瑞斯,得知了战场上的真实情况,无奈的穆里拉认为自己也被海布里达这混蛋给“调度”了,也只得带着全支队,攻下山来。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奇特的景象:海布里达的第三联队,将特格雷尼斯的大帐围得水泄不通;而外部,亚美尼亚的禁衞军,又将第三联队围得滴水不漏;放眼到整个外部,罗马的三翼人马,又对据守营地的亚美尼亚军展开激烈的围攻。
整个局势,就像一起燃烧的果核、果肉与果皮。
“把头放低,把头放低!”卡拉比斯喊着,他们这帮宿营奴隶,手里只有十字镐、斧头等玩意儿,在亚美尼亚人从四面发射的冷箭里,猫着腰小心无比地跟着联队兵士,在各辆战车间寻找掩护,不断接近大帐,帐门口堆满了死尸,到处都是火在燃烧。
营寨外面则是人影攒动,亚美尼亚人不明白局势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大部分人只是远远地挂弦乱射。
“我要取得属于我自己的战利品!”这是阿戴安娜的叫喊,她挣脱了卡拉比斯的牵拉,冲了出去,“该死”,卡拉比斯刚想把她拉回来,他和她间的缝隙地,就落了三四支箭下来,吓得卡拉比斯缩了回去,从另外名宿营奴隶那里取来一面盾,就又跑了出去。
“喂,你可是王女,这种角色设定,你什么时候擅自改动的?”举着盾的卡拉比斯边追边喊着,随后阿戴安娜大叫了声“小心”,又反过头来,将卡拉比斯扑倒。卡拉比斯只觉得胸口压得全是温香,随后一阵巨大的轰隆声一下子在脚前面滚了过去——那是辆车轴与车厢都伸着尖矛的轻型战车,从外面拼死冲了进来,急速转动的车轴,发出轰隆隆的尖利的声音,三联队的兵士,从各个方向朝它抛掷标枪,但是都被娴熟的驾驶员——实际是亚美尼亚的王子小特格雷巧妙地避开了,就像只机敏的牡鹿般。
“不要挡道!”擦过的瞬间,小特格雷在车中狠狠地取出支标枪,对着趴在地上的阿戴安娜与卡拉比斯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