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诗人们出现在你明亮的眸子里,不要冒犯、亵渎他们。
——西塞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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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卡拉比斯就揪着嗷嗷叫的提莫修的辫子(他在来罗马城后,又蓄起了斯基泰人的长发),把他一气拖下楼梯,拖上街道,往一处繁华的街区走去,波蒂与帕鲁玛惊讶地在公寓的露台上探出头来,看着这一对人急速离去。
因为昨天一晚上,在卡拉比斯阅读庇主煌煌巨作,准备把其翻译成希腊文前,在心中拟写个提纲,但借宿在他家的提莫修则唠唠叨叨,不停地谈他的鱼、马、狗各个神祇,却绝口不提诊所未来的规划。惹得卡拉比斯一晚上都愤怒不已,于是在此日去灶神庙前,就把他往埃文迪尼山下拖。
“卡拉比斯,不要揪着我神圣的辫子,你个混蛋!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被拖着倒行的提莫修手足并用,乱打乱踢,但还是碰不到卡拉比斯分毫。
“闭嘴,你要不要开诊所了?要不要我把你送回普来玛,当名端菜的,随时会被管事的殴打的奴隶?”卡拉比斯走到街区口,恐吓着,然后把提莫修往地面上一扔。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提莫修,热切地表示他不愿意再回普来玛了,请求卡拉比斯保护他在医学上的研究。卡拉比斯点点头,然后指着街口的一处搭着脚手架的小骑楼,说这就是你的诊所,我早先就开始筹备了,但我只负责出钱,其他的工作,就看你的了。你必须用蛇毒、刀锯来赢得罗马城人的佩服,至于修斯基泰神的祭坛的花销,对不起,你自己挣去。
“我不知道怎么赢得赚取钱财的机会,以前我在本都米特拉达梯的身边,都是大帝或王室有需要,我就去治疗。”提莫修哭丧着脸说。
卡拉比斯说你不要急,而后两人站在街口一小会儿,就听到了打斗和喧闹声——一群提着火炬、椅腿棍子与匕首的罗马“公民”们自巷子里呼啸而出,又在街口分成两拨,穿梭厮杀,大喊着辱骂对方候选人的口号。“你记住,现在每天清晨都是这样。”卡拉比斯在一边旁观着,对提莫修说到。
殴斗结束后,大部分人跑了,剩几个倒在血泊里的公民,凄楚地呻|吟着,卡拉比斯努努嘴,提着提莫修,说你上前去,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救了。提莫修依声上前,观验了一番,说两个人被刺穿了内脏,没得救了,然后还有四个人被椅子腿、匕首打成重伤,但还有得救。
“那就救有得救的,还用哥教你吗?”卡拉比斯在一边伸出手,喝道。
应诺的提莫修,便取出药囊与匣子,开始忙乎起来,“这个人的肠子我已经塞回去,缝好了。”提莫修忙好一位,对卡拉比斯喊到,卡拉比斯便走到那个嘶哑地捂着腹部躺在地上喘气的家伙前,问:“你是哪个特里布斯(部区)的选民?”
对方断断续续地回答了起来,卡拉比斯也没兴趣听他说些什么,直接从他的褡裢里掏出一叠钱来,“二十一个第纳尔、十一个塞斯退斯,还有几个阿司……手术费十八个……”说着他取出十八个银币,叮叮当当扔到了提莫修的匣子里,“剩下的三个,让你雇傭轿辇回家,尊敬的选民。”卡拉比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祝你支持的候选人赢得执政官的宝座。”
“看到了没,提莫修!就是这么做,把这些人的脑浆和肠子塞回去,然后拿走他们的钱,当医治费。这一两个月够你忙乎的,忙完后不要说修几个祭坛,你甚至有足够的钱,去裘可拉大街租一整套公寓,开独立诊所。”卡拉比斯嘱咐完,就准备离开了。
他转身后,看到几个黑皮肤的,带着缠头的家伙,举着椅子腿、弯刀,对着自己围了个半圈,“我们不是选民,我们只是来抢救选民的。”看到对方来者不善,卡拉比斯温和地解释到,他不希望卷入执政官选举的倾轧里去。
“看得出,你当然不是部区的公民,你只是个被释放的自由民,这家诊所是你开的吗?”领头的一个满是纹身的黑皮肤大汉指着那边的脚手架,问到。
“是的,是我资助另外个自由民开的。他就在那儿。”卡拉比斯指指在一边忙活的提莫修,说到。这几个白布缠头,黑不溜秋,满身黄金首饰,一身浓浓咖喱味道的家伙,怕十有八九是从南亚次大陆,沿着红海商道来罗马城讨发达的天竺人。
那领头大汉目露凶光地说:“那你现在得把脚手架撤去了,因为你忘记了,在一个vici开设行业,得先问问这个vici是哪个神在当家作主。现在我告诉你,这个vici的医学诊所方面的神,是万能的毗湿奴大神,是我们的保护神,现在带着你的朋友,给我滚开。”
现在,卡拉比斯明白了,原来提莫修遇到了同行冤家了,这帮天竺佬看来先前已经在这个街区开设诊所了,遇到来抢生意的,自然眼红。
“我们可以公开而坦诚地谈谈,不好吗?”卡拉比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和善地要寻求解决两大医学体系碰撞所产生的问题的途径。
谁知道那几个天竺佬,纷纷凶狠地亮出了兵器,合在一起,摆出了千手神祇的造型,与卡拉比斯对峙起来,那边的提莫修浑然不觉,依然在伤者边上咕噜着,忙活着。
卡拉比斯摸了摸身上,该死,没带斗剑啊!这时他胳膊突然被两团又大又软的肉给撞到了,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羊圈边上酒吧里的风骚老板娘多慕蒳,挺着大胸脯就搂上来了,“这不是叫卡拉比斯的小哥吗?我早就告诉你了,在罗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麻烦。全都放下武器吧,最近城里的公民与自由民都太躁狂了,大家可以去我的酒吧后院坐坐,干些和选举无关,但比选举有趣多的事情,那儿你们都能当苗条漂亮姑娘的狄克推多,在床上随便你提出什么动议,姑娘都会答应你。”多慕蒳对着双方不停地眨着眼睛,湿漉漉地说到。
“喂,多慕蒳,我出一百个第纳尔,快叫这帮咖喱佬滚蛋,去你那里消遣去,我马上还要正事要做。”卡拉比斯,说着就掏出了钱袋,塞到了多慕蒳举着的陶瓮里,“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个街区?”
“我是来找这帮黑皮肤的家伙的,听说他们有种药物,能帮床笫上的男人大展雄风,比其他民族的极乐药强多了——有了这些东西,生意会好很多——听我酒吧里一个奴隶说,他上次不小心碰到了黑皮肤家伙的这种药膏,回去后手指头竟然肿得和莴苣般,哈哈,小哥你相信嘛。”多慕蒳妩媚地笑着,然后对那帮天竺佬招舞着白皙肥嫩的胳膊,“这位自由民服软了,他愿意出一百枚银币,让我的酒吧来招待你们,如何?”
“少废话,不愿意趋避我们的毗湿奴大神(维护神),那就接受湿婆大神(毁灭神)的惩戒吧!”那帮黑黑的天竺佬不依不饶,举着椅子腿、砍刀就乱哄哄地冲上来了。
多慕蒳花容失色地尖叫了下,抱着装满银币铜币的陶瓮,被卡拉比斯一把推到了旁边,“毗湿奴大神赐予我力量,我要化为人狮合一的那罗辛哈,撕碎你这个卑贱的黄皮肤的……”还没等带头的大汉念完战斗的口号,卡拉比斯呼啸一拳,他的面门顿时绽放,就像毗湿奴大神肚皮上怒放的莲花般。
当大汉嘴裏带着血和牙齿,在地面上做自由滚动的动作时,另外个天竺佬举着椅子腿,高跳起来朝卡拉比斯脑门劈下来,“猴神哈奴曼之惩戒!”结果棍子还没落下,他暴露的双腋下,就被卡拉比斯闪电般地连击数拳,最后缩着上半身,扔下棍子,夹紧了双腋,倒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卡拉比斯劈手夺过他的棍子,而后在另外一个家伙冲上来前,踏步用棍子对着他的胸口猛刺了两下,对方跪倒在地上,把三天前的胃液都喷了出来。
其余的几个人立刻把凶器往地上一扔,对着卡拉比斯理直气壮地说:“梵天大神在上,我们已经丢下武器了,你没理由再伤害我。”卡拉比斯冲上去,闪电般一人一棍,不是敲打,而是刺击,那几个人便在地上打起了滚。
“怎么又有人倒下了?”那边刚刚忙完的提莫修,诧异地看着地上这几个倒霉的天竺佬,站起来问到。
卡拉比斯走到那满嘴是血的领头大汉前,用棍子对着他的鼻尖晃了晃,“你会什么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