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娶妻,可以节省你家里的费用,一位忠心的官家,都可以比你妻更好地打理你的家业。”——《坎特伯雷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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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谁?”优伯特尼亚女王扬起高傲的下巴,对着李必达轻声说到,用的也是希腊语。
这时,李必达突然听到那边的山坡,那位贵公子的耳朵似乎耸动了下,眼神朝着他和阿戴安娜这儿凌厉地一扫,这时栅栏后面的马提亚正在用希腊语,和那几个美女争吵着,而阿尔普则带着衞队,擎着金光鹰标的铜管握手,立在了李必达的身边。
李必达的眼神也迅速一转,但他看的不是那位帕提亚的贵公子,而是阿戴安娜,他分明看到对方的脸上写满了得意,那种面容他是非常熟悉的,这反倒扼住了他的狂躁,让他顿时冷静下来,便继续用希腊语对女王喊到:“我是叙利亚远征军的副将李必达乌斯,代表着罗马共和国叙利亚总督府,以及元老院宣战媾和祭司团,我有鹰标,还有祭祀面具,那么优伯特尼亚的女王,你并没有按照条约所规定的臣民国那样,来盖拉夏朝觐我,併为共和国提供应当的血贡。所以我乘马抵达这裏,也给你带来的选择,是要和平还是要战争?”说完,李必达便骑在了马上,满是桀骜挑衅的表情,只有风儿掠过他身后金鹰翅膀的声音。
“什么……”阿戴安娜倒是有些吃惊,她万万没想到双耳陶罐会是如此的反应,她本来的计划是看到对方气急败坏、火冒三丈的模样。
但李必达根本没有扯其他任何话题,他而后又用希腊语重复了遍,目标只是对着女王,还将长袍角窝成两团,一手拿着一个,“我再重申遍,战争与和平你需要哪一个,哪个共和国都可以赐予你,唯一区别就是在凯旋式上,你是演员还是观众。”这话把阿戴安娜气得发抖,这会儿那个贵公子急忙驰马而来,用波斯话对着李必达急匆匆地说了几下,李必达就对着他的随从轻蔑地说道,“共和国外交上只有一种语言,那就是拉丁语,今日我特地说了希腊语,真是个可悲的日子,那就将就下吧!谁都好,把这位波斯佬的话翻译成拉丁语,或者希腊语也成,我倒是可以屈尊与他做面对面的交流。”
一名随从恭敬地走到贵公子的马下,快速地交换了几句,那随从便开始了与罗马使节的对话,“我的主人是在质询你的礼仪,按照波斯人的风俗,女王才是这儿的主人,一位客人对主人咆哮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更何况还是位如鲜花般娇媚高贵的女主人。”
阿戴安娜听到这话后,更是骄傲地神采飞扬,但是她看李必达的表情,却是副标准的扑克脸,如果那个时代有这种娱乐玩具的话,当即愤恨和酸楚就涌上了她的喉咙。
“报出你主人的名讳,刚才我的身份,想必你已听到了。”
又是番交头接耳,那随从翻译就说到,“我的主人是帕提亚最尊贵的荣族,名讳可以在仁慈的他许可之下,可以传到你的耳朵里,就是伟大而勇武的苏雷纳将军。”
鹰标下的李必达噗嗤下无礼地笑了起来,他说“也许我在一个叫罗马的乡下呆的时间太久了,居然不知道在这片只有猴子和河马生活的荒漠地,还有这么一位将军的存在。哦,将军,请原谅我的无礼,也许我该说,罗马城有场凯旋式在等待着您,只要从马蒂乌斯大校场出发,走到维利亚山脊就可以了。”而后他眼珠转了两转,便抬着头看着肆无忌惮澄净的天际,整个场面陷于了尴尬,这太像一位罗马使节最擅长营造的氛围了,无礼,傲慢,一言一行无不在挑动对方的底线,渴望释放战争的浩劫。
“苏雷纳将军原谅你的无礼,罗马人。他会将惩罚留待到战场上,他还想质询你,帕提亚对待安纳托利亚、吕底亚、黎凡特、朱迪亚的诸多王国,无不以礼相待,但为什么你们的总督竟要发无妄之兵,入侵这片和平的土地呢?”
“这些理由,我可以留到你们国王的正式使节团来到此地的时候,再做出适当有力的回答。至于这位将军,我没有任何理由私底下透露你任何讯息,我只能告诉你,马上罗马人在战场上的惩戒,才会真真正正落在你们这群可怜山民的头上,总督阁下有十个军团的强大军力,在来年就可以用叙利亚为基地,穿越整个美索不达米亚……”
这档子,阿戴安娜居然拉起了马匹的缰绳,在原地打着圈圈,喊到“我愿意和盖拉夏、比提尼亚所有的王国一样,为共和国提供军役与物资。并且安排好使节您的住宿。还望使节您,能赐予我和我卑微王国宝贵的和平。”
入夜后,沐浴过的李必达笑着,披着宽松的袍子,坐在露台边的圈椅和长脚灯下,捧着卷宗在那儿看着,马提亚与几名扈从捧着镀银水壶,站立在他的身边。不久,房间的青铜门环响动,吱呀声里阿戴安娜身着克里特风的荷叶裙子,上身着横式束胸衣,双臂带彩色的蝴蝶袖,义愤填膺地走了进来,栗色的眼珠迅速扫了周围两眼,接着用拉丁语对李必达喊到,“双耳陶罐,没想到你去罗马城混了几年,娶了妻子,有了孩子,心智也和那儿的猪倌看齐了!那个苏雷纳根本就是会希腊语,你说什么他都能听懂,那个翻译不过是欺骗你的!而你刚才因为自己的愚蠢,居然把你上级克拉苏的行军计划和盘托出,果然你和波蒂那样的女人在一起,只会让自己变得和头进入雅典城的蠢驴子般可笑。你还是别追随远征了,反正你也被罗马城流放了,不如就留在这裏吧,也许我还可以挽救下你。”
“不。”李必达将卷宗往小几上一搁,“我当然知道那家伙会听得懂希腊语,从你脸上可笑的表情瞬间就能看出来,那个将军是帕提亚最狡猾最棘手的敌人,我早就在情报里了解过,但那人也是最放荡最好色的贵公子,他在各国搜罗了那么多美丽妻妾,其中有马其顿的,也有开俄斯的,她们都在猎场上大声用乡土话交流着,还和我的小厮发生争吵,是吧——所以没理由他不懂希腊语,现在他又想在优伯特尼亚收集战利品,而且——”说着,李必达上前,将手搁在阿戴安娜松软的头发边,“以前你说过,不会希腊语的都是乡巴佬,要那个苏雷纳真的半句都不会说不会讲,以你的脾气,又怎么会用正眼瞧她?”
阿戴安娜将李必达的手打开,“这么说,你在蒙骗他?”
李必达转身,又在圈椅上安逸地坐下,“我没有蒙骗他,只是没有全部告诉他实情而已。”随后他就闭上了嘴巴,不再搭理女王了,因为他又看到阿戴安娜神经质地在面前踱来踱去。
“什么实情,既然连行军路线都披露出来了,对于一场远征来说,就等于你将整支罗马军队葬送了。苏雷纳是可以击败克拉苏的将才,他拥有一万名精锐的骑兵,这只是他私人的扈从而已。你们的装备有什么能克制住帕提亚的吗?还有,现在的亚美尼亚王,对站在哪一方,还处在摇摆不定当中,特格雷尼斯要是反戈一击,完全可以从侧翼配合帕提亚人彻底击垮你们。喂,卡拉比斯,双耳陶罐……”阿戴安娜又开始搓起了双手。
“告诉我,你和苏雷纳有没有什么!”那边,就在她的兴致完全被吊起来后,李必达头也不抬,边看卷宗边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没有……”阿戴安娜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后她痛恨起来,她觉得本来想刺|激对方的,没想到被对方反手一击,完全处于了被动,她就像个大斗兽场上的失败者,铠甲被对方砍得支离破碎,节节败退到某个角落里。
“那他来干什么,是来觊觎我的女王的吗?”李必达站起来,双手轻轻搭住了阿戴安娜的溜肩,这会儿奴仆们都没退去,其中马提亚更是上前一步,高举着水壶过顶,李必达就摸摸他的脑袋,“不要心急,我的孩子,这水壶里的水是要等到床笫之事完毕后,再灌入女王的身体里的,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受孕之苦,况且那也得是女王侍女们的职责了。”
轻轻一声响,李必达的手握住了阿戴安娜要劈下来的掌掴,而后一推,对方就半倒在了小几上,“不要再在我面前玩这些无趣的把戏了,记住你现在是女王,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娇憨任性的王女,今天我若是真的怒火发作,你这个王国也许就不复存在了。若你真的做过那个梦,就应该明白,这儿的麦田是属于我的,我用罗马的朱庇特之鹰在这片田地里播种,而后再用罗马的火和剑来收割,这不是当年我俩在麦田小神面里的誓约吗?克雷纳在这儿,就是贪图你的美色,外加觊觎亚美尼亚与优伯特尼亚的门户,对吧?”
“我没有和他有过任何苟且之事,一直以正规国宾的规格来招待他,从未逾矩过。”阿戴安娜倚在小几上,带着种彻底崩坏而委屈的声调解释着。
说完,李必达半蹲下来,又将哀哀哭泣的阿戴安娜给扶起来,连说别哭了别哭了,现在我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我是信任你的嘛,现在我开出个你肯定感兴趣的条件,“我听说小特格雷,嗯,也就是你姐姐的儿子,现在正在你的王国内避难?”
阿戴安娜被李必达扶到圈椅上坐下,而后点点头,“其实苏雷纳也提出了条件,但是是叫我将小特格雷毒杀,来换取他父亲对帕提亚的效忠,随后他说只要我允许此事,一旦他击败罗马的军队,就会将叙利亚、盖拉夏和西里西亚变为自己的私有领地,否则他的国王海罗德没有办法赏赐他的大功。而后他会把盖拉夏单独赠送给我,而后希望我做他的妻子,但我并没有答应——他会在胜利后,继续朝希腊远征,就像当年我的父亲那样。”李必达跟着她的话,绕着圈子,思索着,随后笑起来,“喂,阿戴安娜,我的条件更优厚,相反——我以外交使节的名义,拥立小特格雷返回亚美尼亚,废黜他的父亲,让亚美尼亚成为我军队的通道,接着我会在克拉苏与苏雷纳厮杀时,突然从陶鲁斯山余脉,冲入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间,直取塞琉利亚城,我听说那儿有海罗德的小弟弟在作乱,并且还得到了批希腊雇傭军的协助。只要赢得塞琉利亚方的投降,就能把苏雷纳隔绝在死地当中。”
说到“死地当中”时,李必达再度将手放在阿戴安娜的后脖子上抚摸着,“所以啦,只有我才能继承你父亲的事业,让你成为横跨攸克兴海与爱琴海的女王。至于那个什么可笑的贵公子,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像条狗那般的死去,或者死在我手上,或者死在海罗德的手里。”而后,他的手掌一闪,像变戏法般,撒出个纯金的吊链,围在阿戴安娜纤细的脖子上,“喜欢吗?一辆战车形状的挂饰,是位被我消灭的高卢酋长妻子尸体上的,还带着失败者悲惨的气味。”阿戴安娜有些不由自主地嗅着那金吊链上的气味,慢慢浮现着陶醉的表情,感受失败者的悲哀,也是她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