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巧舌如簧(1 / 2)

“皇帝的谕令与御法,就如同两把利斧,将古老法律的森林砍伐得干干净净。”——德尔图良讽刺罗马皇帝的专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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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高地上的李必达也没有闲下来,他叫大部分兵士沿着驻扎的高坡修起了工事,而后站在高处往四周眺望,狂风渐渐缓和下来,但布加罗图姆城那边昏濛的天色下,厮杀声依旧激烈,看来拉宾努斯见天气转好后,坚持穷追猛打,要争取将凯撒和他的部众合围在这座城镇当中。

静静观测了会儿后,李必达便将萨博与汉斯克唤来,交给他们一个任务,那就是带着五十名骑兵,直接从我军的阵地,不要停留,顺着山脉直抵布加罗图姆,而后再到卡勒努斯将军的营地,走个来回,一边绘制精确地形,并且交代给凯撒与卡勒努斯各自一些言语。接着,李必达又将奥塔基利乌斯给唤来——这位萨罗那城的年轻人,自从上次战斗后,就停留在他身边担当幕僚。

“同样的,现在你依旧有个任务,这个任务若是完成的好,将取得比上次萨罗那城保衞战更加卓越的功勋,我会在狄克推多阁下面前推举你,你知道我这人从不说谎。”李必达说着,将一袋金块摆在奥塔基利乌斯的面前,对方接过来掂量了下,大约是五个塔伦特,而后李必达又扔来个大的,“刚才是你的赏金,现在这个是活动的费用,有二十个塔伦特。”接着他说出了任务的内容。

谁想到,奥塔基利乌斯说到,“二十塔伦特,是不足以说服对方的!”

“说服是不需要钱的,我的朋友,我对你的辩辞极有信心,另外对方阵营里的破绽,我想刚才说明的非常清楚,我方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李必达鼓励他,“这些钱,是供你牵线搭桥用的,所以数目不会很大,但是却会发挥很大作用。”

因为,李必达擅长在一些不起眼人的那儿,发掘匪夷所思的功效。

最终,勇敢的奥塔基利乌斯,在营地里骑上一头驴子,在几名老兵的护衞下,晃悠晃悠地走下了山坡,随后沿着李必达所指示的,顺着阿普苏斯河,朝庞培军的大营走去。

李必达果然对他交待的没错,直着走是不可以的,因为对面是莱利阿斯的营地,他抓到奥塔基利乌斯的话,只会直接将这个倒霉鬼处死掉;往布加罗图姆那儿走也不行,白天激战竟日的拉宾努斯,在新占领的地区宿营,并且设置下了密集的岗哨。所以李必达交待他斜着走,直接向对方最高主帅盖比努斯的营帐方向走去。

无意外的,在盖比努斯的营地外,他们被巡哨的敌方兵士给围住,奥塔基利乌斯急忙在驴背上,大喊他是“抱着和善的目的”来的,“即便先前的和谈,被你们的那位叫拉宾努斯的将军给打断搅合了,但是凯撒依旧希望单独与盖比努斯阁下谈些事情。”

接着,奥塔基利乌斯掏出几个装满银币的钱袋,给对方领头的,这下气氛才算是缓和起来,但是接下来当兵士们要牵他去主帅营帐时,奥塔基利乌斯却请求说,“让我先见您们的工程总监,马基乌斯阁下,我与他分外熟稔,希望他能够协助我,将和谈进行得更加顺利。”

马基乌斯的营地稍微靠前,因为他知道,马上肯定要强攻对岸的那座城镇,他身为工程总监要随时候命,指挥建造攻城器械。但当奥塔基利乌斯带来了李必达的口讯,站在门外,叫他的持盾奴与马夫给自己传话,要私下见他时,马基乌斯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自己的持盾奴与马夫两个人,早已暗中被李必达买通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我可是被他俘虏了三次,大概是在西班牙时期,甚至是在科菲尼乌姆城的时候,不管如何,这简直是……马基乌斯准备发作,惩处这两个贪财的卑贱家伙,但又后怕起来——也许那个奸诈的李必达,早已也买通了我的厨子、贴身奴甚至是扈从亲兵,如果我此次过于强硬的话,说不定哪天就有带毒的餐点,与猝不及防的匕首,要了我的命!

想到这儿,马基乌斯冷汗从额头和后背渗出,源源不断,他带着畏葸的眼神环视营帐内来来去去的所有人,好像任何一位都有着巨大的嫌疑,接着他调整了下呼吸,决心将此事按下不再深究,便邀请奥塔基利乌斯进来。

“原来二十个塔伦特,是分给对方的持盾奴与马夫的,看来真的是花小价钱,铺通了绵延上千斯塔狄亚的大道啊!”奥塔基利乌斯暗暗想着,而后进入了帷幕后。

马基乌斯不给他长篇大论的机会,声称四分之一个夜晚步哨时后,他就立即得离开。

“我要见盖比努斯,必须借助你的指引和保护,不然我怕很难活着见到他,也很难活着离开这儿。”奥塔基利乌斯也开门见山。

“可笑,这凭什么,真是太可笑了!”

“因为凯撒曾经放过你两次,而李必达将军曾经放过你第三次,你欠了整整三次人情,即便你是庞培的克里恩,但马上我要对盖比努斯所言的事情,对于你的庇主来说,并没有任何伤害,一切还是为了共和国的和平。”这个年轻的辩客侃侃而谈,似乎是要去做一件再正大光明不过的事。

既然说到“欠人情”,马基乌斯也有些难堪,因为这是铁般的事实,他必须要还的。

最后,他还是犹犹豫豫,浑浑噩噩地,将对方送到了盖比努斯的营帐当中。

“什么!李必达乌斯要退走,凯撒也要退走!那你还找我来做什么?”当听到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说法后,坐在桌前正在就餐的盖比努斯将餐巾放下,简直不明所以——既然这场战斗你们自己都明白要失败了,那还多此一举,实在是让人无法捉摸。

“是的,现在凯撒会败退,是所有人的共识,当真是贤愚共知的事情。但是,我想阁下最关心的,还是击败凯撒的荣耀会属于谁这个问题。”奥塔基利乌斯不慌不忙,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盖比努斯,果然愣住了,他停止了用餐,用心想了会儿,果然对奥塔基利乌斯说到,“这裏并没有妨碍谈话的人,马基乌斯是我最亲密的同袍,可以大胆说说你的见解,我是最喜欢谈吐清晰,头脑敏锐的年轻人的。”

但是奥塔基利乌斯并没有说得天花乱坠,他只是抓住了问题的最核心:“如果凯撒真的在此地覆灭的话,那么功劳也是拉宾努斯的,而非阁下的——以后即便我们的余党坚持抵抗的话,阁下想想,庞培只会继续重用这个人吧,只因为他熟悉我军内部的一切,组织、战术与习惯。”

“那又怎么样,难道最终不是我方阵营的胜利?”盖比努斯抄手说到。

显然在出发前,李必达已经将庞培军内部的关系,很详细地给奥氏做了功课,所以他随后指出:“对于一位将军来说,真正的荣耀长久,不但在于战场拼杀,更在于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当年西庇阿之所以成为阿非利加的征服者,就是因为他的聪慧坚忍,懂得激流勇退所成就,阁下不妨想想,庞培已经年逾半百,即便他能在这场角逐里胜出,又能掌握罗马城的中枢政权多久?很快他还是要将权力返还元老院的,传统毕竟是传统,所以下一位继承这种权力的人会是谁?”

说完这句话后,奥塔基利乌斯便闭口不言了。

“难道就凭那种从金古卢姆渔村里跑出来的家伙?”盖比努斯有些不甘地反驳道,这个反应恰好是奥氏所想见到的,因为他恼怒,说明他在意和慌张。

“解决这样的困惑也很简单——现在希腊战区的最高指挥,毕竟还是阁下您。”奥塔基利乌斯近了一步说话,开始咄咄逼人,“用你的调度权力和令牌解决!”

“令牌可不是这样用的。”盖比努斯额头上开始流汗。

“令牌就是这样用的。”奥氏继续单刀直入说到,“只要你今夜将拉宾努斯营地里的主力抽走,加强在另外一翼,明日我方的李必达乌斯将军就会在您的‘进攻’下败走,如何!”

“这样会贻害整个战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