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阿西马努斯山(1 / 2)

“我们要阻止异教徒使用投石和弓箭,来攻击基督教徒。”——第二次拉特兰会议(1139年)决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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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在锡诺普防波堤前的海军司令官指挥室里,阿基里斯并未就寝,当斯特拉托妮丝的轿辇在前门落下后,这位老派海军司令官似乎正在和人激烈地讨论当中,当王后在宦官侍女的导引下,进入其间时,只看到了几名满身带伤的军官,散乱的公牍,晃动的烛火光,而阿基里斯则站在人群的中央,看不清楚他的脸面,但语气听起来却异常悲凉:

“我还有十二艘带甲板的舰船,及五六十艘更为小型的划桨船,但光靠这些是无法守住这座城市的,更何况紫帆海盗们已经投向了阿戴安娜方,而凯撒也已在整个希腊和东方取得了决定性胜利。诸位军官,今晚我还在你们的口中,得到了更为可怕的消息,天啦!”

“还有什么比我夫君,也就是博斯普鲁斯王国国王战死更为可怕的消息吗?”恰好此刻,斯特拉托妮丝冲入进来,而后当她见到那几名铜盾军逃回的军官,沉默羞惭地低下头后,更是明确了米南德所遭受的噩运,当即扶住了指挥室里的椅把手,悲怆至差点昏厥过去。

阿基里斯也叹息起来,他的头发已经花白,在海上服役的生涯也有接近四十年,事到如今也只能遗憾地宣布,“很不幸,米南德遭逢了与昔日大帝同样的命运,而您夫人再度成为寡妇了。”接着,几名舰队指挥官凑到阿基里斯的身边,态度很暧昧不清地说着什么,仿佛是在促使阿基里斯下达某种决心。

“我的海军司令,我毕竟是侍奉过帝王的女子,请不要将我当成愚昧村姑般对待,如果此时此刻博斯普鲁斯王国的舰队军官们有什么想法,那就不妨照耀在烛火下,开诚布公好了。”斯特拉托妮丝预感到了什么,便强忍着恐惧不安,撑住了把手,强作镇静地问到。

于是阿基里斯为难地挠挠头发,接着就说出了斯特拉托妮丝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语,“我们的王国,在米南德战死后就等于崩溃了,所以舰队的官兵经过认真而公正的讨论后,决心向敌人交出所有舰船——投降。另外,也就等于锡诺普这座城市,我也将交给阿戴安娜,不,是本都王女。”但那几名铜盾军军官却鼓噪起来,他们依旧不愿意背弃主人,即便米南德已经战死,他们发誓要继续效忠于米南德与斯特拉托妮丝的儿子,即法纳比西斯王子。

“原来,她在你们的眼中,又成为了本都的王女了……”斯特拉托妮丝苦笑起来,带着对这些男子的嘲讽,接着她忽然爆发起来,“难道我与米南德之子,就不是王子了吗?你们这些舰队人员,在海面上久了,各个都学会了望风转舵,你阿基里斯是昔日大帝长年的侍从与战友,你俩从希腊一直转战到小亚,再到黑海,在那么艰辛的时刻你都未曾背离过,为什么现在我们仍旧坐拥一座坚固富庶的都市,还有片广袤的国土在海洋对岸充当后盾,你居然要不发一矢地屈膝投降?阿戴安娜究竟有什么,她的生母摩妮美连房事都不愿意对大帝履行,谁知道这个野猫母狼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她的那个孩子血统更为卑劣,是阿戴安娜与一名在她被俘期间结识的罗马军奴偷情生下的——阿戴安娜才是玷污整个本都皇族尊严的人,现在你们居然要为了临时的利益与苟且,投靠如此肮脏的人物!”

“夫人,请允许我再重复一遍,锡诺普无法守衞住,而博斯普鲁斯王国也已经灭亡,再继续如何挣扎也是毫无意义的了。”阿基里斯冷冰冰地说到,“请您理解,我并不是个贪得无厌的将军,即便当年大帝被叛乱兵士围困起来被逼自杀时,整个军队就将用芦苇编造的王冠送来给我,但是还是被我拒绝了,所以本人只对属下的未来负责。”说完,阿基里斯的眼神闪动了几下,指挥室周围立刻出现了群全副武装的兵士,将所有人都围起来,“尊敬的前王妃斯特拉托妮丝阁下,这是阿戴安娜派快马给您送来的信函,为了保证您能拨冗将它读完,我不得不这样做,请原谅。”

阿基里斯将称谓改为了“前王妃”,其间的趋向已经异常明显了,或者说在斯特拉托妮丝来到前,所有的留守与舰队军官都得知了阿马西亚河谷战役的结局,并且一致密谋成功——他们又重新“回归”到本都正牌王女阿戴安娜的麾下效忠尽节了。

几名铜盾军年轻军官出于激愤,刚准备有所动作,就被阿基里斯的属下给捕俘了起来,无助的斯特拉托妮丝颤抖着,将匣子打开,随后看到裏面只有一瓶淡青色的液体,还有一块青铜板,上面刻着几行字:

“复兴本都帝业的人选,毫无疑问永远是我,即便我的孩子是和最卑贱的牧民生下的,那也是父亲的后裔,也是流淌米特拉皇族血统的麟儿。而你斯特拉托妮丝,你早在十年前就该死了,难道那不是身为父亲侍妾的分内之事吗?”

叮当一声响,那铭板下面还带着个小的,似乎是阿戴安娜后来加上去的,其间镌刻的文字更加冷酷,“思考明白上面的问题后,你便会觉得,法纳比西斯这孩子,也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的,是你害了他。”

“不!”斯特拉托妮丝发出了绝望的嚎叫,她跪在地上,对阿基里斯将军叩头,表示自己愿意死去,但还是请求可以放过法纳比西斯,他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她愿意被捆绑起来,交到塔克屯城去,任由敌视她的阿戴安娜如何凌虐,“放过我的孩子吧,放过我的孩子吧,他愿意放弃继承王冠的资格,只愿意当个最卑微的牧民。”

阿基里斯扶起了泣不成声的前王妃,随后只是说,“我们已经派出军队,前去您的寝宫,我相信法纳比西斯不会有很大的痛苦的。”

接着,所有的兵士与军官都背过身去,将斯特拉托妮丝围在中间,这个女人已经彻底崩溃,她摸摸索索地拿到了那个瓶子,嘴裏只是说到“到冥府后,我全家团圆,再继续等着与你争斗吧,阿戴安娜,是的,我输掉了所有,那就接受惩罚好了。”接着,她将那青灰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剧烈地抽搐抖动会儿后,就躺在地板上,脸色变得灰黑,口吐着白色的泡沫,头发瞬间枯萎,气绝身亡。

锡诺普城在冬季的海洋风暴里,化为了灰色之城,阿基里斯舰队将所有船只都拉回了船坞里躲避恶劣的天气,雨雪交加,落在了城市四周小型的山丘上,大约四天后,李必达的十二军团来到了城市前,他们抬着米南德的尸身,声称若是市民们希望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争端的话,就可以将整个军团迎入城市,他们便能够给博斯普鲁斯王国君王个体面的葬礼。

随后在阿基里斯的主持下,残存的所有博斯普鲁斯的军队,全部走出城外,向十二军团投降,阿基里斯亲手将佩剑、令牌及各个城门、仓库船坞的钥匙,交给了军团司令官卡勒努斯将军,锡诺普等沿海城市终于再度回到了罗马共和国的手中,但说得更确切些,应该是回到了阿戴安娜与李必达的手里。

卡勒努斯是个忠厚的军人,他在稍微了解过情况后,同意了对方的请求,将米南德,服毒身亡的斯特拉托妮丝、法纳比西斯母子,合葬在城市的神庙墓园当中,并且在其上树立了石碑以作纪念,但墓地并未是米南德生前所指定的本都皇陵,“因为他只是个僭主,没有资格下葬在彼处”。

此外,卡勒努斯还要求传檄整个攸克兴海北岸的土地,要求所有的部族向共和国及凯撒阁下,再度呈上效忠誓书,萨尔马提亚、斯基泰、科尔基斯、达契亚、色雷斯等国的君主酋长,纷纷照办,并且将人质送往普罗彭提斯海的李必达堡。

整个小亚细亚与攸克兴海,就此被彻底平定下来,而阿戴安娜也果断将李必达从她的床榻上推起,打断了两人的缱绻万分,并且带着种下定决心的语气说,“你该走了,我俩这两日过于疯狂了,马上我就会集合五千名兵士,包含一千名骑兵在内,交给毕都伊塔将军统帅,前去以弗所城参加凯撒的征讨军队,并且献上四百塔伦特的资金给对方。”

轻纱帷幕前,李必达再度将阿戴安娜压在波斯刺绣靠枕上,摁住她的双手,轻轻咬着她裸|露的玲珑后背,“好了,可以,你真的应该走了!”阿戴安娜含糊不清地,带着笑声再度下达命令说,“另外,把你的舰队和阿基里斯的舰队在尼科米底亚合流,稍晚会儿也派送去协助凯撒好了,他应该会前往埃及吧?据说盖比努斯与马赛拉斯已经离开塞浦路斯,逃去亚历山卓城了。”

“这是自然,埃及方面我早已布好了局面,凯撒昨日派来了令牌官,索性就将追讨西庇阿的任务承包给我,所以我再于此盘桓几日,也是可以的。”李必达很有自信地说到,看来他对阿戴安娜的肉体这短短两日,已经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结果阿戴安娜笑起来,用毯子蒙住自己的胴体,从床榻上轻巧地跳跃下来,便直接摆脱了李必达的纠缠,坐在了梳妆台前的凳榻上,接着寝宫的青铜门从两侧打开,冬日的阳光生生照射进来,李必达刚准备训斥司阍奴隶时,却发觉各个军团的司令官、护民官和首席百夫长,不知何时,已经在门前站立了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