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死的,卡拉比娅。在接下来的半辈子里,我会尽量在这裏,在尼科米底亚的宫殿里,陪伴在你的身边——我可以留下几个军团,帮助你与攸艾吉特远征博斯普鲁斯,我们还可以一起见证李必达堡成为整个世界的巨大都市。”大祭司说着说着,居然哽咽了起来。
“万一你死在我的前面呢?”
“不会的,我已经从死去的维斯塔贞女那里,得知道了我的寿命,还有你的……当时贞女特别允许我额外打听一个,是的——你会死在我的前面。”
“可恶,真是不甘心呢!卡拉比斯,为什么处处都要被你抢占命运的高地,好像我就是为你而生似的,我不是阿戴安娜,不是本都帝王的王女,而只是卡拉比娅。好孤独啊,那你得答应我,我在死的时候你会在我身旁,为我悲哀。”女王笑了起来,伴随着几声啜泣,而后她又笑了起来,换了声调,“胡乱说些什么?快来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吧,这才是真正的通牒。”
接着,李必达看到垂帘后的灯火又熄灭了下去,就剩下一盏还在晃动着,不久垂帘悄悄打开了,但是星夜的光芒还是昏暗的,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直朝着自己掷来,吓得李必达赶紧将其抓住,到了手中后才发觉,是条皮带。
接着他顺手将皮带扯动了下,沉沉的,随后继续拉扯着,居然——在垂帘下,那条皮带居然连着阿戴安娜的白皙脖子,她浑身上下,仅仅披着多年前在麦田那次的那件狼皮披肩,头上的狼耳朵清晰可辨,四肢在地板上,李必达眼睛都直了,但还是有些粗鲁地拉动着皮带,而阿戴安娜就真的如同头小母狼般,有点悲哀但温顺地呜呜着,慢慢爬到他的脚下。
“poi。”她仰起脸来,轻声喊到,居然还能晃两下毛茸茸的尾巴,慢慢蹭到了李必达的大腿上。
这还能忍?李必达粗蛮地将“小母狼”给举了起来,就掀开了垂帘,大步流星扔到了卧榻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重新如胶似漆的大祭司与女王,继续盛情招待了王中郎将很长时间,直到优拉贝拉的消息传来,大祭司才与其话别,重新踏上了最终解决雅典的征途。
优拉贝拉的军团,在阿马西努斯山的脚下,全军覆没,他们缺粮,并且在大祭司四千骑兵的包抄追袭下,丧失了所有气力。官兵不愿意继续对司令官优拉贝拉宣誓效忠,而优拉贝拉自己也放弃了。
他站在巍峨的阿马西努斯山下,看着云层、灌木,还有昔日李必达留下来的竞技场原址,并且他听周围的乡民和牧民叙说着,所有人都信心满满,那就是大祭司一定会在年份满后,以世界王者的身份重临此处,召开比上一次更为盛大的竞技比赛。
“是吗,是吗?难道这座巨大入云的山峰,就是他运气和权势的象征,我、西庇阿还有阿庇斯,注定是无法逾越过去的?”犹豫和不信任的优拉贝拉,决定要验证下,反正他现在已无事可做——李必达的骑兵已经占领了他的营地,他的兵士和军官不是哄散了,就是投降了。
“那便随你好了,反正大祭司下令不得伤害你的性命,但是你若是在山上死去了,也没有我的责任。”马背上手持指挥棒的居里阿,对着脱去戎装,穿着普通衣服的优拉贝拉说到。
而后,优拉贝拉就如同许多进入小亚旅游的罗马人一样,宛如得到了什么神启般,带着一件遮风的斗篷,一个水壶,还有一袋干粮,就这样执拗地朝着云和雪层叠的山峰迈步而上。
在途中,他遇到了从山坡上滚下的石头,遇到了雾岚,遇到了暴风雨,接着他在半山腰倒下了,半死不活,坐在了个树荫下,挨了整整一天后,居里阿的骑兵找到了濒死的他,把他给带下了山,随后优拉贝拉昏睡了好几天,醒来后就高呼他完全赞同在罗马共和国实行君主制,并声称他愿意为昔日承认自己杀害凯撒的行为表示终生而完全的忏悔,并称现在共和国已经日暮西山,需要一次彻头彻尾的蜕变,必须从体制根上加以革新,而他认为最好的选择,就是由真正的强者来掌控这个国家。
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优拉贝拉又坐起来,花数日的时间,撰写了份长达万言的书,就是鼓吹他在阿马西努斯山上遭遇了神迹,他得到了天神的启示,那就是大祭司应该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这是终究由非人力所注定的结局。
完笔后,他就中规中矩地骑着骡马,像个苦修的祭司般,带着他视为珍宝的这本书,与所有军团一起,顺着吕底亚平原,朝着小亚西部的海边走去,主动要参加对雅典的围城战。
为了表示诚意,优拉贝拉还把自己的头发全部剃光,表示谢罪之意,这个季节他如此做是不明智的,因为当他抵达雅典与优里庇斯间的阵地时,太阳恰好是最毒辣的时刻。
四周荒瘠的山坡和海洋间,布鲁图所据守的雅典城,就白花花地横在其间,它距离上次被苏拉毁灭,不过数十年的光阴,先前雅典学派人士最自豪的就是,苏拉毁掉了雅典,但我们单单花了这么些时光,就将其复兴了,说起来满是自豪。
但是现在,又有李必达的大军过来了,在雅典阿提亚岛的西边,是利奥所率的十几个军团,在外围的海岛和陆地东边,是萨博和本都联合起来的四个军团,现在李必达与卢菲奥的六个军团也陆续赶到了,在一次大胆的骑兵机动穿插里,雅典和优里庇斯间的防线被撕裂,面对铺天盖地来的李必达各方军队,布鲁图的部属虽然善战,但却众寡不敌,只能丢弃了原本布防在其间的几座壁垒,这样两处城市间的联系被掐断。
而后,无数的李必达部众就涌入了进来,他们仿造凯撒当年的经验,修筑其双线的壁垒,一面对着雅典,一面对着优里庇斯,结结实实地将两座城市给各自围困起来。
原本,因为雅典城的城市不大,是无法支撑布鲁图好几个军团驻屯的,所以才分出了九、十两个军团,交给西巴拉斯前去犹里庇斯城协防,现在这位前任财务官的军队和驻防城市,成为集火的对象了。
李必达先是渡海来到李必达堡,而后他乘着骏马,与衞队与幕僚、参谋一起,火速逼近了犹里庇斯的围城阵地,一日一夜的功夫,在那里萨博凯慕斯正在等候着他。
一切都像萨博曾经担当参谋长那样照旧,地图桌早已被竖起来了,军队里的各项内务工作也早已利索妥当,十六军团和二十八军团的军官们见到久暌的大祭司到来,都围上来与他拥抱,只有萨博一个人站在一边,是微笑示意。
这儿不光有十六军团与二十八军团的,李必达带着的五、七、十二军团也陆续坐船驰援上岸,再加上利奥与帕鲁玛所属的军团,也各自抽出相当部分的资深百夫长与步兵大队云集在此阵地准备攻城,故而李必达没多做客套,就坐下来,询问萨博的攻城计划。
“对方有眼镜堡,都是顺着城市的老石墙修建起来的,这道环绕犹里庇斯的老城墙,是西巴拉斯保护整个城市的心理凭借,他认为这是极为牢固的,即便他手中只是两个新兵军团,也是多次拒绝了我方的劝降。”
“为什么要劝降?对于冥顽不灵的共和党徒来说,不叫给他们吃痛,他们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惩戒这种事存在的,而此次犹里庇斯攻城战,我只要三个结果,那就是迅速、猛烈和凶狠,那么诸位,不管使用什么样的方法,我在次日日落前要见到这座城市的陷落。”这是李必达的要求,也是他的“通牒”,说完后没做任何具体性的布置,他就不再言语了,静静等着萨博的方案。
萨博清清嗓子,布置说,“因为这座城市三面都是乱石峭壁,只有一面对着街道与港口,那面就是加厚过的石墙,西巴拉斯还在前面挖掘了壕沟,布设了几座眼镜堡。我们的攻城器械,需要在眼睛堡的投射武器下搭建起来,因为西巴拉斯将所有的投射器都加以改进,增大了射程,它们位于眼睛堡上,易守难攻。”于是萨博招招手,用手指着沙盘模型和棋子,在那里划了道杠子,“我将攻城阵地,设置在城墙的左右两侧,所有的器械都会在此两处集中,而骑兵就布置在两个攻城阵地之间的对垒线上,防备敌人的突袭。另外,雅典方面,利奥和帕鲁玛的军团,各自抽出首席大队,列阵在我方阵地的彼侧,防备布鲁图对犹里庇斯的增援。接着——我们的兵士们将做一件事,那就是从海面的船只上,将桅杆全部给撤下来。”
这个方案依旧在继续说下去,虽然听起来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到了傍晚,所有军团的兵士就行动起来,从海岸直到围城阵地,在烈日骄阳下穿着短衫的兵士、百夫长和军奴们,用绳索系着自己,挽住了长长横倒的船桅杆,汗流浃背地朝着阵地前拖曳着。而全身甲胄的新骑兵,则在对垒线前,列好了阵势,以防备围城工作被西巴拉斯的军队给打乱。
“他们要做什么?”在塔楼上的西巴拉斯询问说,但是周围的将佐都纷纷摇头,“那就射击,射击!”
眼睛堡上的器械开始抛射石块了,呼啸着从列阵的骑兵头上而过,但是人马俱静,纹丝不动,而后砸入了后面忙碌的围城兵士队列里,死伤者也很快被拖走安置,其他的人继续运作起来,毫无停止的迹象,而李必达方土台上的骑兵砲也开始发射起来,所有兵士和军奴就冒着来来去去的石弹铅丸忙乎着。
很快,兵士们将桅杆给竖起来,绕着犹里庇斯城的对面,排成长长的一列,在上面按照惯例,标上了所谓的刻度,接着他们居然将帆布、兽皮和石棉块,升在了桅杆上,组成了副抵御敌人眼睛堡“砲击”的帷帐,接着他们开始在其后,搭建巨大的攻城塔、撞城锤和攻城护盾——原来,萨博真正在意的,不是敌人射击对步骑的损伤,这种资源李必达现在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不在乎,而是敌人的抛石和射出的投矛,会对己方的攻城器械造成损毁,这才是会对攻城进度形成巨大困扰的麻烦事。
西巴拉斯敏锐意识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于是他集中了两个军团约莫为五百人的骑兵,饱餐一顿后,选明了旗帜进退,便趁机从隐藏的一处城门里,急躁地冲了出来。
但是在外围迎接他们的,是李必达千锤百炼的约五千名骑兵,他们都飘扬着高高的羽翎,手里握着皮带系好的战矛和骑枪,挥舞着锤子与砍剑,满身锁子甲,轻重并济,毫无惧色地分成小群,顺着弹雨横飞的眼睛堡,与西巴拉斯的骑兵混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