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亨利,蒙上帝恩宠的国王,以及我的主教们全体都对你说,滚下来,滚下来。”——亨利四世对格里高利七世的挑战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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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季节,距离泰西封城外六十罗马里,沿着底格里斯河而上的格尔尼卡山下荒野里,一万五千名罗马精锐部队,包括五千名李乌斯军团新式步兵,新骑兵军团的四个分遣队两千人,还有第十二军团和云雀军团合在一起约八千人的军马,就这样自处隐蔽的山隘里突出,忽然没遮拦地将帕提亚的行宫都城包裹在自己的剑锋下。
这个计策中的计策,是完全出乎帕提亚君主海罗德预料外的。
不过,在李必达以“帕提亚暗中资助杀害凯撒凶手一派,企图分裂共和国,蓄谋夺取叙利亚行省,已等于撕毁先前的停战协议”为名目,拥戴明达兹等反对党,顺着小亚的陶鲁斯山脉以南过道,进入叙利亚,宣布征伐以来,海罗德就打定了主意——他不但要丢弃实际的都城塞琉利亚,还要放弃与其一河之隔的冬都泰西封,换言之整个古老两河间的美索不达米亚,农田、城镇、牧场和港口,他全都要放弃掉,海罗德是位在十余年前就被李必达乌斯打落胆的“对手”,不过先前李必达手头不过三个军团,而现在他有近二十个军团:十个精锐军团摆在叙利亚、亚美尼亚一线,而阿格里帕与卢菲奥的十个二线军团,正在小亚的吕底亚平原驻屯待命,“我们远不是敌手,反正帕提亚人的优势在于来去无踪、保留实力的,我们不妨退往坐落在高原和群山里的旧都尼萨去,罗马人必然不会持久的,等到李必达回罗马城去争权夺利后,我们再发动反攻,那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故地全部收归。”这是海罗德对将军塞尔希思的说法。
接着这位尊贵的阿萨西斯阁下,便不顾年轻的儿子帕克鲁斯的苦苦劝说,先是席卷了塞琉利亚所有市民、商贾的财富,装运在上万匹驮马与骆驼之上,从底格里斯河的浮桥上而过,并且不顾城内的哭声震天,开始纵火焚城,借口是坚壁清野,防备罗马人的入侵——可李必达的六个军团,尚在卡莱城一带没有动弹(还在筹措充足的后勤给养,毕竟上一次的教训简直是深刻);此外李必达、明达兹亲率的四个军团,还停留在北面与亚美尼亚交界处的奇诺多夏要塞里。
知道父亲这样做是会遭到全军溃败命运的帕克鲁斯,便临时动员了三万人,其中包括两万名部族骑兵,其间包括少量的精锐具装烤炉骑兵,布阵在底格里斯河中段——敏锐勇敢的王子知道,卡莱城的罗马人是虚兵,而奇诺多夏要塞里李必达的四个军团,才是这位大祭司手中致命的铁锤。
而他的使命,就是要在父亲安全撤离前,挡住李必达的动作。
但李必达明显更棋高一着,在奇诺多夏留下个七军团作为虚兵后,他在女儿妮蔻与妮蔻的丈夫(反正李必达并未松口承认奥赛梯尼乌斯为女婿)向导下,带着三个军团,奋勇突破穿越了长达四十罗马里的无人山谷,再度以大冒险家与赌棍的姿态,就这样猛然出现在了帕克鲁斯的侧翼。
对于两个巨大的帝国而言,所谓的对决,往往不是倾全国之力的大决战,而恰好是这种“偶然性与艺术性”比较强的小规模主力的遭遇战或者奇袭战——在一场战役的胜负决定后,也就能决定孰雄孰雌了。
无奈的帕克鲁斯只能拼死变换布阵,企图将李必达压到山脉边歼灭,但谁想李必达的变阵更快——半日内,一万五千名罗马兵士就自北而南立下阵脚,队形严整有序。
于是帕克鲁斯便急忙派出飞马传令,寻求父亲所在的位置,但却茫无头绪,因为传令纷纷遭到李必达派出的马蒂亚人轻骑的拦截,其余侥幸出去的,也是如石入海,杳无音讯。
第二日的清晨,李必达就十分果决地放弃防御,竟然直接对着帕克鲁斯的营地攻来。
格尔尼卡荒原上,双方的轻重骑兵如风般来回冲突,旌旗和队标时而交错,时而游离,李乌斯军团的铜管炮手,步步为营,每隔段时间就在轻步兵与骑兵的配合下,喷射出阵阵火焰,惊吓帕提亚人的马匹落荒而走,接着交替掩护前进。
“不能再被这种怪物武器给逼退了,因为我们背后就是滔滔的底格里斯河,是死地,而即便我们退回到左岸的塞琉利亚去,也会被敌人给围攻歼灭掉!”面对罗马人的大张双翼包抄的阵法,年轻的帕克鲁斯最终忍不住了,他下令集中所有的骑兵,对着罗马人逼近的队形,发起突围式的冲锋。
“萨蒙托加!”面对呼啸而来,成千上万的帕提亚骑兵,李乌斯军团的首席百夫长弗拉库斯,在回头得到李必达指示信号旗帜后,转身对着身边的四个砲兵分队高声喊道。
“父亲,这样太厉害了!”旗标下,始终跟在李必达身边的妮蔻,在马背上眼神发亮地大声喝彩道,“我的papa,果然是李乌斯战神的后裔。Papa你不用害怕,妮蔻就手持着得到女神加持的弓箭,在这裏守护着你,敌人骑兵是绝不可能伤害到你分毫的。”
诡异的声响猛然响起,先是一条条,接着就是一片片的软木火箭,带着烟雾尾巴,像万千毒蛇巨蟒般,射向了滚滚驰突而来的帕提亚骑兵们,让他们的队形大乱!接着妮蔻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父亲抬手,身后的军旗随即高高举起,李必达的新式骑兵呐喊着,陪着两翼的步兵盾墙矛林,从中核位置,对乱作一团的帕提亚骑兵进行突进碾压。
“这一代人造就的无二精锐,恰好就是帕提亚人随后三十年的噩梦。”最终,李必达微笑着得意地在女儿面前说到,父亲对女儿炫耀,总也算是天经地义的。
呐喊声里,李乌斯军团的先遣部队,发觉了黑烟和纷飞的火雨里,一名头戴金色冠冕的敌方年轻贵族,正在骑着马,企图跃上某处高阜,突围而走,“那是帕提亚人的王子!射击,射击,为了大祭司的荣耀!”许多得到情报的百夫长用手指着大喊道,接着一队贴近那片高阜的李乌斯军团兵士,迅速冲过来,列成一堵墙,对着从高阜上冲下的帕克鲁斯及其随从,就是阵轰击。
帕克鲁斯前面的数名随从,立刻被弹而死,躯体几乎被撕裂,而王子便十分镇静灵活地伏低身子,娴熟地拨转马头,握着骑矛,刺两名驰来追击的罗马骑兵于马下,接着手抖出套索,将其中一匹马给俘获牵拉着,反头朝底格里斯河奔去,在中途他得到了一群没有被打散的骑兵衞护,这群骑兵见王子有危险,便不顾自身性命,对着涌来追击的李乌斯军团和云雀军团,发起了自杀式的逆袭冲锋,一阵射击后,如同落叶般悉数落马战死。
前队的李乌斯军团兵士,跪在原地,继续熟练装填,而后队的则再度出击,他们距离停在岸边的帕提亚王子大约只有一个斯塔狄亚了!
“骑兵呢,骑兵呢!”甚至,这群铜管手和刺矛手,都丢弃了亲手俘虏或杀死敌人王子的荣耀,着急地喊着骑兵赶来,但是李必达属下的骑兵们正在四散追逐敌人败兵,一时半晌还没有收拢过来。
而此刻,大祭司随着衞队扈从已经登上了刚才帕克鲁斯企图逃逸的高阜,“真是个年轻的俊杰,没想到海罗德这个废物,还有这样英雄了得的儿子。”旗标下,李必达看着围追堵截里,依旧冷静不改的帕克鲁斯,像头有了年纪而威势不减的老虎,赞叹个初生的幼狮般。
接着,大祭司忽然发布了条匪夷所思的命令,“如果帕克鲁斯真的命大的话,下令所有步兵和骑兵不要再追下去了,让他涉过底格里斯河,由他去好了。”
当旗帜和军号声响起的时候,正在顺着河岸追击的所有兵士,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与耳朵,但大祭司向来是令行禁止的,这时候若要再逞个人英豪的话,怕是前功也要被他毫不留情地废弃掉,于是兵士们都列成了严密的队形,看着帕克鲁斯继续沿着河岸跑动,直到找到一处浅濑,这位王子回头看着远处的大祭司眼,便换乘上他俘来的那匹生力马,绝无犹豫地跳入了滚滚河水里,朝着对岸徙去。
帕克鲁斯最终还是逃到了对岸,他接着单骑走入尚未陷落的塞琉利亚城,召集了几个伙伴,并且找到了一艘小舟,而后又趁夜冒着危险重新渡到了底格里斯河的那边去,绕道历尽艰险,才算是赶上了父亲的脚步。
半个集市日后,来自卡莱城的六个罗马军团进入了无人设防的塞琉利亚。同日傍晚,李必达的军团也无血进入了帕提亚的冬都泰西封。
底格里斯河两岸的城市要塞,几乎全部落入了李必达手中,纳巴泰、佩特拉、马萨格特等王国也派来使者,表示请求降伏。
泰西封两边伫立着狮子石像的城门处,大祭司在欢呼声中下马,对加利乌斯等人说到,“我们不需要像亚历山大大帝那样追击穷寇,这裏就是未来罗马的东部疆域,就这座美丽的冬都,等待着海罗德求和的使者来到即可,他一定会来求和的。”
接着,大祭司拄着剑,妮蔻也神采飞扬地跟在身后,走上了通往阿萨西斯宫殿的林荫大道上,两边都是兵士和马上或马下,晃动着武器和火把高呼的口号,大祭司就在这种狂热胜利的氛围里,踏上了宫殿侧边的王室神庙前,在那里海罗德被神化的小型石膏雕像正立在基座之上。
大祭司扇动着披风,回头对着台阶下所有围过来聆听的兵士,说了一句话,“我替昔日死难的叙利亚总督克拉苏阁下洗刷了耻辱和愤怒,替所有死难在卡莱沙漠里的将士复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