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2 / 2)

白发皇妃 莫言殇 2447 字 3个月前

傅筹仍是笑着,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手臂纹丝未动,半点没有让道的迹象。

两人就那么僵持着,一个是掌管三军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一个是权倾朝野拥有千里封地的王爷,这是第二次,他们为同一个人对峙。

浓烈的火药味在空气中炸开,冷冽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堂,连呼吸都仿佛含着冰块。

周遭一片死寂的无声。

宗政无忧忽然抬手一挥,叫道:“冷炎!”

冷炎应声出现在大堂之内,如鬼魅一般的速度,与他同时现身的,还有大堂之外院落中的二十几人。

狂风骤起,折断院中枝叶无数。这一行人的现身,带来了一股浓烈的萧杀之气,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将军府。他们手执长剑,剑柄如扇形,倒映在水中的锋利剑刃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似是沉睡将醒的地狱之魔,渴望着新鲜生命的滋润。

领头的七人,脸上各自嵌了半边红魔面具,喋血的颜色,如同地狱的岩浆。

人群中有人失声惊叫:“修罗七煞!!”

三日,整整三日,漫夭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屋子里,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连空气都是稀薄而冰冷的,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她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不知道她被带走之后,将军府会发生什么事?

修罗七煞,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无隐楼的七大杀手,相传此七人武功奇高,神鬼莫测。其身价五十万两白银,每人一年只接一笔生意,单独出使任务,从来都是下手干脆利落,无有败绩。就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百官面色惊变,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宗政无忧带离了将军府。

那是她从不敢想象的速度,然后,她被剥了喜服,扔进了这间几乎是全封闭的暗黑的屋子里,这屋子的上头,是他们一夜缠绵的地方,那个美丽的温泉池边。而与她一同关在这裏的,还有宗政无忧他自己。

她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只能防备地呆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等待着宗政无忧先开口。这一等便是三天。宗政无忧一直很安静,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他不说话,不动,就连呼吸,都清浅得让人觉察不到。

这间屋子不大,但是空阔,除了地面就是墙壁。她蜷着身子,还是觉得很冷,于是又往墙角缩了缩。

“你冷吗?”

黑暗中,宗政无忧说出了三日来的第一句话,问她冷不冷。

漫夭抿着唇,没作声,继续缩着身子,同样的安静。在这样的环境里,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回想她过去的人生。而她的人生,除了悲哀二字,她再也想不到其它可以用来形容的词。

三日不吃不喝,也不曾合眼,她觉得疲惫又无力,所有的心情在安静萧索中被无限放大,头有些昏昏沉沉,她靠着墙,终于有了一丝睡意。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靠着的那面墙忽然变得很温暖,她自然而然的贪恋那种温度,不自觉的往墙边移了移,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嵌进去,完全没觉察到那温暖的“墙壁”竟然也会动。

宗政无忧催动内力让全身变得暖和起来,再将怀中纤细的女子抱得紧了几分,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下,轻轻蹭着女子的头发,心下阵阵发软。

这间屋子曾是他的疗伤之地,十三年前的那场噩梦之后,他将自己关在这裏,不吃不喝,也不见任何人,在这样的黑暗里,他终将自己的心磨练得冷酷无情,从此再没来过。如今,重新踏入此地,带着她,只为证明一件事。那十几日的朝夕相处,在他刻意营造出的温情蜜意之中,真正沦陷的人,究竟是她,还是他自己?

漫夭醒来的时候,睁开眼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身后的墙壁依旧冷硬,不复梦中的温暖。她不禁自嘲,一面墙,怎么可能会有温暖。梦,永远都只是梦。

“宗政无忧。”她不确定他是否还在这裏,便叫了一声。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四周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她忽觉心中一阵发紧,她不得不承认,这三日,她尽管防备,却不曾害怕过,是因为有他在。

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这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时,她的左手边不远处传来轻轻的一声:“恩。”

奇迹般的,她的心安定下来。

坐直了身子,收敛心绪,转头朝着他的方向,她平静问道:“你准备关我到什么时候?”

“和我在一起,你害怕了吗?”他声音低沉,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可她又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无奈而悲凉的心境。许是黑暗中呆得太久,容易生出错觉。她淡嘲一笑,叹了口气,“放我走吧。别忘了我是和亲公主,又是临天皇亲下的旨意,傅将军虽不如你身份尊贵,但他到底手握三军,在军中有着无上的威信,掌管着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联姻已成的事实。只要他一日不休我,我便只能是衞国将军夫人,与你之间,不会再有交集。”

“倘若他休了你,你……”略带希翼的声音,不像是那个狂傲到目中无人的男子该有的表情。

漫夭略略一怔,截口道:“他不会休我。”

如果会,三日前就已经休了。

“你那么信他?”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冷冽之中夹杂着一丝难掩的怒气。宗政无忧蓦地转过身子,一把扣住她的双肩,目光如刃死死盯住她的眼,黑暗中视物是他十岁就已经练就的本事。

漫夭直觉地想躲开他锐利的眼神,极力保持镇定,平静的吐出一个字:“是。”

她感觉到男子的身躯一震,一种疑似悲伤的情绪飘扬在稀薄的空气里,半响无声。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心中渐感不安。过了许久,那道声音愈发的冰冷,还有一丝听不分明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