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当下暗思,“瞧着这位是个有道行的,只是叫出一观,多大事体,且先依他。”
国主子女众多,最大一女早已出嫁,便是所生女也已嫁人,最小一女尚在襁褓之中,要人扶持,当下一起叫来,足有二三十位,都来见庄周。
庄周看一位,便摇一次头,将二三十人都一一看过,全都不是,话说庄周那是天人品貌,这干公主之中,颇有几个正当适龄尚未婚配的,都纷纷对庄周暗抛眼色,场面不堪。
当下便有监察御史转出,奏道,“臣当值轮差监察御史裴无炎,奉旨纠察百官朝仪事,弹劾西昆仑无名妖道南华,妖言惑众,犯上欺君,不道,无故扰乱朝仪,群臣震怒,非礼,宜速斩之。”
国主心中犹疑,道,“如先生言,朕之诸女俱在此处,都和先生无缘,莫非先生之言有误。”
庄周道,“天命已定,岂能有错,概诸女不全耳,非术数不准也。”
国主便问宗人府,是否已全,当下又有官回道,“已全,陛下所生公主,俱在此处。”
庄周笑道,“却是不全,尚有后妃腹中之女没有算入。”
国主当下便不悦,暗道,“妖道欺我,岂有拿人腹中之女说事之理。”当下便要命金殿武士将庄周拿出打死。
话说庄周明知金灵圣母刚刚转世投胎,此刻不会出来,他却故意拿这个说事,是有心显示自己本领,当下厉声道,“尔等不知,天命已定,岂能有错,陛下此女非同一般,将来成就非尔等所能想象,只是大凡上承天命者,必有万魔窥视,百邪潜伏,欲夺天命为己用,需得有人从旁扶持,否则必然夭折,陛下若是不信,只等十月之后,自然一切自见分晓。”
国主被他说动,暗想要是真如他所说,平白折了自己的女儿却也不好,不免有些意动,旁边早有大臣急声奏道,“妖道出言诡诈,自称天命,其真伪有谁能鉴,却被他平白拖过十月,如今青州大旱无雨,桐州大雪阻路,明州蝗虫遍地,汀州民饥乏食,只让这道士施法,若能求的雨来,其言便真,否则请国主速斩此人。”
国主便问道,“先生,不知如此可否。”
庄周点头道,“可,在城南立一坛,上应北斗七星,三日子时施法,自然可解。”
当下国主急命人于城南立北斗星坛,三日后子时,庄周在三百禁军护衞下来到城南,国主和诸文武随行,国主问道,“先生只用这桃树枝么,可需另准备些丹砂之类。”
庄周道,“些须小事,树枝便已足已,何须其他准备。”
一人缓步上了北斗星坛,将树枝一指北斗七星,道,“来,来,来。”
便见那北斗七星大亮,接着有七道光从上射下,落到庄周手中桃树枝上,明晃晃的好似有银龙在上面游动,国主和文武百官都是骇然,看道士施法。
只见庄周举树枝,轻轻一甩,已是将桐州大雪转到了青州,再一甩,已将明州蝗虫尽速转到了汀州,他便从台上缓步而下。
国主傻道,“仙师,这便好了?”
庄周道,“我把桐州雪移到青州,又把明州蝗虫移到汀州,四处危机都解,不过三日自有回报,却有何难。”
当下百官回京,国主命三百武士保护庄周不提。
却说第三日,先是青州人来,报,“不知从哪来一场大雨,淋淋而下,河渠俱满,禾苗都活,那雨中还隐见冰渣,不知何故。”
接着又有桐州信使报,“地上大雪都被一阵风卷起,如今点滴无存,不知何故。”
又有明州信使来报,“蝗虫都被一阵风卷走,不知去向,此事怪异,不知何解。”
汀州信使也来报,“天上掉下蝗虫无数,有民取蝗虫而食,不想味道鲜美,一时活人无数。”
孔雀国主大喜,急命人于宫中辟一宫殿,洒扫清洁,调拨伶俐人手服侍,又沐浴更衣,帅文武百官前来接庄周入宫,到了宫门,百官散去,后宫皇后以下,嫔妃公主又来,一路将庄周送入新居不提。
民间听说此事,感庄周活人无数之恩,也是风传庄周之名,号为“活神仙”。
且说庄周就此安住宫中,只等金灵出世,国主知道这是有道真仙,朝夕亲来问候,唯恐招待不周,惹得庄周不快。
这日孔雀国主又来,“仙师,朕本欲请仙师出任国师,不想仙师是世外人,不沾红尘,清净自守,坚辞不允,朕惶恐之余更觉惭愧,至此不敢以世俗事令仙师烦心也,唯有一事,朕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朕思来唯有仙师能解,诚惶诚恐,不知如何是好。”
庄周暗笑,红尘富贵自己虽然也沾,但国师这形象实在太反派,历来都是妖道充任,还是免了吧,便开口道,“蒙陛下款待,无以为报,若有所问,贫道敢不尽力。”
国主便问道,“朕闻道家有鍊金丹求长生之术,不知是真是假。”
庄周不欺他,直把实言相告,“亦真,亦假。”
国主不明,又问其中缘由。
庄周道,“大抵丹有内外,外丹者,铅汞黄白之物即是,炼此丹求长生,成者亿万人中无一,内丹者,调和龙虎,坎离互济,水火交融,炼此丹者,万人之中得长生者不过二三,故而鍊金丹求长生,大抵是亦真亦假,成者真,不成则假。”
国主不免心中失望,见庄周轻摇桃树枝,一脸云淡风清,又问道,“然先生是否已得长生。”
庄周笑道,“你且听我说来,天地玄黄修道德,宇宙洪荒炼精神,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三千佛陀不及我,能在火里种金莲,四大皆空非虚话,如如不动号初玄。”
国主顿时大喜过望,拜倒在地,只叫,“求仙师慈悲,指点则个,弟子不敢忘恩。”
庄周道,“你且起来,我这道非得其人不传,你来求我,不啻缘木求鱼,如何能够,国主却是把自己贵人忘记,你那位女儿,今后成就不可限量,所谓父凭女贵,又愁什么不能长生了道。”
国主道,“果然有这一日,都是仙师提携之功。”
庄周笑而不语,国主又道,“适才听仙师所说,莫非仙师之道有所不同。”
庄周道,“实无不同,此道贯通古今,经纶万古而不易,历代圣贤所见,载之于典籍,传之于后世,我今见此道,由此可得大自在,当真是开明一字皈诚理,指引无生了性玄,人若执于色声香味,必不能见,人若执于神通道法,仍是不能见,务须直指本心,抛却知见障碍,不被色声香味所迷,于无所住处生发其心,然后可以见我。”
国主问道,“何为知见障。”
庄周道,“盖世间之人,自以为聪明坚毅,其实仍在障中,所思所想不脱前辈圣贤范畴,为他人奴役而不自知,这便是知见障,是故先圣倡灭识,明心见性,尽抛知见,而后始可以论道。”
国主不解,又问,“灭识岂非愚人哉。”
庄周道,“人有三等,士有高下,高士闻道,明而行之,下士闻道,默而志之,唯有中士,自恃聪明智慧,闻道便笑,此辈人大抵不过是墙头草、风间柳、山中竹,盖心中无根也,是故随波逐流,如居火宅,苦不堪言,历代圣贤所不能救,我发大慈悲,开示此道,上士闻道,能开明智慧,下士闻道,能生实信,皆不受沉沦之苦耶,唯中士辈,非吾所能救也,是故吾道非得其人不传。”
孔雀国主听了,暗想这道有许多好处,自己何不问出,到时也长生不老,又何必靠人,当下又祈道,“还望仙师发大慈悲,指引弟子则个,若有所得,能超拔红尘,此皆仙师之功也。”
庄周只笑,不肯说,国主又再三央求,庄周却不过情面,乃道,“神通法术皆末流,而今只见道德存,此是至真玄妙理,先圣示于函谷关。你若要问我道,我也只这道德两字相送。”
国主问,“敢问仙师,行此道能得长生不?”
庄周笑道,“好比水中捞月、镜里摘花。”
国主也笑,“仙师说玩笑话呢,万祈大发慈悲,看弟子一片诚心,垂顾则个。”
庄周乃道,“也罢,看你心诚,便传你个法儿呗,且附耳过来。”
当下便传国主截教五行炼体之术,此道大成,全身体若金刚,刀剑不能伤,水火不能坏,当日金灵圣母一名弟子余元便是炼这五行大道,西岐营中无人能伤,最后还是陆压道人用斩仙飞刀将之斩杀,余元的弟子余化,用化血神刀,也曾经砍伤哪咤和雷震子,只有杨戬炼有八九玄功,随风变化,不能伤害。
这截教五行大道实是炼体的好法门,不得其人不传,庄周念及国主是金灵转世之体的生父,因此将这五行大道相授。
国主得庄周传授截教五行大道,心中喜悦,自此勤修苦练,一意要证长生不老,对庄周也改持弟子礼,一日晨昏定省,不敢疏忽。
国主尚且如此,一干文武官僚自然更是上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庄周结交,后宫皇后以下,嫔妃等人,王子公主,都有意无意对庄周示好,庄周只是装作不知,专心修炼,一边看顾金灵,日子一日日过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