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城公主归来(1 / 2)

白雀妃 唐家小主 4792 字 1个月前

今日,祭国王城有喜事。

自王城门口到陵州城城门,并排站着一众侍衞与宫女,看热闹的百姓将通道围得水泄不通,不停地交头接耳。

春色明媚,陵州城上空漂浮着城外吹来的花瓣,一辆马车自城外款款而来,车上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艳若春光的脸庞来。

陵州城内的人纷纷跪下叩拜:“恭迎安城公主回城。”

那是安城公主,周君邑最小的一个妹妹,因三年前母妃病逝,在清光寺里吃斋守孝三年,今日恰逢三年已过,于是启程回城。

贴身的丫头晓菱给安城倒了一杯茶,替公主高兴道:“可算回来了,公主。”

安城捧着脸蛋,脸上淌着愉悦的光:“可算回来了,好想君上哥哥啊。”

“君上大人也一定在想公主呢。”晓菱笑道。

安城闻言,并没有高兴,反而愁眉苦脸起来:“可是我听说君上哥哥又娶了两个女人,他哪儿有时间想念我呢?”

“君上是一国之君,娶两个女人很正常,但是公主是君上唯一的妹妹,这个不一样的。”晓菱安慰安城,闻言,安城又笑起来,觉着晓菱说得有道理。

安城公主不过十五岁,天真可爱又容易满足,对她而言,只要君上哥哥疼自己,这比什么都好。

“安城——”此时,安城忽然听见轿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安城喜上眉梢,忙掀开帘子,喊道:“君上哥哥!”

果然是她的君上哥哥,他来陵州城亲自迎接她了!

让马夫停下车,安城跳下去,直奔向周君邑的怀抱,道:“君上哥哥,安城想死哥哥了。”

“哥哥也想安城啊。”周君邑摸摸安城的脑瓜子,宠溺地说。

“安城不坐车了,安城和哥哥一起走回去。”安城挽着周君邑的手,撒娇道。

周君邑戳戳安城的鼻子,道:“好好好,咱们走回去。”

“嘻嘻。”安城满足地靠着周君邑,往王城内走去,对安城来说,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只有她和君上哥哥两个人。

“君上哥哥,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娶了两个姐姐啊。”

“嗯,一个良人,一个贵妃。”

“哇,贵妃?谁运气那么好,一来就和眉姐姐一个等级?”

“你呀,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周君邑与安城缓缓往城内走去。

王城内,自从成为“白雀妃”变得无事可干后,白晚芦感觉整个人都要荒废了。

于是,她在御花园中,抢着要和宫女们一起修剪花枝,宫女们没有办法,只好依着她。

“这个娘娘可真不似个娘娘,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是啊,但听说君上最宠爱的就是她了。”

有宫女在私底下窃窃私语。

“你们没事做了吗?在这裏嚼舌头?”身后,柳萧云搬着一盆花放在石桌上,教训着两个宫女。

宫女们忙行礼:“云姐姐。”

“云姐姐,别那么凶嘛。”白晚芦在一旁替两个丫头打圆场。

柳萧云走过去,语重心长地说:“娘娘,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说了,你不要叫我娘娘嘛。”白晚芦嘟着嘴,略有不满。

唤娘娘,总是生分了些。

柳萧云走近白晚芦,说:“傻瓜,你疼那些宫女我理解,但你现在毕竟是贵妃的身份,总要有些样子。若不然,被旁人看去,又会说闲话了。”

“我晓得你的意思,我会注意的。”白晚芦拉着柳萧云的手说,“在外面野惯了,总是要适应适应,对不对?”

“唉,你呀。”柳萧云拿白晚芦没办法,只能叹气。

“你们……谁是晚贵妃啊?”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颇有些骄傲的味道。

宫女们闻言,看向来人,纷纷出来行礼:“拜见安城公主。”

安城看了看,直逼白晚芦处,柳萧云作揖行礼,道:“见过安城公主。”

安城盯着白晚芦,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活泼地见礼:“安城见过白姐姐。”

“你是安城公主?听小房子说,你今日回程,怎的不好好休息,跑到这裏来了?”白晚芦问。

安城负手在背,旋了一个圈儿,看着四周的状况说:“听说君上哥哥新纳了贵妃,作为君上哥哥最爱的妹妹,安城当然要来看看了,只是……”安城望着白晚芦沾着泥土的手,问,“你是堂堂贵妃,怎的做这等下人做的事情?噢……我听说,白姐姐原本就是君上身边的下人,也难怪了。”

闻言,柳萧云蹙了眉,白晚芦却游刃有余地接招,她浅浅笑道:“这哪是下人做的事呢?前些日子本宫向君上埋怨,觉着君上把本宫保护得太好了,本宫再不活动活动就该浑身发霉了。于是,经得君上同意,本宫才过来打理这御花园的花,好让它们来年开得更盛一点,就如同我祭国昌盛的江山啊。”

安城被说得哑口无言,她咬咬牙,转身说,“白姐姐兴致真好!要我说,人有三六九等,事也有三六九等,该是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像白姐姐这种人就不该做下等事。”

“何为下等事?”白晚芦脸上失去笑容问,“对公主而言,种花、修花是下等,赏花则是上等?那母亲生育可是下等?受子女孝道则为上等?”

柳萧云暗暗拉住白晚芦的袖子,安城气得回身指着她:“你!”“公主金枝玉叶,自小享受的是荣华富贵,此处是下等人所待之地,本宫这就派人送公主回去。”白晚芦淡淡地说。

安城指着她的手指莫名地一颤,脑海里回想起最不愿面对的过往。她低着头,眼睛浮现一片水雾,她咬牙道:“才不是呢!”

白晚芦一怔,诧异地看着安城。

安城抬起头来,骂道:“你懂什么?笨蛋!”

在场的宫女们个个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白晚芦拧紧眉头,虽不知安城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思及她毕竟是祭国公主,是周君邑最疼爱的妹妹,便放柔声音道:“对不起,安城。”

安城一愣,看着白晚芦真切的眼神,一时之间低着头,紧紧握着的拳头忽然松开。

这个女人真是一个笨蛋!明明她的身份地位要比她这个假公主高,她道什么歉?

“谁要你道歉了?”安城垂头,埋怨般地呢喃。

白晚芦走到石桌旁,抚摸着柳萧云方才端来的一盆花,说:“这玉兰洁白如雪,恰逢成长之时,很像安城公主,作为歉礼,我把这盆玉兰送给你吧。”

“谁要你的玉兰花啊?”安城没好气地瞪她。

然而,在看到白晚芦的模样时,安城却愣神了。

她身着简单,一袭如雪的白衫,那玉兰花衬得她尤为好看。她脸上的光芒柔和,眼神如泉水般澄澈,她哪里像个深宫里的人?

白晚芦不似眉姐姐,看到她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谄媚讨好、故作熟络的样子。像白晚芦这样一朵清纯不沾染世俗的花,难怪君上哥哥会喜欢了。

安城赌气地抱走玉兰,说:“我受了你的花,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说罢,气呼呼地离开。

一直繃着弦的白晚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禁道:“跟她哥哥一样,真难应付,不过这丫头倒还真有趣。”

柳萧云摇了摇头,将白晚芦拉到一边,缓缓道来:“晚儿,有些话我得跟你说,免得你无意触碰到了安城公主的伤口。”

“她怎么了?”白晚芦问。

柳萧云追忆道:“顾鹰同我说,安城公主其实是君上母妃的义女。当年,安城公主不过是一个衣衫褴褛,连饭都吃不上的邻国流民,是君上的母妃见她可怜,将她带回祭国,当成义女来养,怕小姑娘受到欺负,前君上就封她为安城公主。”

白晚芦回忆起安城异样的样子,难怪说她自小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她会是那样的反应。

“唉。”白晚芦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作为流民,被王室抚养,应是幸运的。但是背后的流言蜚语却又是难以承受的,这个王城啊,真的是深不可测。”

“这可是一座进来了,就很难出去的城啊。”柳萧云也叹道,转而低吟,“只要初心不负,就好了。”

白晚芦侧头看着柳萧云,领会了她话中的含义,她道:“会的,云姐姐。”

柳萧云抬头看向白晚芦,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一定会的,唯有初心不负,才能幸福。

近日,边界敌军作乱,守城的将士们缺乏粮食,军心涣散,敌军很快就要突破边界了。

朝堂内一片压抑,那边界路途遥远,派援军前往已然来不及。

“君上,臣弟有一对策。”周越凌跪在朝堂,拱手道。

“说来听听。”

周越凌道:“我们可先派遣一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到边界,先行稳住军心。臣弟愿带领兵部援军和粮食,前去应援。”

舒国予在堂下附和道:“难得四王爷有这样一片心,君上,臣附议。”

“臣等附议!”百官皆下跪,唯有郭明诚与其子郭谓卿站着。

周君邑却淡淡一笑,道:“老四好提议,不过,最能稳定军心的,莫过于一国之君了。孤决定,孤带着顾鹰一同前往边界支援众将士。”

“君上三思,那边界烽火连天,君上是一国之君,不能有任何危险。”郭明诚道。

“嗯,说得有些道理。”周君邑又道,“孤也觉得,一个顾鹰还不够,太师大人,你家儿子也该休息够了吧?让他随孤一同前往边界。”

堂下,舒国予与周越凌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原本周越凌是想请缨去边界获得将士们的信任与支持,没想到周君邑会反客为主!如今,还把舒轶也带走了,是想试探他趁君上不在祭国时会做些什么吗?

“就这么着吧,朝堂内还请四弟、太师大人和郭大人为孤分忧了。”周君邑缓缓道,似乎已经看透了周越凌的心思。

君意不可违,周越凌等人只能应下。

“退朝吧。”

退朝后,周君邑阔步地回到寝宫,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兴奋地说:“又可以出去玩儿了,真爽!”

“祖宗,您这哪是出去玩?您这是出去打仗啊!”小房子心疼地说。

周君邑拍了拍小房子的脑袋瓜,道:“小房子!快说些盼孤好的话。”

“小房子恨不能君上立马凯旋!”小房子道。

周君邑道:“定会凯旋的,小房子,随孤去明月厢找晚儿。”

“好勒。”小房子乐呵呵地随着周君邑走,说道,“君上是不是想娘娘了?小房子也想娘娘了。”

“晚儿是孤的,你不准想。”

“小房子是想主子的那种想,君上是想心上人的那种想。”小房子乐得不可开交,周君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小房子的话。

来到明月厢后,柳萧云正好出门倒水,周君邑拦下柳萧云的行礼,示意他们等在外面,自己进屋去找白晚芦。

此时,白晚芦正在披外衫,周君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白晚芦。

白晚芦被吓了一跳,忙抓住周君邑的手腕,道:“你……你干什么?”

“爱妃怎么那么激动?孤只是想你了。”

“你来也不至于偷偷摸摸吧?”白晚芦想要掰开周君邑的手,奈何力气不敌他。

“晚儿,我要去边界了。”周君邑忽然伤感起来,白晚芦当即一愣,也不好再掰他的手了。

“愿……愿君凯旋?”白晚芦道。

周君邑抱她抱得更紧,说:“我舍不得离开晚儿。”

“你先放开我。”白晚芦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君邑耍赖道:“我不,晚儿,你说我把你留在这裏好呢?还是带去边界好呢?留在这裏不好,你会被人欺负,被人欺负就算了,要是被谁看上了,那该如何是好?”

白晚芦道:“你是一国之君,谁敢抢你的女人?”

忽然,腰间的双臂搂得更紧,周君邑蹭了蹭白晚芦的脖子,满足地说:“晚儿肯承认是我的女人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晚芦想要解释什么,忽然手被周君邑拉住,一个旋身,她便面向周君邑,周君邑将她扣在怀里问,“晚儿,跟我去边界,你怕不怕?”

白晚芦躲避着周君邑炽热的目光,道:“边……边界有什么可怕的?”

“那里战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我们随时可能被炸成炮灰。”周君邑认真地说。

白晚芦一愣,旋即目光有些哀怜,问:“我能做些什么吗?”

“你是孤的爱妃,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周君邑捧着白晚芦的脸,认真地说着。

白晚芦同意去边界了,为的是那一句百姓流离失所。

她也流离失所过,她总觉得要为边界的百姓做些什么。

军队离开陵州城的时候,安城公主骑马追了上来,想跟君上哥哥一起走,被周君邑喝止回去了。

看着军队走远了,安城有些失神,为什么君上哥哥可以带白晚芦,也可以带白晚芦身边的丫头,却不能带上她?

“公主,咱们回去吧,边界战乱,君上也是为了公主好啊。”晓菱在一旁安慰安城。

“才不是为我好。”安城失落地牵马往回走。

他只是把她当成小妹妹而已,然而安城不想君上哥哥把自己当成妹妹,她想他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对待。

军队行驶了十余天,才缓缓到达边界戍城。

外界是一片花红柳绿,可此地却寸草不生、硝烟不断。戍城内,百姓们怯生生地躲在残破的屋内,有婴孩饿得哇哇大哭,母亲用煮好的干草给他喂水。

“那样的东西怎么能给孩子喝呢?”白晚芦见此,迎上去想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周君邑抓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这裏的百姓虎视眈眈,若是看到了干粮,一定会扑上来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