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托马斯?曼的幸福(1 / 1)

我们飞越大西洋,抵达圣莫里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不太理解旅行手册上说的“清爽的香槟气候”指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我们在那里度过的三天时间,每天都是干晴朗的。天空碧蓝,朝任何一个方向看过去,白雪皑皑的山峦似乎触手可及。森林苍翠,湖泊纯净,托马斯?曼曾经说过那里是极少数能让他觉得幸福的地方之一。但我在那里的每一天都在为同一件事情发愁。那个时候,Caresse在我的肚子里长到十八周半。就在婚礼之前的两三天,我开始能捕捉到胎动的感觉,尽管只是一天当中的某些时候,而且隐隐约约,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细微,它确实在那里动了。但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之后,它有整整三天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很多第一次怀孕的人都有相似的感觉。一开始,我觉得不是怀孕而是误诊。然后开始怀疑它可能长得不大正常。十六周之后它总是不动,又害怕它是不是已经死了。我总是觉得会留不住它,看不到它足月出生的那一天。虽然,在知道它存在之前那一个多月裏面,我又跑又跳还做过瑜伽,加班熬夜,吃饭有一顿没一顿,做|爱的时候百无禁忌,它也过的安安稳稳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反正,不管怎么说,在圣莫里兹的那三天裏面,我都在为Caresse担心。

每天我都说很累,不舒服,在床上躺上大半天。累是真的有点累,但更主要的还是不想错过肚子裏面任何细微的动作。我没敢跟Lyle说,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是无所谓的笑我胡思乱想,还是郑重其事的带我去医院检查?我们是为了这个小孩子结婚的,如果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事情可能会变得很讽刺。

因为它,Lyle最近变得从来没有过的殷勤亲切,寸步不离的陪了我三天。大多数时候我们在房间里吃饭,从阳台上眺望白色和冰蓝色的远山,入夜之后,会有一条蜿蜒璀璨的灯带一直深入到山谷里去。最远也只到酒店楼下和附近商店和餐馆而已。那里是德语区,但店员或是侍者总是跟我说英语,跟他说法语。在圣莫里兹的最后一个晚上,Caresse还是没动静,我慌了,忐忑不安的告诉Lyle,他开头安慰我说肯定没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伸手过来放在我有些圆鼓鼓的肚子上,又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他也有点担心了,我们到达洛桑的第一件事变成了看医生。 一个中年男医生给我检查,告诉我一切平安无恙,用锺型听诊器就可以听见胎心音清晰平稳,每分钟大约一百五十五次。接着又说:“十九周了,你们想不想知道性别?”

我们几乎同时回答,Lyle起先说不想,听到我说想,又改了口。于是,在那个无数山坡和无数深谷组成的小城市裏面,那个水晶球里的童话之城,我们的手拉在一起,第一次看到Caresse的脸,也终于知道,它是个女孩子。B超照片印出来有A4纸那么大,一片温暖的橙色裏面,细小的五官柔和而含糊不清,眼睛闭着,一只手做着个招手似的动作。

可能是超声波吵到她睡觉,离开诊所之后,她又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