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双和五十郎被安排在了一个屋里。
每隔半盏茶的时间,就会屋里屋外的换人,整个黑风寨的大小姐妹,都排着队,来观赏冷小少爷和五十郎了。
“啧,啧,啧,你看他那个小模样啊,让人心疼的来……”
“是啊是啊,真想搂在怀里,好好的亲他!”
……欣赏的人,围在那里,品头论足。
“无双,你忍住。坚持!坚持!”
冷无双第三十次拔剑,手背上凸起青筋,他的眼睛里的冰可以冻上一天池的水。
五十郎赶紧从后面死死的抱住他,一面从他的头发上顺着摸下,像替一头暴怒中的豹子在梳理毛发。
“镇定,镇定!无双,我们要淡定!”
冷无双冷哼了一声,看着满脸担忧的五十郎,眼眸闪了闪,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剩下五十郎一个人,讪笑以对过来观赏的女性同胞们。
好在大当家的吩咐过,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所以一班女匪只能在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然后隔着桌子,对着端坐着的五十郎和冷无双指指点点。
“你说大当家的几时动他们?”
“不知道!”十步之外的匪女们窃窃私语,带着口水,“如果是我,抓住就扑过去,吻他的唇,吃他的舌。”
冷无双依然闭眼,面不改色。
倒是五十郎的脸变了变,然后默默无言的端起张凳子,放在冷无双的面前,坐下,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
“喂,小哥,你们倒是坐开一点,你这样,我们怎么看啊?”很快就有女匪怒斥,伸着手指,指向冷无双,“我们要看他。”
五十郎闲闲的看过来,理也不理他们,一边挠头,一边笑咪|咪的哼着十八摸,很快调子就由十八摸走调到了茉莉花。
看人的女匪们一个一个怒起,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有几个甚至要越过十步之遥外的桌子,横穿过来。
“什么事?”
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是虎臂熊腰的大当家。
众人立刻爆发,指着五十郎,怒道:“这个小子,挡住了后面的美人,我们看不到!”
五十郎笑咪|咪的回看,挥手看女匪头头,“你好,漂亮的大姐!”
女匪头头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声音捏的柔柔的问:“你把你哥哥给大家看看可好?!”
五十郎摇头,伸出一根手指,眯着小月牙般的眼睛,缓缓道:“我不要!”
女匪头头一下子怒气,拍桌而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话刚说的一半,眼睛一下子就瞪在了那里,显得万分惊讶。
因为五十郎正动作缓慢的将冷无双的那把小金剑架上冷无双的脖子,一边架一边露出很悲愤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女匪奇道。
“你们再看下去,他一定会受不了,他一旦受不了肯定会先杀掉我,再自杀,”五十郎非常的气愤,严肃的接着道:“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
大家都沉默了。
闭着眼的冷无双突然缓缓地睁眼,眸如秋水,临波一转,嘴角却慢慢,慢慢的扬起,先是极淡的笑着,然后便是放肆的大笑。
他本来就生的俊美,却因为常年板着脸,让人生不出亲近的感觉。
这么一笑,当真就如冰雪破融,冰山塌陷一样,璀璨的让人挪不开眼。
“五十郎,动手吧。”大笑过后,他沉静了下来,很冷静的提议,捏过剑尖,对准自己脖子间的动脉,道:“这裏划起来快!”
五十郎还沉浸在他璀璨的笑容里。
手上的剑,一点一点地松开,显然已经痴了过去。
“美人,不要阿。”女悍匪头头,看见五十郎的剑就要落下,一个纵身,扑了过去,手里的铁斧,将五十郎手里的剑一下子打飞。
她连滚了两下,突然从地上跃起,却是向着五十郎扑了过去。
五十郎被她扑的莫名其妙,眼巴巴地看着她拉着自己后退了十几步。
“小的们,把他们隔离开来,小的那个,我亲自看管。”
冷无双的眼唰的一下射来,抿嘴怒视,眼眸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你想怎么样?”
他毕竟行走江湖多年,怎么看不出女悍匪头头的威胁。
果然女悍匪头头得意的朝他一笑,道:“不错,你可以选择,晚上跟了我,或者是,让他晚上跟了我。”
五十郎开始挣扎,在她手里扭着胳膊,一面摇拨浪鼓一样的对着冷无双摇头,“不要答应他,不要!”
冷无双面无波澜,脸上一片平静。
静默许久之后,缓缓开口道:“好,我跟你,但是你要放了她。”他眼睛扫了扫了五十郎,有片刻的怔仲。
五十郎的泪盈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就是不落下。
她的双手被女匪头头掐的紧紧的,只能用眼神死死的盯着冷无双,然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无比严肃道:“无双,要不我们来个双飞,光凭你一个人,体力是不够的。”
冷无双崩溃,差点冲上去,敲扁她的头。
“闭嘴!”
“好!”
女匪头头和冷无双同时开口,前者的脸上像开了多大喇叭花,红光满面,后者的脸,苍白一片,带着强烈的怒气。
“大王,你要不要三飞,算上赶车的老伯。”五十郎非常体贴的提议,想起赶车老伯的一腔痴情,实在忍不住代为推荐。
女匪头头的脸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本来脑海里的绮丽幻想,立刻换了男主人公。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猥琐老伯,缺着牙,喷着口水,满脸的皱纹像朵盛开的波斯菊,胡子一抖一抖,怒气冲冲的说:咋好事都给他们俩占了。
这个突然插入的画面,让女悍匪头头一下子打了个冷战。
然后极为尴尬的讪笑,对着广大的女匪群众们,很真诚的说:“那个老伯,是留给姐妹们的福利,我不能夺人之美。”
而且还表现的很意犹未尽。
就好像那个赶车的老伯真的是从她的牙缝里省下留给大家的一样。
屋里屋外的众人,脸立刻都垮了下来,大家满腹的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的燃烧。
这个当家的,太不厚道了。
可以看看的她一个人霸占了过去,居然连熄灯后再摸索的,她也想染指。
五十郎最后还是被囚在了另外一间屋里。
送晚饭过来的居然是赶车老伯。
他眼泪汪汪的握住五十郎的手,哽咽道:“好兄弟,我听说你推荐我了,我很感动!”
五十郎看看他,很无言,于是稍稍的客气了一下:“哪里哪里,没有成功啊!”
赶车的老伯一下子惆怅起来,缓缓转身,踱到室内的窗口处,默默无言的望月,然后低沉沙哑的回她:“我知道的,大当家的喜欢矜持的,我压抑太久,一下子没有掌握好,太奔放了,吓着她了!”
然后,很骚包的甩头,强作冷淡道:“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向你的大哥好好学习,做一个冷峻的人。”
他一转身,五十郎更加无言,在他的背上横插着两根树枝,显然,他在模仿着冷无双。
“好吧,你努力!”五十郎嘴角抽搐,看着赶车老伯比着奋斗的拳头,斗志昂扬的甩门而去。
晚饭过后半个时辰,便有人领着五十郎去女悍匪头头的屋。
她的屋在一片小瓦房里,算是比较突兀的,别人的瓦房都是灰蒙灰蒙的,就她的屋上用大量的鲜花点缀着,五十郎突然想起自家的茅厕,以往萧老头都喜欢在茅厕外面挂上大量的花朵,来达到美化空气的妙用,异曲同工。
这裏的大当家,简直就是萧老爹的知音。
“大当家,两位小公子都带到了。”
五十郎回头,看见身后站着冷无双,黑衣如夜,面白如玉,双手后背,眼带嘲讽,一副无波无澜的样子,看见五十郎看自己,极为淡然道:“来了。”
淡淡一句,好象在自己家吃完饭出来散步遇到熟人一样。
五十郎无语以对,只能朝他点点头。
屋子里,不是女悍匪头头一个人,似乎有另外一个男子的存在,两个人正压低喉咙,急急的争辩着什么。
“总之,宫主的提议,我得斟酌,全寨上下这么多的姐妹,我不能一个人决定,石左使,请。”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女悍匪头头先一步出来,后面跟着个浑身裹着黑布的人,就连脸上都裹着黑布,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刻意的垂下。
经过冷无双的时候,稍稍顿了顿,回头,对着女悍匪头头道:“大当家的,宫主吩咐过,这两人,玩可以,但是不要玩死了。”
他的声音既尖且细,听着就像锐角的石头割过耳膜,让人很不舒服。
“哦?龙宫主连我的小相公也这么关心了?”
那个黑衣人喋喋的笑了一会,道:“宫主的话,你听了就是。”说完,展开袖笼,像只大大的黑蝙蝠,一路顺着山势,轻飘飘的飞了下去。
女悍匪头头脸色铁青,捏拳发狠,目光像是被燃着的烈火,好半晌,回过头,笑眯眯的打量五十郎和冷无双,道:“美人们,你们来了。”
冷无双偏过头,向着黑衣人飞去的方向,面上有一瞬的困惑,只是一刹间,便又恢复了原本的神情,依然一幅冷冰冰的样子,他优雅的撩起袍角,竟然率先进了屋。
五十郎微微一愣,随即便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啊?居然比我还心急。”女悍匪头头满脸惊喜,乐呵呵的一面搓手,一面跟着进了屋。
屋子里燃着两只大大的红烛,亮堂堂的映满整屋的光,冷无双就立在屋里的床边,烛光下,眸若寒星,面似冠玉,竟然比以往更添三分俊俏。
“你如果确定要我,就让他走,我不喜欢有人看着我。”他表情带着厌恶,眉头皱起,修长的手指停在自己的盘扣上,冷冷道。
这么看来,他竟然是要舍弃自己,保住五十郎。
“不要,”五十郎急急的跑过去,站里在床边,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看女悍匪头头,“我不要离开哥哥,如果你赶我出去,我就自刎。”
她那把雌青剑早已经被山寨里的其他女匪缴去,说话的时候,习惯的摸剑,一下子摸了个空。
于是,绝大的恐惧感立刻袭满了她的整个心头。
“单飞或双飞,我都无所谓。”女悍匪头头一脸的开心,搓着手,对着冷无双笑道:“只要其中一个是你,我便无所谓。”
冷无双的眸更寒几分,薄唇苍白,紧抿一处,伸指解开了第一颗扣,冷冷道:“你先把他弄出去。”
烛光下,他白皙的脖颈微微的露,说不出来的魅惑,女悍匪头头立刻被飞了两魂五魄,口水就差当场滴了下来。
这些年,她也强抢过不少公子少爷,像这样气质高贵,面容俊俏的,还是第一次。
尤其当他带着冷冷的表情时,有说不出来的气韵。
“好,我现在就把他弄出去。”她的眼扫过五十郎,微微的遗憾,随即便将这点遗憾抛了出去,遗憾做什么?反正都在自己的寨中,一切都属囊中之物。
想到这裏,她抬起头,就要抬腿向五十郎走去。
五十郎一把扑过去,熊抱冷无双,眼泪长流,哭道:“无双,无双,无双……”
她心裏大痛,全然忘记了该说什么,只知道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冷无双的名字,泪眼蒙胧中,她和冷无双对视。
冷无双的眼,黑亮深邃,带着某种决绝的情绪。
“五十郎,你出去吧。”轻轻的,冷无双淡然回她,他还是第一次叫五十郎的名字,感觉自然亲昵无比,他顿了顿,对着五十郎淡淡的一笑,带着些许暖意,道:“我是男人,自然无谓,你……出去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女悍匪头头冲了上了,扯过章鱼状巴住冷无双的五十郎,大笑:“你哥哥不喜欢双飞,那我便改日找你,听话,先出去。”
她的力气极大,捏住五十郎腕的手,像副铁打的箍,勒的她生痛。
“出去吧。”女悍匪头头一把抗起五十郎,踹开房门,就将她甩了出去。
大门一下子嘭的关上,将里屋和外屋割成了两个世界,五十郎跌坐在地上,绝望袭满了整个胸膛,心痛的已经失却了痛感,只剩下满心口的痛,钝钝的来回割锯,一下一下,又一下。
冷无双,大概是抱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要不然,凭他那么冷傲的人,又怎么会屈服于这么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