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峰回路转(2 / 2)

宝器江湖 苏素 3812 字 29天前

“贤婿,看你风尘仆仆,是特意赶来的吧。”萧老爷自我感觉甚好,拉住冷无双的手,亲热地问候道。

“不是。”冷无双冷冷的回答,坦率的伤人。

“我是追着她来的。”他伸手抓住了想要偷偷溜走的五十郎,长臂一张,勾住她的腰,将她纳入怀里。

“啊?五十,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萧老爷正义凛然的转头,向着五十郎痛心疾首的拍胸脯:“我的五十小乖乖啊,你难道有逃婚癖??先前跑了一个,难道还想飞第二个?”

五十郎张口结舌,抬头去看满脸怒气的冷无双,浑身一个哆嗦。

“她敢,我也不会让她逃。”冷无双冷冰冰的回道。

他从背上解下雌青剑,缓缓地向五十郎递了过去,冷冷道:“如果再交还我,我就丢它下黄山。”

五十郎含笑带泪,一把接过抱在怀里。

“五十,你以后不能任性了阿,小乖乖,良人难求。”萧老爹苦口婆心,罗罗嗦的嘀咕个不停。

冷无双眼角跳了又跳,极力去忽略渐渐围拢过来的大部队。

“你看,他生得真是俊俏呢,和我们五十倒是相配。”

“是啊,是啊,看他的眼,黑邃明亮,像最上好的黑宝石。”

“不不不,是他的唇儿最是薄媚,薄薄的一片儿……”

冷无双和五十郎被众人围在圈里,像是两只珍稀动物般,冷无双忍了又忍,终究忍耐不住,勾着五十郎,双脚一点,运气纵身,转眼飞出了院墙之外。

“真是个没有耐心的家伙。”

洛锦枫微微一笑,一打折扇,转身慢悠悠的踱步,看见喜形于色地萧老爷,道:“萧伯伯,我现下要回去了。”

“啊?不等晚上的寿筵结束么?”萧老爷很是内疚,搓着手挽留。

洛锦枫薄唇一弯,笑得春风和煦,一派儒雅之态,道:“难道,你忍心让我在这裏看着心爱的女子和他人在一起亲亲我我?”

他虽然在笑,但是眸子里的确是一派黯然之色。

萧老爷理亏,期期艾艾,搓手道:“那么,贤侄,我真的当你是自己家的孩子了,你看,五十郎有四十九个哥哥,若是能有你做他的五十位哥哥,再好不过。”

他说的极为内疚,眼角不停的瞄过去,看洛锦枫的脸色。

洛锦枫居然很是开心,啪的一下,将手里的折扇合拢了起来,笑道:“那也不错,”他将扇柄顶住自己的下巴,笑眯眯道:“做那个人的大舅子,应该非常的有意思。”

“那好,这个干哥哥,我倒是当定了。”

观音山上,初冬的寒风席卷而来,夕阳西下,映得满山的枯草落叶越发的凄凉。

五十郎缩缩头,将手都藏在了袖子里。

“很冷?”静默许久,竟然是冷无双首先开了口。他伸出手去,拉过五十郎的手,翻转过来,指尖搓揉着她冰凉的小手。

“你的体温,一日比一日低。”他淡淡道,垂下的眸子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他想起怀里那瓶药丸,忍了又忍,终究没有掏的出来。

若是她不喜,自己又何必让她再一次有痛苦的回忆。

五十郎缩手,笑道:“冬天来了,手脚自然比其他时候凉。”

冷无双抬头,眸子狠狠地钉了五十郎一眼,重新拉过她缩回的手,指尖将她的袖子缓缓地推上,那一段淡淡的黑线,已经游走到了她的肘后,接近肩膀的地方。

时日无多了。

他沉默不语,许久之后,缓缓的低头,很虔诚的用温热的唇顺着那条黑线一寸一寸的吻了上去。

“无双!”五十郎大窘,面色飞红,用力挣脱他的大手,扭捏不已。

“我们成婚吧。”

哎?五十郎抬头,看向冷无双:“啊?你说什么?”

冷无双没有重复,眸子黑黑幽幽,闪着莫名的华彩,突然唇角一扬,轻轻笑了起来,声音低低带着磁性道:“五十,我们成婚吧。”

那一笑,便如春风刮过,千树万树梨花开。

五十郎立刻就迷醉了过去,痴痴獃呆的点头,道:“好!”等到回过神志来,才想起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立刻大惊,摇头反悔:“无双,我……”

冷无双大怒,寒眸似冰,一眼扫过,将她立刻冻僵在原处,“你敢说半个不好?!”

五十郎立刻将否定的话锁在了喉咙里。

“我这几日想了许多,”冷无双长叹口气,接着道:“那些日子,我总想着成全,完全忘记了你的感受,有的时候,短痛不如长痛……”

他居然又微微笑了笑,显得非常轻松:“我宁愿陪着你一起痛苦,也不会再去讨好另外一个女人。”

他顿了顿,微有羞涩,一字一句继续道:“因为,在我心裏,你早已经是灵犀剑的女主人。”

五十郎浑身一颤,抬头看他,泪凝于睫,悲怆哽咽道:“但是,无双……我已经时日不多了!”

这句话隐藏在她的心裏许多时,每每看见无双,她便忍不下心说。不说,便总是逃避者。现下,这么一下子说出来,当真就如在自己流血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痛的死去活来。

“无妨,你的时日便是我的时日,”他再次微笑,温柔多情。嘴角的笑容止不住,抑不了,仿佛要将以往的笑容都一次笑完。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才不要呢。”五十郎吐出口口水,跺跺脚,认真道:“好的不灵,坏的灵,你这么说,土地公公听到了可不好,吐口口水,这样便不会灵验了。”

冷无双静静的看她,叹息道:“我已经想通,那么你呢,难道还是一味的拒绝?”

五十郎一下子就愣住,沉寂着,蹲下身去,抱头叹息道:“无双,我不想那么的自私。”

“那便自私一次吧,五十,为了我,自私一次吧。”冷无双蹲下身来,眼睛和她平视:“我不会丢下你一个。”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

多少年前,曾经有个年幼的小小少年,满天星斗之下,信誓旦旦的保证,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有力。那种强大的安全感包拢在自己的周身,就如现在一样,五十郎的泪水慢慢的溢了出来,顺着下巴,一颗一颗低落。

“我其实很幸运,危难的时候,总是有人会对我不离不弃。”五十郎抱着胳膊,含泪而笑。

冷无双伸出大手,抚摸她的头,突然坏坏一笑道:“没有那么美好。其实当时,我没有把握,也并不想留下的。”

哎?五十郎瞪大眼睛问道:“什么?”

“当年绑匪绑住你啊,”冷无双索性在她身边坐下,看向夕阳,调皮一笑:“我有想过偷偷溜走,不过,你没收了我的裤带,还蹭我满身的泥巴,我没有办法走。”

哎哎哎?五十郎眨眨眼,印象里那个一身白衣,有轻微洁癖的小少爷和眼前的冷无双重叠起来,“啊?那个小男孩是你?!”

冷无双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本来不想说出来的,毕竟从小到大,没有哪一个敢威胁到我。”

威胁了么,五十郎抓头,问道:“我有威胁你么?”

“你夺了我三次饭食,虽然那裏面都给下了药,你也因此昏迷了好几天,”他想想好笑,接着道:“我因为被他们下了软骨散,失了力气,你就夺走我的裤带,逼着我留下陪你,直到有人来营救。”

啊?五十郎傻眼,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版本?!

“你你不是说,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如果你我只能走出去一个,也会是你先走,这话不是你说的么?”

冷无双眸子闪烁,心下着实大乐,想起当初五十郎可怜兮兮扯住自己袖子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五十郎一逗,于是,装作很是惆怅的样子,幽幽一叹道:“不错,是我说的,不过,却是你威胁我之后,逼着我说的。”

五十郎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说,我若不发誓,就抹脏我的白衣,脱掉我的裤子……”他唇边露出恶作剧的淡笑,看五十郎瞪大眼睛。

多年的回忆,居然是有猫腻的,五十郎脑海中的少年英雄的形象一下子全部倒塌,扁嘴问道:“先不说这个,我问你,那你什么时候知晓我就是那个孩子的?”

冷无双伸指,从她脖子里拽出那块半个巴掌大小的血玉,撇撇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你。”

“你……”五十郎彻底无言,眼光烁烁看向冷无双,嗔道:“那你还一次又一次的飞我出去。”

冷无双似笑非笑,淡淡道:“我以为你喜欢这种相处的模式,不过,”他弯弯嘴角,一脸的无奈:“若不是你,你以为一般人可以近的了我的身?”

他的意思,岂不是暗指一开始就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五十郎的心裏甜丝丝的。

“无双,我喜欢你。”她眉开眼笑,熊扑过去,唇角一下子磕在冷无双的头上,黑色的血滴,随着伤口涌出,不小心滴在了血玉之上。

血玉的表层立刻就有了变化。

红的血和黑的毒,一点点剥离开来,黑色的那一粒,没入血玉,顷刻间化为乌有,只留下红色的血迹,殷红鲜艳。

“无双,有变化。”五十郎语无伦次的拍着冷无双,欣喜万分。

这么说,原来药引竟然就是这么一块古老的血玉?!

冷无双一把打横抱起五十郎,向着观音山下,掠身而下,欣喜道:“我们去找洛水流,让她给你解毒。”

五十郎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冷冷道:“我不要你去求她。”

冷无双咬牙,狠了狠心,并不理睬她,一个劲的往前掠去。

一直到了萧府,两人都未再说过一句话。

萧府的大门口,站着一抹雪白,看见冷无双横抱着五十郎,踏月而来,那抹雪白很是不屑:“真土,一点情趣也没有!”

冷无双怀里的五十郎张牙舞爪,就要扑过来决斗,好几次,都给冷无双摁回了怀里,虎视眈眈的瞪着洛水流,像只就快爆发的小猫咪。

“冷无双,我要和你分手!”

恩?这个是什么状况?

五十郎从冷无双的怀里跳下,微一侧身,发现石狮子之后的段水仙,一身鲜红,正愁眉苦脸的躲在那里。

“我已经重新有了心仪的对象了,你那么的不识情趣,既不会吟诗,也不会采花送我,让我好生无趣,所以我们分手吧。”她依然说的理直气壮,五十郎立刻就黑了脸。

冷无双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冷冷道:“好,不过,是由你先提出来,所以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真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要你将五十郎身上所有的蛊毒一并根除,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药引。”

洛水流微微偏头,皱眉想了想,干脆道:“好,不过我只有一个月时间,余下的时间,我要陪着水仙去闽南进货。”

她一边说,一边还用自认为很娇媚的眼神飞了段水仙一下,伸手举了举手里的腊梅,娇嗔道:“我喜欢你用腊梅隐喻我,很贴切。”

噗,段水仙的一口口水差点喷在眼前的石狮子上,真是天灾人祸,看,这就是不相信黄历,擅自出门的下场。

擅自出门不要紧,为什么自己要举着腊梅对月吟诗,他头一次为自己的多才多艺而深深的悲哀。

“水仙,我要跟你一辈子。”洛水流继续娇羞不已,举着腊梅,巧笑嫣然,一派月下嫦娥状。

不要啊!不要吧!石狮子旁的段水仙就差一头撞在石头上,果然优秀也是一种错误。

刹那间,他深刻地检讨,飞快地做出了结论,那就是:自己的失策就在于……不够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