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0789【钱是什么？】

身为东京布行首富之嫡长孙，李文仲曾经多次俯瞰东京皇城。

窥视宫禁，放在别的朝代属于大罪。

但北宋着实有些奇葩，为了收取更多承包款，朝廷主动掏钱扩建樊楼，而且还将其增高到五层。

偏偏樊楼又挨着皇宫，站在顶楼那真就属于俯瞰！

当然，肯定看不到皇帝的后宫只能看到皇城内的宫殿群（办公楼）。

望远镜被发明之后，朝廷还出了一个新规定。凡是高于皇城城墙的建筑，望远镜不得对准皇城使用，一旦抓住就要进大理寺喝茶。

李文仲坐回去解释：“布行大商们当时约定好了，不会让行户和客商血本无归。”

即便进入工业时代，“黄宗羲定律”也无法打破。直至废除农业税才走出怪圈，中国农民才终于获得了解脱。

李文仲小心坐下，不敢跟太子直视，视线聚焦于太子的桌案。

朱铭没有继续追着不放，而是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货单可以炒卖的？”

对啊，钱是什么？

他想要脱口而出的答案，硬生生又咽回去，因为太子不可能问那么简单的问题。

李文仲一下子愣住了。

朱铭怒斥：“若非朝廷清查高利贷，宣布高利贷契书作废，东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倾家荡产。那些人贪得无厌，为了炒单把房子都抵押了，身无分文又是大冬天，住不起房子全得冻死街头！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真逼死了人，朝廷会出手惩治奸商吗？”

李文仲摇头：“没用。有钱也买不到米，有钱也买不到布，甚至连柴禾都买不到。”

如今，劝农司都正规化了，石元公的情报系统，却依旧由太子单独掌控，只定期向枢密院和兵部汇报消息。

姑且把这个单一税种称为杂派，时间一久，大家习以为常，把杂派也视为正税。于是官吏又在杂派之外，另行征收苛捐杂税，导致百姓承担的赋税比改革以前还重。

税制改革，不过是把各种苛捐杂税，减轻之后并入某个单一税种。

雍正摊丁入亩更厉害，等于“一条鞭法+杂派”。

李文仲说道：“雕虫小技却是在太子面前班门弄斧了。俺家亏了许多钱，还有一仓库的布匹卖不出去。”

朱铭问道：“你认为钱是什么？”

朱铭终于放下毛笔：“走近一点，我看不清。”

“放屁！”

朱铭问道：“你对王安石改革怎么看？”

目前，国库已经充盈，朝廷不缺钱花。

李文仲一时间理不顺，拱手说：“殿下，小民驽钝，还须回家慢慢思考。”

朱铭又问：“如果当时皇帝支持到底，王安石变法能够成功吗？”

朱国祥和朱铭现在摊丁入亩没卵用，百十年之后，必定跟唐代的两税法一样变味。

相当于唐代版的摊丁入亩，它已经把人头税摊入了两税当中。但时间一久，大家都把两税当成正税，又额外重新再收取人头税。

站在樊楼的顶层，能窥视东宫的一角。

“既然你有把握，那你就去考吧。”朱铭说道。

唐代两税法改革，等于“租庸调+杂派”。

朱铭问道：“你是举人？”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也是等于“两税法+杂派”。

朱铭提醒道：“东京被围城到最后，吃的都没有了。钱还有用吗？”

朱铭笑道：“还有呢？”

“为何？”朱铭问道。

一直等了半个小时，李文仲才被允许入内。

就连和尚道士拿到手，也暂时不急着填写姓名，因为还可以继续转卖，需要使用时才把姓名给填上。

原理其实很简单，朝廷规定了正税，官吏又会增加苛捐杂税。

李文仲又冥思苦想：“如果把钱去掉，交易其实就是以物换物。甲卖给乙一担柴，赚得几十文钱，又拿钱向丙买得几斗米，实际是甲用柴与丙换米。如果乙的钱，也是卖货而得。那么乙就是用那些货，跟甲也换了柴。咦，甲明明只卖出一担柴，怎么却像是交换了两次？”

摊丁入亩如果变成祖宗之法，那么唯一的作用，就是不再卡死户口，让人口流动变得频繁，让老百姓愿意登记落户。

“万万不敢！”

“嗯？”朱铭表情严肃。

“炒卖货单，是你出的主意？”朱铭笑问。

李文仲背心发凉：“小民……小民也着实后怕，没想到他们那般癫狂。这些人很多都不是商贾，竟然也去交易所办理购货证，拿出全部身家炒卖布匹货单。”

等到朱铭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减农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