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废物很多,但是像赵佶如此废物的皇帝,实在是不多见。能把一个天胡开局的盘,玩到四处都是农民起义,能玩到金兵南下无一合之敌,也就他这独一份了。“朕不回去!朕还有四千多万贯的大钱!朕要在这江南的烟花之地,把这些钱花干净!再回汴京!到时候朕领着四十万大军!一举击破我那争气的儿子!朕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赵佶喝醉了,肆无忌惮的喊着。而童贯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官家,一直是这样的人。喜欢喝酒、喜欢书法、喜欢画画、喜欢美人,一个皇帝有这么多喜好,其实不是什么坏事。在评论皇帝的时候,大家都只看他的文治武功,谁会讨论他的私德爱好呢?只是童贯怎么都想不明白,把钱花光了。拿什么犒赏军卒,去一举击破汴京呢?蔡京端坐在下位,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太上皇复政,他是支持的,毕竟他们这一系的老臣,都指望着太上皇复政,能保他们一命。但是,现在看来,赵佶还是那个赵佶,二十六年未变的赵佶。他这个皇帝,当的太过惬意了。“官家,咱们的粮草所剩不多了。现在临安城的粮商堵在了老臣的宅子里,要结这段时间军粮的货款。总计三百万贯左右。官家咱们结不结?”蔡京俯首问道。复政的班子实在是太浅薄了,现在蔡京是小朝廷的尚书左丞,还兼任了计省的计相,还有太傅一职。杂乱而无序。“不结!朕用他们的粮食,是看得起他们!”赵佶身体突然前倾,大声的吼道。“那是朕的钱!谁敢打朕的钱的主意?杀了他们!”赵佶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吓得整个房间里的靡靡之音都停下了几分。汪伯彦也是连连摇头,说道:“官家用他们的粮食是征用,征这个词,太傅不知何意?还要付钱吗?”蔡京气结,说道:“官家,这些粮商都是按时交着商税,未曾拖欠。还是结一结吧。”“太傅,朕的话,你听不明白吗?说不结!就不结!如果粮商断粮,就差禁军去抢…拿!这天下的东西都是朕的!朕凭什么不能去拿?太傅,以后此类的事,都照此办。”赵佶的声音出离的愤怒,一向听自己话的人,居然如此忤逆自己。“老臣知道了。”蔡京摇头,他这一辈子的仕途,一直在给赵佶擦屁股,也习惯了。这能不结吗?粮商按时纳税,本来在粮商那,出的价就很低了,这会儿又不是战争时期,金人别说临安了,在大同府都被打的抱头鼠窜了,强征会民怨沸腾。不仅如此,新帝在江南大肆收粮,驰援平州战事,已经人人皆知。而且新帝是先给钱的!这笔钱在大同就已经跟崔家人和陈家人定了帐,等到内帑到的时候,就结账。一来二去,本来听话的江南地区,一下子民心就会拐到新帝那边去。要是不给钱,粮商一断顿,军卒饿着肚子可是要哗营的!就是不哗营,四处劫掠,民不聊生,再出个方腊,怎么顶得住?蔡京给童贯使了个眼神,离席而去。童贯陪着蔡京来到了船舱外,这是一条花船,平底船,缓缓的在水流的作用下,不断的前进着,宽三丈,高两丈有余,长约十丈,高约四层。蔡京和童贯临江而望,两人默不作声,相对无言。“太上皇不给粮商结钱,我想先垫出来,先维持着。要是出了乱子,没法收场。”蔡京忽然开口说道。童贯点了点头,说道:“此次李纲来信,欲迎太上皇回京,不知道太傅如何做想?”蔡京嗤之以鼻的说道:“他李纲是以刚正出了名,左手边是刚刚打退金人的新帝,右手边是花天酒地只想自己享乐的太上皇,你说李纲会怎么选?”“我觉得也是,李纲此事必有阴谋,他刚刚用苦肉计,把将门给收拾了。这会儿迎太上皇回京,怕是有诈。不得不防。”童贯点头,满是担忧。“你觉得太上皇是在这临安花天酒地的好,还是回汴京好?”蔡京怅然的问道,看着远处江边的灯红酒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童贯哭笑道:“就在临安吧。到了汴京,太上皇还能出宫?新帝绝对会把太上皇荣养起来。别说自由了,怕是连吃几两饭都要报备,最后落得个死的不明不白,现在汴京是新帝的了,太上皇回不去了。”“咱们侍奉了太上皇这么久,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上皇受这个委屈。”蔡京点头,说道:“咱们呀,身上的烙印实在是太深了。太上皇荣养,咱们一个个都跑不了。都得死。”蔡京非常明白,让太上皇回京,自己这帮人怕是到死都是奢求。蔡京忽然问道:“找到九皇子了吗?九皇子勇冠三军,独闯金营议和,带兵打仗也算有些章法。现在悄无踪迹,着实可惜。”“没有消息。”童贯言简意赅的回答道。他已经找到了赵构,但是赵构并不打算接触太上皇,童贯也也无能为力,索性不讲出来的好。防止出现差池。赵佶突然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含糊不清的说道:“呀,朕找你们两个人找了半天,居然在这里站着赏月?这月有什么好赏的,哪有美人好玩?”“来来来,给你们看看,这是李师师,给朕的信!哈哈!朕宝刀未老,依然有美人挂怀。听听啊,汴京安泰,师师甚是想念官家,左右无趣,择日骑鹤下扬州,再睹圣颜。”“听听,多好。”童贯和蔡京面色大骇,两个人互相看着,这是来者不善啊!这李师师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而且和李纲的信前后脚到,着实让人怀疑。“应该不是李纲的授意,李纲那个性子,他会找官妓密谋?我们应该是想多了。”蔡京连连摇头。以他对李纲的了解,李纲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可是李纲现在是太宰,是左丞。和过去的兵部侍郎不一样了。那个位子有多难做,太傅安能不知。还是多加防范才是。”童贯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你们俩说什么呢?快随朕来,朕偶得一首小诗。朕刚得一首新词,你们来为朕品鉴一下,这上阕听好了。”“雅怀素态,向闲中、天与风流标格。绿锁窗前湘簟展,终日风清人寂。玉子声干,纹楸色净,星点连还直。跳丸日月,算应局上销得。如何?”童贯对蔡京说道:“李师师绝对来意不善,我们要多加提防,否则很容易出事。”蔡京点头,这李师师怎么防范都不为过。“你在内廷我在外廷,我们不要让李师师有接近太上皇的时候,再找点扬州名妓,给太上皇送来点,省的出事。有了新欢,哪有旧人?”蔡京觉得如此才能万无一失。“你们俩!有没有在听朕说话!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赵佶一转身,看到两个人还在商量什么,气不打一处来。童贯对着蔡京点了点头,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赵佶说道:“官家这个念奴娇的词牌,韵脚平平仄仄都完全契合,意境也是美轮美奂。官家这词,好!”“谗臣也!净挑些好听话晃点朕!该罚!至少三杯!”赵佶哈哈大笑道。“那是什么船?”赵佶忽然眯着眼问道。童贯看了看说道:“那是陈家运往平州的粮船,你看那个巨大的粮字,还有陈字。”“平州要做什么?怎么需要这么多的粮船?”赵佶大声的喊道。喝醉酒的人最喜欢大声说话,赵佶指着在长江上如同一条长龙一样的船队问道。“平州要建新关,据说太子殿下亲自写了新关的名字,叫山海关,意图将金人阻拦在关外。”童贯回答道。“哼!传朕的旨意!把这船给朕劫下来!正好当做军粮!”赵佶满不在乎的指着粮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