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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斯教授笑容很和善,敦敦善诱的口气道:“先熟悉日耳曼语族,再学习罗曼语族,其实容易不少。主要是思维方式,你需要先屏蔽掉自己的母语思维,先用英语之类掌握的日耳曼语族来思考……”
坐在旁边的女士听得若有所思,好像真的明白了要怎么学好西班牙语似的。
这位纳斯教授,是她在西南某省拜访客户的时候偶遇的,知道这位教授来自英国,说得一嘴极其流利的中文,虽然有些用词造句听起来有点古板、传统,很“教科书化”,但一个外国人能说到这种程度,已是十分不易。
纳斯教授告诉她,这次来中国,是为了做一些特殊植物的研究,说是能为人类提供清洁能源,有可能成为人类未来对抗环境恶化的答案。虽然说的很多术语和原理,她都听不太明白,有些懵懵懂懂的,但阅历丰富的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认为纳斯教授说的都是真的,对其行为和研究,由衷地钦佩。
于是在得知纳斯教授接下来打算往羊城方向去,和自己公司所在的城市不远后,女士便主动邀其坐自己的车,一起回去。
在路上,女士依然不断地和纳斯教授交流,这位英国老绅士不仅长得不错,极有气质,而且谈吐幽默,知识渊博,再加上流利的中文降低了交流门槛,她对纳斯已经从钦佩上升到了崇拜和仰慕了。
事实上,如果是站在全客观角度,抛开两人的交谈场景和对话过程,仅实际从他们的交谈内容来剖析的话,十个人会有九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那老外中文是很溜,但聊的内容都是些什么鬼,根本的没有逻辑和道理,摆明了在忽悠人。
但身处车上,不论是那位已经身家不菲、久经商场的女士,还是开车的中年司机,都对纳斯的话深信不疑,不论是他的身份来历,还是那一套“特殊植物研究”的说辞,都没有一点怀疑。
于是,在汽车进入羊城地界后,女士依然心甘情愿地指挥着司机去纳斯教授想去的地方,仿佛是他的助理、秘书一般。
在羊城市区内逛了一圈后,在纳斯教授的指挥下,这辆奔驰靠路边停了下来。
纳斯下车,站在路边皱眉地观察了一会路面,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女士也想下车,纳斯却是忽然抬手对她道:“别下来!”
女士愣了下,却也依言没有下车,和司机都待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着纳斯教授直接趴在马路上嗅着什么,甚至翻出了路边护栏,到了旁边的野地上,趴下观察,似乎还摘了棵草在舔。
“纳斯教授为了搞研究,真是拼啊!”在驾驶位通过后视镜看到外面纳斯教授行为的司机,感叹着说道。
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的女士也是由衷佩服道:“真羡慕英国有纳斯教授这样的学者,不对,纳斯教授应该是全人类的。”
当然,他们并没有看到,俯身趴在路边草丛中的纳斯教授,此时张开的嘴中伸出了一根吸管一样的“口器”,吐出了一管管绿色的长条形粘稠物。
那些粘稠物在接触到周围的绿植后,迅速地变为液体,然后渗透其中。
纳斯教授爬起来,又闭上眼睛,用鼻子深深嗅了嗅空气,仿佛周围有什么很吸引他的味道一般。
过了十几分钟,纳斯教授才重新上车,对司机问道:“前面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边?”司机看了眼:“那边应该是高速入口吧?”
纳斯教授又拿出了手机,调出电子地图问了几个问题,而后没有司机上高速,却是让他载着自己回了市区。
纳斯教授与那奔驰上的女士、司机道别,但半个小时后,他却又上了另一辆车,驶上了高速,不过并没有前往他之前询问司机地图位置所在的彭城市,而是前往柳市。
几个小时后,抵达柳市已是傍晚,让车停到了一片比较偏僻的区域后,“纳斯教授”下车与开车的年轻男子道别。
当然,在那位年轻男子认知中,这位文质彬彬的金发老者,并不是来中国研究特殊植物的英伦教授,而是一位到异国他乡寻找远嫁的女儿,却在下飞机后就丢了钱包护照的威廉大叔,他是出于国际主义精神给予义务帮助,载到他这个地方来找女儿的。
现在被叫做“威廉大叔”的金发老者,在没几个行人的偏僻小路中走着。
没多久,他绕过山脚的植物园,在一片未开发的荒僻空地上停了下来,开始皱眉观察。
还是像早前在羊城市一样,他偶尔闭目深嗅,偶尔趴到地上,用嘴中吸管般的口器吐出绿色液体和周围的植物结合,似在寻找着什么。
他并不是什么“威廉大叔”,也没有什么远嫁中国的女儿,同样不是“纳斯教授”,没有要研究什么特殊植物,甚至于他都不是来自英国。
他叫乔尔,或者说,对于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而言,乔尔这个名字是准确的代号,至于他“真正的名字”,在他成为“血族”后,就已经不再使用。
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老伯爵”、“乔尔伯爵”,或“森林之主”。
在“红色蔷薇”里,他一直是地位最高的“血族”之一。
是的,他就是那位已经达到阶段性极限,不得不寻求其他纯血血族做“血源”的乔尔,当初郭天向就是他“养”着的“血源”,约翰.卡文迪许就是奉了他的命令,远赴中国来寻找失踪的郭天向。
但没想到的是,派来的约翰竟然没多久也失联了,而且连他留在约翰那的“圣血”都被人吞噬,这不用想都知道这边有很强大且可怕的存在,不论是郭天向还是约翰,有极大可能都已落入对方的手中。
如果按照他一贯的行事习惯,那肯定是不敢来涉险的。
可现在对于乔尔伯爵来说,在阶段性极限的逼迫下,他继续留在斯洛伐克,也是难逃一死,甚至可能在自我崩解之前,就不得不主动成为其他“红色蔷薇”老伙计的“血源”,执行所谓的“纯血内部循环”。
乔尔其实无数次想过自己的结局,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坦然地接受“纯血内部循环”的方式,坦然地成为其他老伙计的血源,毕竟他自己能够活这么久,能够到现在不死,也是靠很多“先辈们”达到阶段性极限无法获得合格“血源”突破时,奉献自身血液做到的。
但真的事到临头,感觉到死亡濒近时,他还是没办法完全做到接受一切,他最终还是怕了,缩了。
他想要为活着再拼一把。
所以他决定只身前往中国,巨大的危险,同样也预示着巨大的机遇,或许他能有办法靠自己获取合格的“血源”。
毕竟在他看来,他比郭天向、约翰,都要强大得多,经验也丰富得多。
当然,他的想法遭到了“红色蔷薇”其他成员的一致反对——他们都怕他直接死在了外面。
像约翰这样阶段性转化次数不多的“血族”,就算死在外面,损失也就损失了,但乔尔伯爵不同,他是多次阶段性转化的正脉纯血血族,是“纯血内部循环”的最大受益者之一,如果他死在了外面,那对剩下所有的“红色蔷薇”血族而言,都是几乎不可承受的损失。
所以这次为了到中国来,乔尔还和两位老伙计大打出手了一番。
好在他资格老,一向也不怎么出手,有一堆不为人知的诡谲手段,加上又早有“布局”,占了先手,倒是没费太大劲,就让两位老伙计知难而退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在成本大于获得,风险和利益不成比的时候,自然都会做出“正确选择”。
乔尔和之前的约翰一样,是通过西南边境潜入,而后也是通过最擅长的催眠方式,在城市间行动,靠其他人类做掩护。
不论是他还是约翰、郭天向,乃至“红色蔷薇”的其他血族成员,虽然具体的能力实现上会有区别,但基本上都有能够干扰和影响普通人思维认知、感官判断的能力,也就是俗称的“催眠能力”。
但即便有这个能力,他也依然是小心翼翼,十分谨慎。像从羊城转到柳城,就专门再换了一个催眠对象,换了一辆车。
虽然远在斯洛伐克,但他给郭天向、约翰的两柄小瓷刀中,都有他的一部分“圣血”,也可以说是“假肢组织液”,能够帮助他们对付其他的“血族”、“血兽”。
平时没办法靠这些“假肢组织液”进行详细的定位,但当它们被消耗掉,他在靠近目的地的时候,就可以有一些隐隐的感知,能够找到“假肢组织液”消失的具体位置,仿佛那些组织液消失时,会在虚空留下印记。
这个能力,是得自于他早年吞噬的一种特殊“血植”得来,但他在“红色蔷薇”中一直声称这是他自己凝炼出来的,并且取名“圣血”。否则的话,他这正脉纯血的人设就立不住了。
当然,实际上怎么回事大家也都相互知道,现在的“红色蔷薇”中,几乎所有成员都喝过“血植”、“血兽”的血液,秘而不宣就是了。
除了小瓷刀里的“假肢组织液”外,乔尔伯爵其实还偷偷地在郭天向、约翰身上做了些手脚,他们如果进行饮血,产生了阶段性转化的话,会产生十分强烈的特殊印记,他在拉近到一定距离后,能够判断出两人发生阶段性转化的位置。
他也是因为在短时间内,两次察觉到约翰发生了阶段性转化,意识到了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危险之中可能有巨大的机会。
如果连约翰那种水平,都能够得实现两次阶段性转化,那他应该更加轻松。
不论是加入一个新的组织,还是狩猎其他的目标,他都有比约翰更雄厚的本钱。
何况,他的目标其实就是约翰本身。
在羊城找到约翰手中小瓷刀内“假肢组织液”消失的位置后,他通过特殊手段,可以确定当事情发生的那一瞬,约翰坐在某种高速移动的封闭空间内,有金属、皮革和汽油的味道,当然,肯定是汽车了。
而他能够判断出约翰后来两次阶段性转化的位置大概都在彭城市内,具体在哪,需要后续再去寻找。
但他并没有立刻进入彭城市,却是调头去了郭天向小瓷刀内“假肢组织液”消失的地方——柳城市。
因为这个地方,是一切变故的起点,也是约翰入境后必会探查的地方——约翰可以通过他手中的小瓷刀,来感应确定郭天向小瓷刀内液体消失的位置。
说不定,约翰出现的变故,也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
乔尔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各种手段用尽,基本能够确定他那柄小瓷刀内的“假肢组织液”是发挥了杀伤性的作用,产生了抑制“血族”恢复的功效。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郭天向发生阶段性转化,也就是说,要么受创的血族跑掉,要么干掉那一血族后,郭天向没有饮血。前者的可能性很小,后者的可能性也不大。
乔尔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被小瓷刀伤到,被“假肢组织液”发挥功效的目标,并不是其他的“血族”、“血兽”,而是郭天向自己。
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