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嗣配合那些人退还了很多钱,很多书画,就算不是他也一并交给了那些人,他只想换得个清静,那个文化协会每天不多事情,工资一样。他把和很多文化厅住一起的那个房子卖了,换了一个离文化协会近的房子,主要是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花园。他觉得对罗颖的病有很大的好处。
东北那边来信了,孩子的事情应该很快就有眉目了。
这天德懿过来帮他搬家过去,累的一头是汗的德懿,什么都没说,他连查到那幅画的故事都没有告诉他哥哥,他不想大哥再有烦恼,现在告诉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哥,我走了啊。”他去洗了把脸,穿上外套就要走。
“你上哪里啊?不吃饭了吗?”德嗣边收拾他的那些书籍,边问。
“对了,哥,我公司的事情,基本交给龚习了,我另外有打算。”
“想好了吗?”
“嗯,那就行。想好就做。”
“我走了。”
家的变故,让他开始懂得自己扛很多东西。也给了他一种不要再留遗憾的决心。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人生,想要什么,一直在混沌中迷离。他约了张晓吃饭。
他早早地到了张晓公司楼下的餐厅,一个人在那里等着。每次他都找一个可以隔着玻璃就能远远看见张晓来的座位,可以一直看着她进门。
“德懿,来了啊。”张晓披着一块咖啡色披肩,一双黑色的皮鞋,一件白色的毛衣,让她像一朵花一样飘着进来了。
“你今天真漂亮,气色不错你。”德懿笑着说。
“谢谢。怎么样?你最近,看着你脸色不对。”张晓一边坐下,一边解开披肩。
“我的公司已经完全交给龚习了,我另外有打算。”
“为什么?”张晓脸上全是不解。“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自己做的吗?”
“发生了太多事情。”德懿抬头看看张晓。
“先吃饭吧。”德懿招手,服务生送来了吃的东西。
“我大哥已经调离了厅里去文化协会做会长。就是一个闲差。嫂子的公司垮了,因为太多事情,故事太长,改天我和你说吧。”德懿不想把痛苦翻出来给一个女人看。
“我今天约你来,是想问你一个事情。”
“你说吧。”张晓喝了一口果汁,边吃东西,边问他。
“你会选择一个一直珍惜你,爱你的人,还是会喜欢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张晓有些云里雾里地看看他,“德懿这样的事情,没法可比啊。”她似乎有些吃惊。
“如果啊,我说如果。”德懿看着她,眼里是那种不再隐藏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张晓。
张晓有些懵,“德懿你想说什么?”
“我,我嫂子出事后,我哥一下子老了很多,感觉得到他的后悔,我不想我以后后悔,我喜欢你,我还有机会吗?”德懿一下子说了出来。
“德懿。。。。”张晓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眼睛里悠远地升腾起一层雾气。
“我第一次在易县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你的照片一直在我的手机里,就算换手机,都在里面。我总觉得我们有缘分。”
“缘分,缘分。”张晓在嘴里轻轻的念叨着这两个字。
“听我说,德懿。我。。”德懿看着她,都要流泪了。
“吃饭吧,你还得上班。别饿着。”
张晓慢慢的吃饭,也不和他说什么。就时不时的抬起眼来看看他,看他的眼神是那么忧伤,那么让他在心里悸动。
好不容易吃完了,她说还要开会就先离开了,但是看得出她有心事,很沉的心事。德懿一个人留在餐厅索然的吃饭之后回到公司,挫败总是接踵而至的来到身边。
“双排扣,我打算离开北京了。”他仰着靠在沙发上。
“说啥你,我暂时一个人管公司没问题,你可以放假啊,我一个人不行的。”龚习着急了。
“有什么不行的,谁都是学出来的。”德懿慢慢地说,他觉得他是失去方向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选择逃避选择离开,选择转身。
下班后,他没有回去,一个人的那个家,似乎是冰窖他会害怕。跑到酒吧里,喝酒去了,一个人在角落里,走过来一个妖艳的女子。
“先生,要我陪你一起喝吗?”
德懿看看她摇摇头,或者换作平时他会,毕竟男人的逢场作戏他也有过,不过今天他连做戏的心情都没有。
培训课程上完了,他的课题都还没完成,也没心思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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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在家里,今天见到德懿,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今天他很奇怪。感觉不是很好。回去上班看见抽屉里他送我的那枚胸针,我想起十四,那个我开玩笑送了一个小狐狸给他的十四,到死他一直知道我的心思,但是他一直默默地用他的方式保护着我,感概我再也不能见到他了,那远在天津蓟县的陵寝早已没有了一个祭拜的地方,如果有轮回,让他做他喜欢的事情,不要在被囚困一生吧。
手机响了,是德懿!
“你在哪里?”
“我,我在家。”
“我想见你。”听着他有些喝多了,德懿曾经照顾过我在我喝多的时候,今天他的状态让人真的担心。
“好吧,我出去见你。你在哪?”
他告诉了我地址,我开着车到了那个酒吧,灯红酒绿里面全是一帮麻痹自己和别人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喝的已经迷迷糊糊的德懿看见了我。
“你来啊。”舌头都有些大了他。
“德懿你不能喝了!”我把酒拿开了。找人过来买了单,让人帮我把他架到我的车上,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从后备箱拿出几瓶水,看着在边上的德懿,我想我只有沉默,一个买醉的人,心里的痛苦就是所有赎买痛苦的价码,我也有过,所以我理解,但是我不能做什么。或者静静地陪着就是唯一的选择。
我把车子开在酒吧附近的一个公园外面的停车场,没有太多人,把车窗轻轻地打开一些,夜里的北京已经不太冷了。
“张晓,你知道吗?我嫂子疯了,因为一副画,而送那幅画的人,和伊皇公司的人关系非常好。我不知道是不是尹征做的,如果我知道,我一定和他玩命。”
“什么!你说什么?!”我晃动着德懿的手臂,“你说清楚啊,老小。”
“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唐允川认识我们一家以后,我们家的事情就没完没了,到他死了,我们都不知道文物被盗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嫂子被举报就是因为一幅画的开始,然后被查,我哥也被查。”
“你哥,你哥不是已经回去上班了吗?!”我好奇怪。
“呵呵,他已经被整到一个文化协会了,这辈子就那样了。守着一个疯了的媳妇,没儿没女的过。”他的脸上全是一种悲痛,为那血亲的悲惨疼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宣泄。
“可是,你怎么说是和伊皇的尹征有关呢?”我想,尹征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去害人的。
“我没证据,但是那个送画的老林,有人见过他去送的,他和伊皇关系很好。但是你知道吗,当初因为嫂子不想让伊皇染指这个展览。”
“为什么?!”这是尹征的梦想,为什么,我在心里不停的问。
“赚钱的人,生意人当然是获取最大利润为己任。没有错。”德懿看看我。忽然他一把推开车门,“哇”得吐了一地。我一下子自己也开始反胃,恶心的要命。
赶快的递给他一瓶水,“给,漱漱口。”
他接过去,喝了很多“噗哧”地吐了出去。在车里,弥漫开一种难闻的味道,我把车窗都打开了。让风吹走那种让人想吐的味道。
“那,老小你怎么就能判定是这幅画的原因呢?”
“如果不是有人去举报,就不会那样吧。”
“可是,老小,这社会不是因为你做,不管对错,就一定要有人为你的对错负责。不是吗?”我想,一定是罗颖收受贿赂。尹征最恨的就是这样的人,他会去这样的事情?我不信。
“问题是嫂子也给帮忙了,还去举报,这不是找茬吗?!”德懿大喝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这样,你喝太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我去过德懿那里,可是我不记得地址。
“告诉我地址。”德懿在那靠着座位,大口的喘气。他说了地址。
在夜色里,只有前行的红色车灯和对面刺眼的大灯,我行进在北京街头。